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出現傷亡,可能動彈得卻是極少了,頭前駕駛艙的小馬已然撞昏了過去,虧得副駕駛上坐的是薛向,若是別人,一準兒得撞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橫飛出去。
而車廂內的其他幾位,也有兩個昏了過去,另外兩個直捂着頭哼哼,顯然,方纔一下,撞得不輕。
這邊,薛向還來不及查看衆人情況,窗外便傳來喊殺喊打聲。
“弟兄們,就是這輛車裡的王八蛋欺負的我媳婦兒,這個虧說啥咱李崗村也不能吃了,說出去丟人啊!”
“還說啥,打狗日的給嫂子報仇!”
“對,打狗日的,給嫂子報仇!”
“………”
窗外喊聲如雷,嘈嘈雜雜,難以名狀,但薛向感知能力驚人,略略過耳,便知來者絕不下二三十。
他顧不得查看車內衆人的傷勢,一把將手中的文件夾,塞進了座位底,伸腳就洞開了車門。
翻身跳上車來,擡眼看去,但見西南方,停着數量拖拉機,拖拉機前方煙塵滾滾,三十多青壯,手裡持刀拿叉,急步朝這邊奔來。
薛向猜到方纔,定是小馬爲了避這陡然躥出的拖拉機,才遭此厄運。
陽光如雪,薛向雙目炯炯,心下卻是明亮無比,掛斷段市長電話時,他就知道今次的這番歸途,絕對不可能一帆風順,再看這一幫整齊劃一的體型、個頭,人人彪悍,猙獰的面目,即使這幫人把“李崗村”三字喊得震天響,薛老三也決計不會相信這是夥兒農夫,反倒與八爺手下的那夥流氓像了十成十。
“明珠真是爛到了一定程度啊。想必明珠老百姓今後定會感謝我的!”
兩種看似毫無關聯的心思,卻真正道盡了薛老三此時的心思。
霍!
薛老三正凝眉間,一根米長的哨棒。從遠方電光般射來,顯然快速朝這邊奔來的流氓們。已經有嗜血份子等不及了,搶先下了手。
哨棒速度極快,眼瞅着就要直直砸中薛老三額頭,熟料,薛老三陡然伸掌,輕輕一撥,雪白的哨棒立馬調轉了方向,被薛老三打橫穩穩握在手裡。
薛老三穩穩站在車頂上。趁着那幫流氓衝來的當口,還不忘招呼車內沒昏的曉寒科長兩人別怕。
此時此刻,薛老三已然恨極了這幫無法無天的混混,他甚至能感覺到血管裡的血液都有種壓抑不住地激動。
誰成想,薛老三這邊剛動了殺機,那邊衝來的流氓中,陡然起了變化,但聽一聲如雷鳴般的“住腳”聲後,一羣流氓竟真的整整齊齊立住了腳。
薛老三眯着的眼,透光淡淡塵霧。忽然笑了。
“怎麼是他?”
八爺心中嘀咕了一句,忽地,嚷聲喊出。“火星,你他媽的是不是瞧錯車了!”
“沒啊,就是大號吉普啊!”
人羣前方的一赤膊胖子大聲叫屈。
誰成想,他話音方落,八爺手中的鐵尺就砸在了他肩上,“廢話,你mb的,是吉普車,你就攔啊。壞了龍頭的大事兒,老子要你命!”
那赤膊胖子肩上捱了一尺。就如被砍了一刀般,霎那間。鮮血嘩嘩而下,可這血水流得再快,也抵不過他額上的汗水,顯然,八爺那句“壞了龍頭的好事”,突出了今日之事的重要程度,忽地,火星念頭一動,自辯似的問道,“八爺,您怎麼知道那輛車不是啊!”
啪!
火星另一邊肩頭再挨一尺,這回出手的卻不是八爺,而是另一個高壯漢子,薛向遠遠地就認出了這個被他別斷指頭的倒黴鬼。
不過,此八爺就是彼八爺,兩個多月前,這位八爺在西站被薛向好一陣操練,玩兒了出烈日炎炎練長跑,爾後又是車拖人拽,這位八爺差點兒沒被折騰過去。
按理說,這會兒仇人相逢,且己方人多勢衆,該是報仇良機,八爺該抓住機會,一雪前恥,可八爺爲何喝令衆人裹足不前。
原由無非有二,一者,八爺實在是有些怵車頂上站得薛老三,那日薛老三給八爺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絕對是亡命徒中的亡命徒,其實,以八爺往日的脾氣,吃了那等大虧,哪裡會等這許久,早早就發動力量,全城搜捕仇家了,獨獨這回,八爺都去醫院躺了,卻死活沒說出要找誰算賬的話,即使這會兒對上了,八爺也是怵多過怒,沒辦法,眼前那人的手段,他見識過,別看己方二三十人來勢洶洶,若真對上了,只怕還是輸面居多。
二者,八爺今次可是重任在身,這可是火狼龍頭親自頒下來的任務,誰敢出紕漏,沒得在這兒瞎浪費時間。
至於八爺怎麼就死活認定那輛吉普車不是龍頭口中的市委專案組專車,這點是無須懷疑的,誰懷疑,誰就是在懷疑八爺的智商。
督查室主任有混黑道的?正處級幹部有是幫中雙花紅棍的?堂堂國家幹部有敢把他八爺放在車屁股後邊拖的?
八爺重任在身,實在耽擱不起,遠遠衝薛向一抱拳,喊道,“這筆賬,老子可是急着呢,今次有事在身,也不稀得以衆凌寡,算你小子走運!
喊罷,八爺又衝身邊衆人吆喝道:“撤了,撤了,趕緊,每輛吉普車都得攔,記住待會兒還像方纔那麼喊,咱們就是李崗村的,逮住那姓薛的,給我狠狠打,記住一點,不準死也不準傷,走嘍,走嘍!”
八爺一幫人來匆匆,去匆匆,薛老三雖然惱火,也自負武力無敵,這會兒,也沒心思硬攆上去,和這幫人打個昏天暗地,畢竟車內,還有一衆不知傷勢的同志呢。
薛向單手將車拖了出來,爾後,翻上車來,挨個兒,檢查了一遍,果真傷的不重,主要是碰撞,造成了頭部昏厥。
他挨個兒給按了按,衆人都清醒過來,七嘴八得問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待曉寒科長開言,薛向搶先道,一輛農用拖拉機失靈了,差點兒撞上。
小馬接道,方纔確實是爲了避一輛拖拉機,結果沒控住把頭。
曉寒科長不知道這位薛主任到底因何扯謊,到底沒有戳破,另一位沒昏厥的同志恰好是督查室的小蘇,他自也不敢當面直稱領導胡謅。
卻說,車子再度發動,不待轉頭,便被一左一右兩輛吉普堵住了。
忽地,尤主任竟突然出現在車外。
“薛向同志,我命令你把9.30專案所有卷宗移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