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米娜桑,都聚集起來啊。快樂的探索進行得怎麼樣啦,有沒有想我呢?”它就這麼摸着頭傻笑,從地下緩緩升起來,那表情怎麼看都有些欠揍。
“我們現在很忙,麻煩你沒事別來打擾我們好麼。”十神白夜露骨地咂了咂嘴,臉上露出不耐與厭惡。雖然他並不認爲霧切能問出什麼,不過她那個樣子顯然是有什麼發現,而且對於他們來說很重要。
“失落……打擊……十神君,你這麼對校長可是不行的哦,作爲學生應該好好尊重你的校長啊。算了,考慮到你們只是一羣小屁孩,會感到着急也不是不能理解,性衝動什麼的噗哈哈哈哈。”黑白熊誇張地大笑起來,一雙小短手捂着肚子。
“閉嘴。”十神白夜怒道。
“是是。”黑白熊毫不在乎地迴應,突然轉向了霧切,好奇地問:“霧切同學,你怎麼了?是肚子不舒服嗎?要去醫務室看看嗎?哈,哈,禁斷的醫務室什麼的真帶感。裝病逃跑可是不行的哦,再說醫務室也有攝像頭啦。難道你們不在意?想玩羞恥play?”
黑白熊色眯眯地喘着粗氣,布偶臉上出現不科學的潮紅,黑乎乎的小眼睛在霧切與謝協身上交替亂瞄。
“如果你不希望一天之內換三次就不要隨便開黃色玩笑,特別是在我身上。”謝協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是是,真是無趣的人吶,真不明白你哪點招人喜歡了。”黑白熊攤了攤手,“那說回來霧切你怎麼了?嗯哼,作爲校長還是要關心一下你們的身體健康嘛,如果得了傳染病就不好了,這樣就太無趣了。”
的確,霧切響子現在看上去有些不妙。臉色蒼白得可怕,額頭上盡是冷汗,雙手撐在桌上支撐着她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她咬緊牙,像是在忍耐着什麼,不住地顫抖。如果能正面與那雙紫色的眸子對視的話,還能發現她雙眼無神着,甚至充斥了不可置信。
“那個……小霧切,要去看看嗎?”朝日奈猶豫着開口問。
霧切突然站了起來,身體輕輕搖晃着,直直地瞪着黑白熊,那眼神相當可怕。她寒聲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黑白熊身體輕輕一抖,罕有地慌張起來,猛地搖着雙手,說:“你在說什麼?我對你做了什麼?怎麼可能,絕不可能。說回來不公平啊,爲什麼你就懷疑我,謝協不也是很可疑麼!”說完,它猛地指向謝協大聲嚷嚷。
“這麼做真的好麼,黑白熊。這麼着急否認。”謝協愉悅地笑起來,語氣中不由得帶上了一絲嘲諷。
“吵死了!”黑白熊怒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他們之間是有過約定的,關於這場賭博的約定。他決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與這所學院有關的任何消息,也不能說出任何與絕望有關的事情,他能做的只有看,或者做。無論“被聽到”說什麼,都會被當成“越界”。
所以啊,漏洞就想規則與約定一樣,有多少規則就會有多少漏洞,想要多少就會有多少,從來不存在沒有漏洞的規則。所以他絕對沒有“越界”。
然而,這樣的結果對於你來說又怎麼樣呢?黑白熊?
謝協的表情似乎在這麼說着,讀出來的黑白熊更加憤怒了,一抓拍在謝協的防護罩上。它突然明白過來,謝協“踩界”了,並沒有“越界”。因爲一切“越界”行爲它都知道,絕不存在它所不知道的“越界”。但正是這樣,它纔會憤怒,纔會不恥。它比任何人都渴望着這羣人的絕望。因爲只有這樣它才能一直贏下去。因爲它只需要“勝利”。
而霧切的質問仍未結束,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黑白熊,雙眸中帶着難以壓抑的悲傷與憤怒。
“你到底對我的記憶做了什麼!”
如果不是謝協那個暗示一樣的眼神的話,她甚至無法想起來自己是忘了還是沒有忘。她忘了什麼,好像是一件對於她所微不足道的東西消失了。不去想,不去找,不去注意,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發生,似乎本就沒發生過,本就不存在過一樣。她忘了什麼?還記得什麼?全都不知道了,全都忘了。
當這麼一想的時候,霧切響子仍舊忍不住流了一身冷汗。她從沒有發現過這個事實是如此可怕。如果不是她還記得她叫什麼,恐怕連自己的存在都忘了吧。
她還記着自己的父親,尋找着他的父親,卻全然忘了自己的父親叫什麼。甚至她現在連入學前的事情都忘了。所有東西都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陰影,籠罩在朦朧中,似乎記得,仔細去想時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人們常稱,這樣的想象爲“失憶”,或者是……被洗腦。
只有那些對自己來說是必要的東西留了下來,以至於在自己過了這麼久記憶用的相當順暢,完全沒發現這回事。
而且按周圍人的反應來看,被這麼洗腦的只有自己一個
不,應該是全部人嗎?
霧切猛然想起了謝協那一閃而逝憐憫,那絕不只是針對她一個的,而是所有人才對。
只是,她並沒有那個證據去說明這個。即使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這麼想着,霧切響子那狂躁跳動的心才逐漸平靜下來。頭髮粘稠着,讓汗水捆成一束耷拉下來,讓她覺得有些不適。內裡的白色襯衣也溼了個透,恐怕得換一件了。
“沒有!什麼都沒有!”
黑白熊更加煩躁了,像是發泄一樣狠狠地打在謝協的防護罩上。那即使被大和田紋土全力攻擊的防護罩竟在黑白熊幼小地爪子下猛地顫動起來,透明的表面盪漾着圈圈波紋。
謝協笑得更愉悅了,翹起腿饒有興趣地俯視着黑白熊。如果不是覺得沒品,他甚至會學着黑白熊那樣“唔噗噗”或者“噗哈哈”地笑起來。沒有什麼比這種笑聲更加諷刺了。
“唔唔唔唔……”黑白熊死死地咬着牙,怒目圓睜地等着謝協,那鮮紅色的眼睛閃爍着,透出無盡的惡意,“你犯規了!越界!”
“有麼,‘一切越界行爲都會被發現’。這可是你說的啊。”謝協咧着嘴笑起來,學着黑白熊那滑稽的語氣,又反問:“我越界了嗎?”
黑白熊忍不住冷哼一聲,怒吼道:“啊啊啊啊啊!我不管了,不管了!沒越界,你個作弊者!作弊!總有一天我會制裁你!”
謝協冷笑,不可置否地說:“我等着那一天,但絕不是現在。我們本就不是朋友,不是麼。”
黑白熊不再看謝協,而是帶着怒容轉向早就嚇得目瞪口呆的衆人,說:“現在我發佈懸賞,誰把謝協殺了,我將給他一百萬億日元。錢我就擺在體育館,你們什麼時候都可以去拿,只要殺了他。”
坐得最遠的腐川冬子以爲自己說話不會被聽到,忍不住小聲嘟囔道:“誰殺得死那種怪物啊……有錢也沒命領吧。”
誰知道黑白熊竟然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說:“那好吧,只要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犯罪’了,我就給他一百萬億。如果你們‘犯罪’的話,他就輸了吧。噗哈哈哈哈,我要制裁他!他要一直輸下去!”
黑白熊狂笑着,消失在衆人面前。
衆人面面相覷,沉默不語。最後還是石丸清多夏訕笑着開口道:“爲了錢殺人什麼的,應該不會有人這麼做吧?”
“太少了,區區一百萬億。”十神白夜不屑地哼了一聲,不過突然雙手抱胸輕蔑地笑起來,“不過也會有人爲了這種東西而動手吧。”
沒有等其他人表示反對或贊成,十神白夜忽然把話頭轉向霧切,問:“喂,霧切。你剛纔說的,記憶被動了手腳是什麼意思?”
霧切深深地看了依舊在微笑的謝協一眼,臉色平靜地回答:“對不起,無可奉告。時候到了我會告訴你們的,但絕不是現在。”
十神白夜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說:“現在可不是玩個人英雄遊戲的時候。”
霧切移開眼神,突然問:“那麼你呢?你又是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應該不是那種會在意這些事情的人吧。”
像是問得恰到好處,十神白夜興奮地笑了起來,答道:“因爲有意思啊,這太有意思了。這可是平時所品嚐不到的快樂,所有的東西都在指向着一個方向。我賭上十神之名,這場遊戲贏的人一定是我。我一定會把那傢伙的真面目找出來的。所以,任何線索都會成爲關鍵。”
苗木誠艱苦地嚥了一口,問:“贏……是要像黑白熊說的那樣,殺人嗎?”
十神白夜輕蔑地瞥了苗木誠一眼,半真半假地說:“不排除,但如果我要殺人的話,絕對是本世紀最完美的殺人案,沒有任何人破解的出來。在我想出那方案之前,你就先把你的腦袋留在脖子上吧。怎麼樣霧切,你打算一直隱瞞下去嗎?”
恢復了冷靜的霧切對於十神的挑釁不爲所動,她只是輕笑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出了飯堂。在門口處回頭,看了所有人一眼,最後停在謝協身上。
“我不會輸的,我會找出真相。”她這麼說着,踏響皮靴離開。那堅定的背影似乎只是在闡述這個事實。
“有意思。”十神白夜輕笑着,蔑視地掃了所有人一眼,隨着霧切走了出去,“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太無聊。那就真是無趣了。”
“現在該怎麼辦啊……我可不想死啊。”葉隱康比呂顫抖着問出來所有人的心聲。
只是,沒有人能夠回答他。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那種覺悟的。
謝協撐着頭,看着那門口,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