檸海市的冷飲店頗具特色,一旦進入秋冬季節,便開始出售熱飲的咖啡和奶茶,以期留住顧客,渡過寒冷的冬天。
欒明和賀玲兩人所坐的位置,靠着牆的角落,服務員端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後,趕緊走開,生怕打擾到兩人之間的談話。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欒明兩人都像是熱戀中的情侶,通常這樣的顧客都會選擇這樣的座位,就是不希望被人打擾。
瞄着服務員飛快轉身離去的背影,賀玲嘿嘿怪笑道:“看他走得飛快,肯定把我們當成是談戀愛的。”
本身就害怕和女孩子單獨相處,再加上賀玲的這句戲言,頓時讓欒明有些難堪。
他一邊攪動着杯中咖啡,岔開話題道:“小玲,你媽媽還好吧?”
其實欒明是想問問,那天看到銀八哥和小四找上門去,也不知他們爲什麼要找那張老牀。
誰知賀玲眨巴着長長的睫毛,反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銀八哥和我們是什麼關係?”
被賀玲一語中的,欒明更覺難堪,當即訕笑着點點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沒關係,今天我找你,就是想給你說這件事。”賀玲眯起笑臉,露出兩頰的小酒窩,調皮地接道:“首先我得感謝你昨天晚上的出手相助。”
雖然欒明沒有搞懂,昨晚的事情怎麼會和銀八哥扯上關係,但還是禮貌地迴應道:“比起當初你在龍灣一號的幫助,這點忙不算什麼。”
“不用搞得那麼客氣,這樣我反而不習慣。”賀玲嘿嘿淡笑道:“看你的樣子,就好像誰要把你吃了似的。”
欒明保持着訕笑,沒有再搭腔,巴不得賀玲快些講。
欒明的憨態把賀玲給逗樂了,只見她撲閃着長長的睫毛,戲謔道:“我媽說了,以後都不再攆你,隨便你住多久都沒有關係,你就不用那麼拘謹,大大方方地說話吧。”
欒明點點頭,心想那就不客氣了,嘴上問道:“小玲,昨天晚上你找到小雪後,去什麼地方了?”
“當然是回家了,還會去哪裡?”賀玲不假思索地應道:“你去追那個偷賊,我抱着小雪有些害怕,就直接回家了。”
想想也是,一個女孩子獨自守在夜色中,的確有些害怕。
轉念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沒有碰面之前,賀玲獨自出來找小雪,沒有見她說什麼害怕,爲什麼找到小雪以後,反而害怕了?
彷彿看穿了欒明的疑惑,賀玲緊接着補充道:“是真的,沒找到小雪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害怕,後來見你們全部都去追那個賊,我真的感到有些害怕,就不敢再呆在那裡了。”
儘管賀玲的解釋讓人無法接受,但欒明也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說白了,這已經涉及到隱私,以欒明的身份沒有理由刨根問底。
“我給你說一個故事,你肯定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賀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向欒明簡述起一段沉重的往事。
Hen久以前,賀玲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在爸爸媽媽的疼愛中,過着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
然而這樣的日子在她12歲的時候徹底瓦解。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媽媽提出要離婚,並以死相挾,最終達成協議離婚,她歸爸爸撫養。
但她放心不下媽媽獨自一個人生活,不顧一切都要和媽媽在一起,以同樣極端的方式得到了媽媽的妥協。
在和媽媽相依爲命的日子裡,她總算知道了媽媽爲什麼要和爸爸離婚的原因,是因爲爸爸所做的全部都是違法勾當。
爸爸一直欺騙媽媽,直到被媽媽發現了秘密,爲此媽媽曾經苦口婆心地勸解爸爸放手,不要再去做那些違法勾當,但爸爸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離婚後,媽媽沒有要爸爸一分錢,說那些錢來路不正,都屬不義之財。
媽媽只要了一張老式的傢俱,就是最先放在欒明房間裡面的那張老牀。
她也不止一次問媽媽爲什麼要那麼傻,爲什麼不向爸爸討要生活費,媽媽卻固執地認爲那些錢不能用,怕遭到報應。
唯獨那張老式牀,是當年結婚的紀念,被媽媽放在了房間裡,但媽媽從來不睡那張牀。
將房子出租給欒明,也是媽媽看着他們找房子辛苦,才破例答應的,沒想到卻因此引來了銀八哥找上門。
聽到這裡,欒明基本可以確定,賀玲口中的爸爸,是指銀八哥,而媽媽不用說,就是將房子出租給自己的賀立英。
想到那天銀八哥氣勢洶洶的上門找那張老牀,欒明忍不住打斷道:“等等,你說銀八哥找上門來,是因爲我的原因?”
“嗯。”賀玲點點頭說:“不過你也不用自責,這事不能怪你。”
“爲什麼不怪我?”欒明接道“那你的意思是說,銀八哥早就知道,那張牀是放在我房間裡面的?”
“對,他找上門來其實是到期了。”賀玲淡淡地補充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不待欒明有所回答,賀玲又自顧接着講訴起來。
就在離婚後的某一天,爸爸找到媽媽,說想要把那張老牀討換回去,並承諾給一筆較大數額以換取。
但媽媽不喜歡爸爸的錢來路不正,拒絕了爸爸用錢換取的要求。
似乎那張牀就是爸爸的命根子,他不斷央求媽媽能夠將那張老牀還給他,無論媽媽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於是媽媽提了一個要求,說只要他不再做違法勾當,就把老牀還給他,並約定了叫付的時間。
可是真正到了交付的時間,媽媽又變卦了,說是捨不得將牀還回去,因爲這張老牀承載着她新婚燕爾的甜蜜溫馨。
問題是她和爸爸已經有約定,不能耍賴。
除非能夠證明,爸爸還在繼續做那些違法勾當。
於是,她悄悄潛進龍灣一號做了名服務員,想用手機收集到爸爸做違法勾當的證據。
經過兩天秘密的觀察,她發現爸爸很聰明,雖然還在做那些違法勾當,但卻沒有親自參與,而是聘請了很多枚子,全部交由小四打理事務。
欒明出事的那天晚上,是她在龍灣一號的第三個工作晚。
當欒明被兩個白襯衫押進禁閉室之後,她從旁人口中得知,將要對這個“不聽話”的男孩子進行處罰。
對於龍灣一號的行事作風,她非常清楚,出於正義,她挺身而出,擅自衝進禁閉室,打算搭救無辜的欒明。
當然,在此之前,她並不認識欒明,完全是出自好心。
但小四並不清楚她的來歷,揚言要連她一塊兒做了。
情急之下,她只好亮明身份,對小四說要見銀八哥,結果可想而知。
聽到這裡,欒明對賀玲肅然起敬。
真不敢想象,假如那天沒有遇到賀玲,回事怎樣的一個結局。
“後來怎麼樣了?”欒明忍不住插了一句,急切想知道後面所發生事情。
“還能怎麼樣,銀八哥出來一下子就認出了我,就把你給放掉了。”
“他就那麼聽你的話?”欒明脫口問了一句,又覺不妥,當即改口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爸爸爲什麼要聽你的話,把我給放了。”
“因爲我說了,如果他們敢把你怎麼樣,就算他幹了違法勾當,那樣他就休想得到那張老牀。”
似有所悟地點點頭,欒明忍不住又問道:“小玲,我有點想不明白,銀八哥那麼有錢,爲什麼會單單想要那張老牀?”
“你有沒有看到龍灣一號底樓的那些老式傢俱,那張老牀就是其中之一。”賀玲徑自回道,令欒明猛然醒悟。
看那些老式傢俱就好似一件件古董,原來的一套的,怪不得銀八哥那麼想要得到。
“實話告訴你吧,那些都是明朝的古董,很值錢的。”賀玲有些得意地接道:“不過得要全套,如果少了那張牀,也就失去了收藏的意義。”
這下欒明徹底明白了,爲什麼銀八哥會那麼聽賀玲的話,不再追究輸籌碼的過失。
和價值連城的明朝傢俱相比較,欒明所犯的那點事,真不算什麼。
“這麼說,那張牀已經被銀八哥弄走了?”欒明不勝唏噓地追問了一句,有點進入忘我的狀態,感覺聽賀玲講述的故事,就像在做夢一樣。
“我媽媽當然捨不得了,不然又怎麼會悄悄把牀拆走?”賀玲眨巴着長長的睫毛,淡淡地回道:“不管怎麼說,昨晚都要好好謝謝你。”
問題再次回到原點,欒明不禁又開始犯迷糊,脫口問道:“昨晚的事情,和那張老牀有關係嗎?”
“有。”賀玲很乾脆地接道:“那條小雪是我借朋友的,你知道有什麼用嗎?”
欒明搖搖頭,只見賀玲故作神秘地接道:“那條叫小雪的牧羊犬,鼻子非常靈光,只要你把目標物品給它聞聞,它就能夠幫你找回丟失的東西。”
“這麼說,昨晚你是在找東西?”
“一開始是在找東西,但不知怎麼的,後來連小雪也不見了,我當時很焦急,就一個小區一個小區挨着找過去。”後來提到昨晚的事情,還有些心悸:“還好遇到你,不然恐怕小雪就被那個混蛋給弄走了。”
欒明不會忘記,昨晚最先見到那個偷衣賊的時候,行動很緩慢,當時就想把小雪弄走。
牧羊犬雖然很溫順,但卻不會和陌生人走,不然小雪早就被偷衣賊給弄走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