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洋的確不能不如約前來,鄧英梅在電話裡越是說的不明不白,他越要把所有的問題弄清楚,他重新撥打鄧英梅的電話時,她的手機早已經關機了,所以劉小洋要想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必須要如約趕到朝陽路的紅豆賓館;
只不過劉小洋沒有開那輛寶馬車,現在是下午下班的高峰,也是交通執法部門嚴查的時間段,劉小洋一沒有駕駛證,二來,如果真的被查到的話,他一時間也說不清楚,若是再被追問起寶馬車的來歷就更麻煩了,爲了少生事端,劉小洋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司機問;
“朝陽路,紅豆賓館。”
出租車向前走了一段,向右轉彎,進入唐山路,一輛外地牌照的大車竟然在公路單行道上倒車,他們被擋在後面,出租車只好停下來,司機一邊狂按喇叭,一邊嘴裡嘟噥着說那輛大車司機是傻.逼;
有交警過來了,從大車上叫下一個老實巴交的小夥子,小夥子顫抖着手從口袋裡往外掏證件什麼的,點頭哈腰,結結巴巴的向交警說着什麼,大概是‘請原諒,不懂規矩’什麼的;
這時出租車司機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喂,七點四十?不行,七點四十五也到不了,我還得送一客人到紅豆賓館,現在是七點半,可有一輛大車竟然在唐山路上倒車,堵上了,單行道咋能倒車?警察已經找他了,那熊傻瓜蛋,肯定要被罰款,好,好,就這樣,八點鐘我準到。”
這一段小插曲耽誤了十多分鐘,出租車纔再次啓動;
紅豆賓館在朝陽路的盡頭,一排的三層小樓臨街而立,從大門進去有後院可以停車;
劉小洋走過一樓住宿登記的窗口時,一個五大三粗的保安從窗洞裡探出頭來,問:“住店嗎?”
“不,我到307找人。”劉小洋並未停留,徑直上了三樓;
在三樓服務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大媽,她留意了劉小洋一眼,主動迎上來問:“你住店?”
“不,我找307.”
“哦,她好像在裡面。”服務員大媽指了指靠西側的一個房間;
劉小洋這個時候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可是他並沒有多想,徑直走到307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卻沒聽到鄧英梅應聲;
這個女人該不會又搞什麼惡作劇吧?把自己約來,卻又閉門不見,還有,怎麼偏偏要把見面的地點約在賓館?難道她還想……
劉小洋苦笑着搖了搖頭,儘管心中有些奇怪,但他並沒有任何的戒備,他又敲了兩下門,發現門是微微虛掩的,劉小洋有些不耐,說了一聲,‘我可進來了啊?’,就推門走了進去;
劉小洋並沒有覺得自己冒失,畢竟是鄧英梅約他來的,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似乎有些說不清楚,因爲有了某種情形的存在,也就自然而然的感覺超脫了一般的男女界限,至少不是那麼的陌生,而現在既然鄧英梅房間的門開着,他走進去,也似乎沒有什麼不對;
房間裡很安靜,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劉小洋就覺得有些想不通,鄧英梅剛剛纔打電話約了自己,怎麼不見她的人影呢?更何況剛剛在樓道里遇到的那個大媽,親口說307的客人在房間裡,人呢?難道從窗口飛了不成?
劉小洋轉過頭,臥室的房門同樣是虛掩的,他走過去,順手推開,猛不期然間瞪大了眼睛,臥室內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面頓時映入眼簾;
臥室裡一片狼藉,亂糟糟的牀和亂糟糟的地面,凌七雜八,一塌糊塗,撕破的衣服、褲子以及拉扯的不成樣子的內衣褲,還有襪子、高跟鞋什麼的,被隨手扔在牀上和地上,凌亂的大牀上仰面躺着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她的雙手被反剪着綁在背後,肉色的連體褲襪在光溜溜的屁股底下露出一縷,肚子上及胸前散落着一片片明顯的、大小不一的透明液體,嘴角流出一道血漬,雙目圓瞪,兩個眼球佈滿血絲,似乎要擠出眼眶,已經沒有一點光輝;
女人的嘴巴圓張着,似乎想要極力吶喊的樣子,她嘴上的脣膏同樣是鮮紅的,但此時充滿了血,變成醬紫的顏色,顯得恐怖而瘮人;
但這個女人卻絕對不是鄧英梅,雖然同樣是紅色的脣膏,但她們的面孔卻不一樣;
劉小洋只能確定一件事,眼前的這個女人早已經死了,他吃驚的要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鄧英梅約自己見面的房間裡,爲什麼會有一個死人?鄧英梅去哪了?她知不知道這個情況?
只不過劉小洋根本就沒有時間多想,他第一次親眼看到死人,大驚之下,不由自主大叫:“服務員!”
服務大媽應聲而至,當她看到眼前的一切時,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殺人啦——”
因恐懼而扭曲的嗓音響徹整個樓層;
十多個還住在這個賓館的人們應聲而出,圍在門口看熱鬧;
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很快,110到了,隨即蜂擁而至的還有一大堆蒼蠅似的媒體記者,他們的效率比出警的公安毫不遜色;
“是他!”服務大媽喘着氣,瞪着眼,一臉緊張的指着劉小洋,對警察說,“我……我親眼看到他進來的。”
劉小洋還沒來得及辯解,早已經被應聲而至的公安幹警當成頭號嫌疑犯控制起來,劉小洋大叫:“不是我,你們抓錯人了!”
一身警服的張偉冷哼了一聲,走到劉小洋麪前厲聲道:“還不老實,人贓俱獲容得你狡辯嗎?帶回去錄口供。”
犯罪現場被嚴密的保護起來,劉小洋被張偉強行壓上警車,一路呼嘯着駛向市刑偵大隊;
——
刑偵大隊是一棟六層樓高的白色建築,雄偉龐大,莊嚴肅穆,一排排法國梧桐挺立在它的周圍,生氣蓬勃,樓門的正上方是一顆碩大的國徽,耀眼而醒目;
五樓的案情分析室,重案組的全體人員正在開會,十幾個人圍坐在橢圓形的桌前,侯永盛隊長正在發言;
“這個案子是近幾年來我市發生的重大案件之一,
局領導非常重視,派鍾副局長親自坐鎮指揮,下面請鍾副局長指示。”
鍾副局長矮矮胖胖,白白淨淨,穿着整齊的警服,他站起來,舉起右手,做着手勢讓大家安靜,他說:“這是一起惡性殺人案件,犯罪分子手段之惡劣殘忍,實屬罕見,其影響之大、之廣、之壞不容樂觀,它使那一帶的市民人心惶惶,我們必須限期破案,下面請侯隊長作案情分析。”
侯隊長站起來,腰板挺直,說話鏗鏘有力;
“死者叫張秀麗,女性,27歲,寧津市區人士,從賓館登記簿上查到,張女士於本月二十一日下午,入住紅豆賓館307號房間,死亡時間大約在下午七點半至八點這段區間,她在房間裡被人殺害,是掐死的,從現場分析看,張女士死前被人用極度惡劣的手段摧殘,並被強幹,我們在死者身上發現青液狀的液體,已送人民醫院DNA檢測中心測驗,以確定犯罪人身份。”
“犯罪嫌疑人,劉小洋,男,24歲,系我市工業廳計劃處三科科員,據他自己講,他是應一位名叫鄧英梅的女士相約,到紅豆賓館見面的,大約於當日下午七點五十分左右到達見面地點,到時,張女士已死亡,被發現時,他正在死者房間,現已被帶回局裡協助調查。”
“目擊證人一,王桂芝,女,48歲,紅豆賓館三樓服務員,據她聲稱,當時犯罪嫌疑人劉小洋正要離開現場,被她恰好堵在房間裡,她當時大呼‘殺人啦’,隨即擁出許多房客,當警察到時,她當場指認了犯罪嫌疑人劉小洋。”
“目擊證人二,楊大勇,男,26歲,紅豆賓館保安,據他講,劉小洋在當日下午七點五十左右從他眼前上的樓,他的指認與三樓服務員王桂芝的說法相吻合。”
“目前爲止,犯罪嫌疑人劉小洋對事實案情一概否認,堅稱自己不認識死者,更沒有殺人,他只是去赴朋友的約會,但我們根據嫌疑人提供的鄧英梅女士的信息,對方卻否認與劉小洋相識,更不存在什麼約會的情形。”
“這就有些奇怪了。”鍾副局長忽然開口道,“犯罪嫌疑人有目擊證人嗎?”
“沒有。”侯隊長答道,“犯罪嫌疑人得知鄧女士矢口否認了之後,情緒很激動,堅稱自己是被人設計陷害的,只不過他無法提供任何相關的線索,我們原本計劃對鄧女士展開進一步的調查取證,卻遭到鄧女士的拒絕,她堅稱自己不認識犯罪嫌疑人,更不想被牽扯進毫無根據的渾水裡,考慮到不影響鄧女士正常的家庭和生活,我們暫時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鍾副局長點了點頭道:“我們一定要慎重對待這個案子,總體來說,案情基本上還算明朗,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犯罪嫌疑人如果要開脫罪責的話,大可以有其它的辯解,爲什麼非要堅稱去赴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約會呢?那位叫鄧英梅的女士是不是真的不認識犯罪嫌疑人,這一點,依然要做更進一步的調查,我們的辦案方針是:尊重事實,講求證據,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