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若真拿他胡某人今番的爛事兒逼迫黃思文,黃思文將他胡某人捨棄的概率,幾乎無限大!
一想到可能被黃思文開革,胡耀華的脊樑骨幾乎都被抽空了,身子立時綿軟,雙腿一彎,便要跪下來。
薛老三可見不得他這番醜態,伸腳一磕身側的椅子,椅子頓時前移,打在胡耀華腿彎處,蓬的一下,胡耀華軟攤在椅子上。
薛老三三言兩語,就壓得此間官面身份最尊隆的胡耀華,滿場衆人震得鴉雀無聲。
“這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兒,姓董的小娘們兒從哪裡冒出這麼個表哥來,有這麼牛逼的表哥,方纔裝得什麼委屈,這他孃的不是坑人麼?”
“這人到底是誰,怎麼連胡秘書都怕成了小雞崽兒?”
一時間,孫磊一夥兒腦海裡就剩了這兩個念頭!
而董姐這一堆鶯鶯燕燕也瞧得傻掉了!
“燕妮,這真是董姐的表哥,好帥,好威風啊,怎麼沒聽董姐說過!”
“犯哪門子花癡,你問我,我問誰去!”
圓臉女郎輕啐一口,悄悄捅了捅董姐的臂膀,掐聲道,“行啊,董姐,這埋伏打得真夠深的,我就說嘛,上頭怎麼把來德江取景的重擔交給了你,原來你纔是真正的地頭蛇啊,說吧,你家是蜀中的哪門子名門望族,咱們這表哥又是哪路公子哥兒?哼,方纔可嚇壞我了,這筆賬我可記着了,回頭一筆筆跟你算!”
董姐早瞧呆了,圓臉女郎的悄聲碎語,根本不曾進她耳來。
這一會兒功夫,她的心情好似坐了趟過山車。從驚怒到恐懼,再到絕望人命,最後至此刻的奇峰突起。峰迴路轉,董婕怔怔盯着薛老三。似乎在重新認識這個人。
“那個孫主任,你是武術學校畢業的吧,我瞧你攻擊慾望強盛,平時你就是這麼幹工作的?”
掃平了胡耀華,薛老三將矛頭對準了孫主任,此君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先前的言辭對他薛老三多有辱罵,甚至還衝他薛某人動了手。素來睚眥必報的薛老三怎能擡手放過。
“我,那個,我,不是,我就是……”
到這會兒,孫主任仍舊沒認出薛向來,但這並不妨礙,他從胡耀華的委頓模樣,估量薛向的身份。胡秘書這類人,在他眼裡。已然是高不可攀了,眼前的這“表哥”,輕輕一句話。逼得胡秘書都快下跪了,哪裡是他能抵擋的。
此刻,他一邊心裡狂罵董婕,這小蹄子明明有個這麼牛翻天的表哥,卻故意壓着不說,耍猴一般地整他孫某人,真他媽的毒啊;一邊又絞盡腦汁,思忖着如何渡此危局。
可如此苦難局面,孫主任這點智商。哪裡能應對得過來,滿嘴就剩了吱唔。眼神兒卻不住朝李光頭處偏轉,希圖這位老領導幫自己說說話。
殊不知。李光鬥此刻已然下破了苦膽,他是市直機關領導,眼界自然較孫主任高了不少。
但看方纔胡耀華的敗退,和眼前這人的年紀、容貌,他早就猜到眼前的年輕人是誰來了。
而這一猜出薛老三身份,他整個人好似掉進了冰窟窿,冷得不行。
薛向何人也,那是名副其實的活土匪,德江官場傳言,此君任行署專員助理時,都敢跟周道虔,孔凡高這兩大德江巨擘相鬥,如今這位更是逆襲而成了德江市副市長,成了名副其實的市府領導。
今次,落在他手裡,不死只怕也得脫層皮!
此刻,李光鬥正憂懼不已,巴不得隱在衆人中,被活土匪忘了。
好死不死,偏偏瞧見孫主任不住衝自己使眼色,這一驚,李光頭的骨頭都酥了,他真是恨不得飛起一個窩心腳,踢死姓孫的。
孫主任的瞪眼神功沒白使,薛老三的注意力果真朝李光鬥投來,“李局長是吧,方纔的事兒,我瞧在眼裡,照我說,喝多了,就亂摸亂碰,這樣的幹部要不得,你說是不是!”
“是是,您說的是,我喝多了,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我檢討……”
李光頭頭上淌起了小溪,片刻,連金絲眼鏡兒都起了濛濛霧氣,邊衝薛向鞠躬,邊道歉不絕。
“領導們,同志們,我局裡還有事兒,就不陪了!”
黃永紅忽然插一句嘴,撂下一句話,調頭就走。
他也認出薛向來了,這等狠人,他不願硬碰,反正薛向沒亮明身份,他索性裝作不識,溜之大吉。
可事兒沒了結,他薛某人沒發話,誰敢走?誰又能走!
“黃局長,哪裡去啊,方纔的案子,不是還沒捅咕清楚麼?”
薛老三叫住了黃永紅。
“什麼案子?”
黃永紅當真不敢硬走,這姓薛的光喝止,說不得他就走了,可人家明着談案子,他這公安局副局長如何能棄之不顧。
薛向道,“方纔,不聽你說要驗指紋麼,咱們就驗驗,我倒想知道人家姑娘大腿上,會不會留下指紋?”
刷的一下,黃永紅變了臉色。
不錯,方纔,他站在董婕的對立面,當真是大權在手,玩弄其於股掌之間,可此刻,薛老三站在他的對面,就好似泰山託進手中,他哪裡還拿捏得動。
黃永紅愣在當場,一張老臉脹得通紅。
薛老三冷眼斜睨他,叱道,“光天化日,耀武揚威,身爲公安局長,不以身作則,狂喝浪飲,言語輕浮,你怎麼當得起人民衛士的稱呼,這樣吧,我跟白部長打個招呼,讓你去市委黨校進進修,不然,什麼侍候你才能改了這身臭毛病,跟上形勢!”
白部長是白啓明,德江市委組織部部長,兼市委黨校校長。說來,這夏啓明是孔凡高的人馬,跟他薛老三素無瓜葛,可以薛老三在德江的威名,他若真跟誰打招呼,想來還是買面子的居多,且聽他說得這般寫意,黃永紅哪裡敢懷疑,立時繃着得氣勢就泄了。
進市委黨校,對他這副處級幹部來說,哪裡是進修,分明是流放,而一輪進修完,誰知道他這個熱火朝天的市公安局局長的位子還在不在,弄不好就得整到冷衙門去座板凳。
官場進退,於常人言,都有大恐怖,他黃某人利慾薰心,如何抗得住,立時便要告饒。
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孫磊忽然悄然挪步,朝大門行去。
“孫老闆,別急着走,這裡頭也有你的事兒!”
幫人幫到底,出氣出到透,薛老三焉會讓孫磊溜走。
方纔,孫磊逼着董婕喝浸泡菸頭的酒水那一幕,他可是瞧得真切。
漫說董婕是他前世仰慕的大明星,且今遭又偷窺了人家的春光,他心懷愧疚,便是見了尋常路人遭遇這般凌辱,薛老三那俠義心腸也過不去。
“有我什麼事兒?我不過是這裡的老闆,過來問問客人們用的是否合口,您可別想多了。”
孫磊微笑說道,“當然了,可能我中午也喝高了,言語間有些不清楚,冒犯了女同志,我的錯,我的錯。”說着,伸手輕輕拍了嘴巴兩下。顯然,孫磊也辨出薛老三的身份來。
說來,孫磊上有孫明撐腰,下有萬貫家財,陰結德江官場勢力無數,原也用不着如此小意,可對面站着的是薛向,活土匪,這個面子,孫磊得賣。
孫磊自覺方纔的軟話,是賣了薛向的面子,可薛老三毫不領情,伸手抓過一個高腳杯,嘖嘖讚歎,“好杯子,質地晶瑩剔透,能裝水,能盛酒,還是玻璃材料的,挺了不起的嘛,方纔,你說這玩意兒叫十全杯,是乾隆老兒用過的,摔了一個得賠償一萬塊,有這麼回事兒?”
“哪兒哪兒,方纔不過是跟朋友們開個玩笑,這就是普通的玻璃杯,再說,一萬塊錢,我哪兒有那麼多錢,您可千萬別誤會!”
孫磊鬼精,這會兒,他萬不會承認什麼十全杯之事,畢竟,胡耀華倒黴在前,他可不敢被薛老三順水帶進溝裡去。
若是一承認,這位薛市長大可讓專家來鑑定,鬧到最後,沒準兒給他孫某人安個欺詐的罪名。
況且,孫明還在德江當官呢,孫家再是豪富,隱在內裡便是,如何敢外露,還怕政敵沒靶子麼?
“玩笑?呵呵,孫老闆,那我也跟你開個玩笑吧。”
說着薛老三晃了晃方纔從董婕手中奪來的酒瓶,“把這瓶酒喝了吧,加了料的,想必滋味不凡!”
刷的一下,孫明黑了臉,爆喝道,“薛向,你別欺人太甚!”說話兒,扭頭就走。
反正撕破臉了,他孫大少不打算給薛向留面子,活土匪再兇惡,也終究沒有三頭六臂,至不濟,他孫大少今後躲這活土匪遠些就是!不信活土匪能戳破這德江天。
“孫老闆,敢走出這個大門,我就送你去和孔霸作伴!”
薛老三石破天驚,竟丟出炸彈來,震得胡耀華等人都快暈了。
什麼是霸氣,這就是霸氣!
孫磊可是孫明孫書記的侄子,如今孫書記在周道虔,黃思文之間,左右逢源,風頭正勁,活土匪無憑無據,就敢揚言送孫磊去吃牢飯,簡直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