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馬競挑了挑眉，“先前不是合作愉快嘛，怎麼就嫌棄了？”
“哼！”湯佳怡別過臉去，懶得和某人說話。
馬競扭頭看向自家女助理，後者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語速飛快說道：“一時說不清楚，老闆你最好還是上2站看看。我去換衣服啦，大家再見！”
一句話說完，正好傳來旁邊房門關上的聲音，卻是朱助理藉口換衣服成功遁走。
“2站又咋啦？”馬競疑惑看向其他幾位女士。這段時間他不是忙着推廣蜂遊海外推廣，就是頻繁會見各國創業者、投資者乃至金融機構，確實有段時間沒上過2站了。
衆人都不開口，他只能自己摸出手機打開了愛吐槽應用，“不年不節的，又能有什麼事情？”
點擊打開私信，手指向下滑動快速瀏覽一遍，馬競很快便找到問題的原因。
早就淡出舞區、許久未曾發佈新作的湯女士，在月初一口氣上傳了9部舞蹈視頻，無一不是背景漂亮大氣、服飾妝容精緻、燈光攝像恰到好處，配合她依然處在頂峰的顏值，卻是堪稱唯美大片。
按照湯佳怡原本的計劃，這些視頻本是拍了壓箱底留給自己欣賞的。然而一系列巧合之後，視頻卻被自家熊孩子隨手發表了出去。等她發現時視頻播放數已經過萬，評論區充滿了“失蹤人口迴歸”、“不容易啊，終於等到了”之類的感嘆之言。
眼見木已成舟、粉絲又這麼熱情，湯佳怡只得放棄撤回這批視頻的計劃，修改添加視頻簡介，表示這是自己的生日作以及正式的告別作。
在站方的推波助瀾之下，這9支視頻很快便火了起來，各項指標屢創新高，沒幾天就齊刷刷登上2站舞蹈排行榜，全面霸榜只把雞肋的第十名丟給旁人去爭搶。
站房如此作爲，自是爲了爭取老闆娘的好感。只可惜，後面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們的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非但沒能取悅到湯佳怡，反倒給人家添了一肚子悶氣。
今年的233大會上，愛吐槽隆重慶祝了自己的十週歲生日。十年裡網站改版了好幾次，用戶也是換了一茬又一茬。於現在的活躍用戶而言，早就淡出的湯佳怡差不多是個陌生人，臉熟程度遠比不上她活躍於鬼畜區和科技區的老公。這樣一位很不臉熟的UP主突然冒出來瘋狂霸佔排行榜，自然引發網站用戶羣的強烈反應。
雖然她的粉絲極力解釋介紹她的身份和來歷，但還是有人懶得看、懶得相信這些話，他們只管相信自己的判斷，然後留下自認正義的言刀語箭。因爲髒話屏蔽系統卓有成效，2站用戶都早就學會不說髒字、有理有據的罵人技巧，視頻製作水平沒法黑、身材長相沒法黑、刷榜說被駁倒，噴子們只得把攻擊重點放到服裝選擇上面。
9支舞蹈，湯佳怡總共換了33套服裝，雖然都很漂亮，和場景與歌詞的搭配也足顯用心，卻還是存在着明顯的噴點，那就是不夠嚴謹。唐朝宮裙是影視劇網紅爆款、中世紀鎧甲是動漫魔改版、愛奧尼亞旗同（Ioric chiton）款式和希臘雕塑不同、維多利亞長裙不夠厚重、服裝風格混亂……只要有心挑刺，總能找到可供一噴的黑點。
“然後你就定製了這些？”馬競放下手機換了個坐姿，笑着看向自家老婆，“這是打算挾洋自重？用純正的歐美設計讓那幫人閉嘴？”
“嘁！好大一個帽子呀！”湯佳怡偏過頭，“我纔沒那麼狹隘呢。定製這些歐式古裝，主要是覺得蜂遊的服裝設計有問題需要學習，這是給他們準備的教具。”
“嘿！價值好幾百萬的教具，”馬競笑着搖搖頭，“你這麼做，怎麼給我一種遷怒的感覺？”
聽見他的話，湯佳怡忍不住撇撇嘴，“我哪裡遷怒了？這次被噴的那麼慘，根本就是因爲用了他們的混搭設計。風格模糊不清一味混搭，天生就是招黑體質。”
湯佳怡錄宅舞的服裝通常都是自家公司出品的孤雲牌，這次的生日作也不例外。33套出鏡服裝全都出自孤雲寨，其中公司自家設計師的原創設計，也有與蜜蜂影業、蜜蜂遊戲合作打造的影視遊戲同款，而這次收到的挑刺言語大都是針對它們，尤其是兩者而來。
“影視製作都有專門的美術設計以及服裝設計師，前者負責把控整體的美術風格，後者負責出場人物的所有穿着，協助導演塑造人物。服裝造型是傳達人物性格、裝點作品顏值的工具，歷史真實、生活實際通常都被放到很後面的考慮位置。遊戲設計借鑑影視理論，同樣將服裝設計作爲塑造人物的手段，風格的一致性、合理性只能往後放。”
這話卻說服不了湯佳怡，“風格多樣化，還不是因爲賣了太多時裝？有人喜歡西洋婚紗、有人喜歡JK校服、有人喜歡西洋禮帽，然後你們就把它們做到遊戲裡面，就算遊戲本來有着風格，到最後也變成沒風格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馬競攤手錶示無奈：“遊戲的人物數量、服裝數量遠遠超過影視劇，服裝設計來源廣泛，既有官方設計師，也有第三方外包，還有玩家投稿，風格難免混雜多樣。相比之下，蜂遊已經很有節操了，至少我們不會讓武俠遊戲裡出現現代服裝，也不會讓魔幻遊戲裡面出現中式服裝和建築。”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湯佳怡很不滿他這樣得過且過的態度，“話說蜜蜂的玄幻遊戲成績不行，服裝風格的混雜和模糊也是要背鍋的。同樣是架空幻想題材，看看人家‘權利的遊戲’是怎麼做角色服裝的，再看看你們又是怎麼做的？”
“這個貌似沒多少可比性，”馬競搖頭，“GoT投資巨大，單季成本已經突破一億美元，同樣的錢拿給我們做遊戲，能做兩個3A、四個PC網遊、二十幾個手遊。”
“話說回來，就算我們想要在服裝設計上面發力，國內現在也沒有相關人才，影視圈只有時裝劇、清裝劇、其他古裝劇，擅長多樣風格的專業人才非常匱乏。不過你倒是沒有看錯，國產玄幻劇各種被罵，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服裝道具建築這些東西沒做好。明明是異世界，主角們卻住着清朝的房子、穿着明朝的衣服、用着民國的彩瓷、騎着養廢了的普通馬，觀衆當然分分鐘齣戲。很多國產玄幻劇的服裝開銷只有一千萬元上下，平均一套服裝不到一萬塊，只能買你一個袖子。”
話音落下，馬競身邊沙發上就傳來收到紅包的提示音。
“行了行了！你的錢都還你，別再唸叨了！”湯佳怡放下手機，“就這點兒錢，還不夠你買個飛機輪子的。那什麼Aerion AS2一架就要1.2億美元，後續維護開銷肯定也小不了，加起來都夠買下‘時代週刊’了。”
這話傳到旁邊裝作拍照閒聊，實則伸長耳朵聽八卦的呂心泉耳中，不由驚呼出聲：“這麼便宜？”
眼見衆人紛紛好奇看向自己，她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時代週刊’好歹是全球知名的頂尖雜誌，怎麼只賣這麼點兒？”
“他們倒是想要賣的貴點兒，”馬競伸手虛指直接的手機，“問題是用戶和廣告商正在向移動設備加速轉移。除了咱們的大報還有教輔書，全世界的紙媒和出版企業的日子都不好過，業績下滑月月季季年年虧損，只能趁着還沒死掉趕緊賣了套現。要是實在找不到接盤俠，更是隻能黯然關門清盤止損。”
“時代華納集團前幾年就把負責出版業務的時代公司剝離出來單獨上市，然後到處接觸買家試圖徹底轉手，當時還聯繫過我。每份雜誌開價5000萬到兩億不等，全部打包只要30億美元，不過被我拒絕了。”
“啊！爲什麼拒絕啊？”呂博士眯眼笑問：“你這麼有錢，應該不在乎一點點虧損吧？”
馬競沒接她後半句話，只是笑着擺了擺手，“傳媒行業太過敏感，當初默多克爲了收購美國電視臺，特意入了美籍。報刊雜誌不比電視臺，不用整得這麼麻煩，但也不會一帆風順就是了。”
不想在這問題上深談，馬競很快把話題拉回到這些衣裙上面，“一件裙子花了十萬，不可能只是拍幾張照片就了事吧？後續是個什麼章程？”
“怎麼又說？”湯佳怡瞪了他一眼，“這些裙子都是我花錢做的，怎麼弄都是我的事情。”
“不是說要給蜂遊當教具嘛，”馬競眨眨眼，“乾脆借給他們掃描建模提取材質吧。正好最近的幾款遊戲，‘蒸汽時代’、‘DND：浮空城’都有歐洲文化背景，有這些裙子作爲參考，設計師能夠做出十幾套服裝出來。”
“這個沒問題，”湯佳怡雙手提起寬大蓬鬆的裙襬，小心翼翼站起來，完了還低頭檢查一番，這才若無其事說道：“只要他們肯給錢，這些可都是我掏錢買斷了版權的。”
這些裙子都是復古的款式，多層裙襬繁複華麗，卻也帶來行動不便的問題。這還是因爲有着塑料、記憶金屬打造的現代高彈性裙撐，若是用上古老的鯨鬚裙撐甚至笨重的包鐵裙撐，她就得像古代歐洲貴族女性那樣，把特製凳子塞進裙子才能坐下。
的湯佳怡的動作戳到笑點，馬競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你這樣子，就知道這種裙子會被淘汰完全是理所應當，穿着實在太累人了。”
“確實不怎麼方便。這次也就嚐嚐鮮，等拍完照片，以後打死也不穿了。”
提着裙子走向呂心泉她們，湯佳怡忽然停步轉身，“對了，你剛纔說的那幾款遊戲，現在應該已經進廠壓盤了吧？”
傳統密紋黑膠唱片依靠盤片上的細密雕紋記錄聲音，所以生產工藝的核心便是壓盤。廠商先用紫銅製作可以播放的母盤，再把母盤拿去電鍍剝離製作錫制的子盤/公盤，最後用公盤壓制膠盤做成密紋唱片。
後來數字光盤興起，光盤的工業化生產依然延續製作母盤，然後壓制的工藝，只是因爲材質特殊省略了製作了公盤的流程，直接用電鑄拋光的金屬母盤壓制，再經濺鍍塗膠光固製成光盤。
時至今日，光盤依然是軟件和遊戲發行銷售時最常用到的存儲介質，所以軟件和遊戲行業也接受了唱片業的說法，將製作介質盤片稱爲壓盤（going gold）。考慮到實體版本依然沒被歷史淘汰，蜜蜂遊戲後來同樣推出基於光盤和U盤的實體版本，秉承業界慣例，亦是將實體版生產稱爲壓盤。
蜂遊還沒養成熱衷畫餅、頻繁跳票的業界頑疾，今年參展E3的大部分遊戲都預定11月甚至8月發售，此時確實已經相繼完成，進入最終的壓盤生產環節。
這也不是必須保密的東西，馬競沒怎麼猶豫就點頭確認，“確實進廠了，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湯佳怡笑了笑，擡手指着旁邊伸長耳朵的某人，“我是替她問的。”
“額哼，”扭頭看了眼連忙扭過頭去的張許瑤，馬競好奇問道：“怎麼回事，爲啥不自己問了？”
“不敢問了，”後者擺出一副委屈難受的表情，弱弱說道：“上次直播時說錯話，我的測試資格就被封掉了，再打聽下去，怕是連其他遊戲也要被封。”
前段時間直播試玩《天意》亞服，她隨意說起蜜蜂內部對儒家尤其是理學的抵制態度，不料卻給後者招惹了不少麻煩。蜂遊在事後發佈公告，屏蔽了她登錄亞服的方法並點名封掉她的亞服帳號，直到現在還未解封。
“這麼看來封號貌似是個好事情，”馬競笑着搖頭，伸手進兜摸出一枚U盤，“給你安排個任務，把這個遊戲打通關，就給你解封帳號。”
張許瑤低頭看向U盤側面，液晶標籤上只有一串英文和數字組成的文件名，於是問道：“什麼遊戲？”
“威力加強版‘躍龍門’，一款科舉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