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記“躺”下了,宋昆知道自家首長也決計好不到哪裡去,保管也被憋得滿滿的內傷。
更要命的是,對上這活土匪,每次都氣沖沖爲打臉而來,結果,皆是被打臉而去,舊氣未出,又添新氣,被打完臉還不算,必然還得損失掉麾下一員虎將。
從夏邑,到張徹,如今又多了個蘇全!
宋昆滿目凝愁,望着孔專員那踉蹌的背影,心中哀嘆專員啊,您雖然內傷滿滿,可得挺住啊!
……
清晨時分,薄霧濛濛,縷縷清風從遠處的玉女峰上蕩下,施爽贈籟,周道虔斜靠在厚厚的墊枕上,凝視着遠方的倉促,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迎着涼涼軟風,心頭又浮起那久違的鬆快。
“書記,您醒了!”
古錫名正過來檢查吊瓶裡的葡萄糖還剩多少,陡然瞧見周道虔睜開了眼,又小聲問“您餓了吧,要不給您上您最願意吃的豬肉大蔥餡兒的包子,炒肝,薺菜?”
瞧出周道虔面有疑色,古錫名解釋道“這兒不是黑水,也非是地委,而是701省道口,是孔專員吩咐的。因爲昨晚從黑水出發時,已經凌晨三點多了,趕回地委的話,只怕天就亮了,而今天省城的李老闆和陳老闆又得過來,孔專員和您都疲乏至極,顧東顧不了西,所以孔專員就臨時下令讓黑水縣人民醫院,出動了醫療車,臨時作了移動臥鋪,您二位邊休息,邊往省道這邊開,算是一舉兩得。另外。地委辦公室也接到了通知,楊秘書長已經在一個小時前,帶領行署辦負責後勤的同志們趕來了。同時也調來了簡易餐車,早餐這會兒差不多已經備齊了。”
“我現在不餓。再靜靜躺會兒。”
周道虔嘴上支應着古錫名,心中卻暗贊着孔凡高心思活泛,尋常人經歷了昨晚的打擊,一時間哪裡還有心兼顧公事,可孔凡高不僅做到了,還將場面調理得如此圓滿,實乃能人。
古錫名應承一句,幫周道虔蓋好薄毯。便又退了下去。
卻說,周道虔醒來的當口,不遠處另一輛醫療車車上的孔凡高也早早地醒了,雖然只睡了三個小時,但當官的生物鐘有幾個是正常的,三個鐘頭足夠孔凡高將身體機能和精神面貌調整到最佳狀態了。
這會兒,孔凡高已經翻下車來,用清冽的山泉水,刷了牙,洗了臉。打溼了梳子,將短髮梳理得根根朝上,油光發亮。再幹掉一斤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灌下去兩杯豆漿,便在不遠處溪邊的綠樹林裡,慢騰騰地走起了拳腳,一趟無名拳腳走完,已然神采奕奕。
宋昆快步上前,送過孔凡高的西裝外套,讚道“專員今天可真精神!”
此句話,絕對是宋昆的肺腑之言。昨夜睡前,他見到的孔凡高是一臉衰敗。老態畢露,結果一覺醒來。簡直年輕了十歲不止。
在他看來,孔凡高這種自我調節情緒的本領,對爲政之人,實在是太重要了,可往往這種本領,卻是學也學不來的,因爲本心是最難控制的。
孔凡高接過西裝穿上,微笑道“遠山含樹色,細雨起沉香,總不能辜負了眼前這大好景色,再說,今天可是德江的大日子,爲了五百萬德江人民,就是天塌了,我也得笑啊,何況不過小醜跳樑,我煩憂什麼。”
說罷,便朝紡織餐車的大號吉普行去,遠遠還聽他道“今兒蒸得包子可香,老宋,再給我裝一盤!”
宋昆若有所思地望着孔凡高,心中憑生出許多感概,官做到這份兒上,纔算是搞政治的吧。
的確,孔專員昨天受了奇恥大辱,換作尋常人,拼了命也得立刻報仇。
可孔專員呢這會兒恍若沒事兒人一般,是真的忘了這恥辱?還是大人不計小人過?自然皆不是!
而是爲政之人,永遠得記清的是“大小多少”四字,何事爲大,何事爲小,孰事利多,孰事利少。
站在孔專員的角度,自然是眼前這招商引資之事爲大,這招商引資帶來的利益爲多,只要把這招商引資的利益弄到手,仕途上就有助推器,屆時,笑罵由人,高官我自爲之,這纔是最緊要的。
更何況,君子報仇,不爭一時,只待高官得做,大權在握,薛向還能飛出天去麼。
…………
上午九點五十分,一道由三輛桑塔納,兩輛吉普車,十多輛警用吉普車組成的車隊,出現在了701省道口外。
車隊方停,容光煥發的周道虔,和神采奕奕的孔凡高便在人羣的簇擁下,朝打頭的三輛桑塔納迎去。
此次帶領李、陳二位老闆下德江的,正是蜀中省政府辦公廳秘書長王晉西,陪同王晉西的還有省政府辦公廳綜合二處處長葉赫,而這葉赫正是蜀中省常務副省長李星雨的大秘。
卻說,王晉西和德江地委,行署的領導們握手的當口,眼神兒便一直在人羣中掃描,掃視許久,不曾發現標的物,皺眉道“薛向同志怎麼沒來,我沒記錯的話,他可是你們德江這次招商引資的大功臣啊,蔣省長都讚了句白袍趙子龍的,這薛向同志莫不是自恃功高,驕矜氣盛,不來見老朋友了。”
王晉西一句話罷,德江衆人臉上皆有些難堪,饒是周,孔二人鍛鍊得好麪皮,這會兒也有些掛不住。
更讓周,孔二人納悶的是,這位王秘書長分明是薛向的死仇啊,怎麼忽然替薛向張目起來!
畢竟,這位王秘書長的衙內因爲薛向,被判死刑的消息,在他們這個層級根本不是秘密。
納悶兒歸納悶兒,場面上的周全自然得維護,周道虔只略略說了句,薛助理分管口出了緊急事件,他過去處理公務了,無暇分身,說罷,又頗有風度的代表薛向,衝陳,李二位老闆表示了歉意。
周道虔原以爲陳,李二位老闆,會有不快,畢竟邀請二人造訪德江的是薛向,如今薛向沒了蹤影兒,這在中華民族的禮儀上,是講不通的,身爲同文同種的華夏苗裔的李、陳二位老闆必然介意。
不曾想,二位老闆倒是客氣之極,臉上竟莫名現出鬆一口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