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大觀園便又重新落入他的藍圖中,經過一番沉澱後,他對雲錦的整體佈局更加渾圓。
再加上,赴港一趟,雖然打着招商的旗號,純爲救小妮子而去,但事後,招商的事兒,他根本不曾或忘。
只不過,自港島迴歸,常委會一戰之後,德江已是他薛老三掌舵,薛老三也就沒將招商成果外露。
畢竟,他做事向來謀定後動,待得全盤綢繆妥當後,便一鼓作氣,盡得全功。
可以說,如果沒有今次的紛亂,他已然開始落子云錦了。
偏生邱躍進在這個時候撞了進來,打斷了薛老三的佈局,恰巧,邱躍進也正撞進薛老三懷中來了。
是以,邱躍進雖然招來了兩千萬的火電廠,舉省皆贊,德江諸公甚至擔憂薛市長傾覆。
但在薛老三心中,勝負早定!
卻說,這會兒邱躍進明白了薛老三的暗棋後,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失聲道,“他怎麼能,怎麼敢……”
邱躍進實在是太震撼了!
是的,薛老三的神來之筆,簡直是擊中了他的軟肋!
若是薛老三此策得成,只怕他那火電廠的項目也唯有歇菜一條路了。
得了戴裕彬進京的消息,邱躍進真的坐不住了。
雖然,目前來看,戴裕彬的活動,也就是牽扯大觀園的項目從朝陽區下雲景,根本就八字沒一撇。
可薛老三已然找到了策略,要付諸實施,對一個赫赫有名的衙內而言,還是難事兒麼?
更何況,薛老三和央視的關係一項不錯。要不然蜀香王怎麼上得春晚,怎麼火遍全國?
念頭到此,邱躍進真是滿腹火燒。
在來雲景之前。他便在湘南省的領袖故居所在地履職,而讓其一戰成名的也正是將領袖故居以及一些和領袖有過關聯的自然資源。土木建築做了包裝宣傳,變作了旅遊資源對外招商引資,纔有了領袖故居所在地的經濟崛起。
是以,對於旅遊經濟的威力,邱躍進比誰都清楚。
可以說,旅遊經濟實際上就是搭建了一個經濟平臺,上下有十數個行業皆可以在這個平臺上登臺唱戲,彼此繁榮。
相比火電廠。這種純資源消耗的重工經濟,無疑旅遊經濟更具有發展優勢。
更危險的是,德江如今的旅遊經濟本就搞起來了,諸如翠屏——玉女風景區,藉着火爆電影世外高人,不僅火遍全國,在港島,東南亞一帶,也頗具影響力。
而這旅遊經濟又不似其他行業,同性相嫉。旅遊行業講究的是同性相吸,彼此疊加。
德江有了翠屏——玉女風景區,若是再將這大觀園搬到了雲景。兩者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對德江經濟,起到的拉動作用,絕對比這大塊頭,大動作,低效率,高污染的火電廠更具發展優勢。
若是旁人想搞這旅遊經濟也就罷了,他邱某人可以利用各種資源。生生將其按了下去。
畢竟在經濟總量上,火電廠的塊頭明顯高過什麼大觀園。單憑數字優勢,就足夠他邱某人大做文章了。
可對頭是薛老三。這是一個精明到極點的人,而且平素又慣會使用輿論武器,若其又撰文一篇,在報上將火電廠和大觀園的各自優勢、缺陷,剖析開來,層層羅列.
屆時,怕是婦孺、老漢也知火電廠不如大觀園好。
失了人心,沒了道理,便是蜀中省委使力,怕也是無法強推火電廠,畢竟薛老三還有計委這個大塊頭,可以依仗。
如今,若非火電廠佔着明面上的道理,早被那位許主任生生掐死在搖籃裡了。
“不對,不對!”
邱躍進失魂落魄地想了許久,猛然間又似想起了什麼,木然擡頭,“二叔,你肯定有辦法,快說吧。”
的確,若是邱鵬舉發現了問題,沒有解決的辦法,哪裡還會這樣鎮定地閒坐一邊,跟他邱躍進分析來,分析去,好似老師教學生。
邱鵬舉的氣定神閒,便是最大的破綻。
“好小子,有些斤兩”邱鵬舉笑着衝邱躍進舉了舉茶杯,“放心吧,這次薛老三便是有天大的本領也使不出來了!”
“二叔,您怎麼也學會賣關子了!”
邱躍進心癢難耐,忍不住催促道。
“哪裡是我會賣關子,而是那位薛市長太會賣關子,本來挑動大觀園,挺好的一步棋,這傢伙不早些走,非要賣弄,這回拖得時間久了,已經沒他表現的機會了!”
說着,邱鵬舉輕輕在石桌上,扣動着指節。
“二叔,您真是官升性情變,還繞呢!”
邱躍進霍地站起身來,急得臉蛋兒都青白了。
“少跟老子瞪眼,一點定性都沒有!”
邱鵬舉瞪眼道,“你當老爺子昨夜沒回來,今天上午又不見人,是幹什麼區了,還不是去替你小子操心去啦,這會兒他怕是在老首長家裡正打着橋牌呢,放心吧,別多想了,只怕你這次回德江,薛老三人已經不在德江了。”
“什麼?薛向要調離德江了?在這個當口?”
邱躍進的眼睛瞬間瞪成了牛蛋。
“聽你這意思,還挺捨不得他?”邱鵬舉死死盯着邱躍進。
邱躍進心裡哪裡是捨不得薛向,他是根本就沒想放過薛向,他辛辛苦苦奔來德江,爲的是什麼?難道真的是接了薛向在雲錦打下的基礎,好方便升官?
他邱某人若想升官,自問有的是法子,還不是奔着那絕世妖嬈來的。
他的一切所作所爲爲的不是別的,正是薛老三的美貌嬌妻蘇美人。
在情之一物上,邱躍進幾乎就是個精神病人。
在他的思想裡,蘇美人是絕對對自己有意思的,有好感的,只不過是這種好感還沒發展成戀情,且礙於世俗的藩籬,那冰清玉潔的仙子不好對自己表達。
他並不想急着幹掉了薛向,就此獨霸蘇美人。
他想的是要一步一步地打倒薛向,將他踩進爛泥裡,讓蘇美人看看,到底誰纔是優秀男人。
然後,再慢慢施法,徹底讓美人歸心。
然,今次若薛向調離德江,蘇美人必隨之而去,他邱躍進變是再有手段,又去表演給誰看?
可這種陰私,他又如何敢對邱鵬舉直言。
甚至,鑑於方纔被邱鵬舉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對薛老三所動的殺意,此時,邱躍進連對薛老三要調離德江的震驚和不滿,都不敢流露。
只勉強道“哪裡喲,薛向這攪屎棍子,越早離開德江越好,只是寸縷不傷,太便宜他了。”
邱鵬舉搖搖頭,“薛向的身份和功業,已然成了氣候,這點小事,休想徹底打倒他。德江施政,凝聚了他半身功業,如今人走茶涼,功業淨消,對他而言,乃是巨大的打擊,只怕,經此一役,薛家老三再也爬不起身來了,這是寸縷不傷?”
邱躍進真是憋悶至極,“難不成薛安遠,在這件事上就沒有爲薛老三說話,他還是不是薛老三的親大伯?”
邱書記這滿腹怨氣噢,似乎好似薛向的親切兄弟,對薛安遠這種不管自家親侄子的事兒,極爲憤慨!
邱鵬舉笑道“說你小子還需要歷練,你還不承認,薛安遠是什麼身份?軍方巨擘,如今正是和平年代,經濟建設方面的事兒,什麼時候能允許軍人插手了。更何況,薛向還是他親侄子,薛安遠能不避嫌?”
邱躍進焦躁已極,可偏又無處排遣。
兩人話已盡,茶也殘,正待各回宅院安歇,大門方向傳來了轟隆隆的馬達聲。
聽聲音車輛還不少,邱鵬舉,邱躍進二人相視一眼,趕忙站起身來,因爲他們知道,這是老爺子的車隊到了。
果然,二人方趕到門邊,滿頭白髮卻精神矍鑠的邱老爺子,披了件老舊的深色大衣,也行到了門口。
邱躍進恭敬地叫了聲爺爺,邱鵬舉隨後便要跟老爺子打招呼,邱老爺子卻先說話了。“到我書房來。”說罷,便自先行。
邱躍進趕忙上去扶住老頭兒,邱老爺子瞪了他一眼,甩了甩胳膊,終究還是沒甩開。
邱老爺子的書房很古樸,皆是些老舊的玩意兒,當然,這老舊非指什麼古董、文物,乃是正兒八經的老東西。
像什麼縫補的軍帽,就有半牆,剩下的板牆皆是各式老舊手槍,最顯眼當屬一把島國武士將官軍刀,懸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其餘的八仙桌,長條凳,以及桌上破舊的筆筒插着的各式舊筆,若猛然闖入,準得以爲是進了那個收破爛的老房子。
邱躍進是第一次進邱老爺子的書房,方踏進來,就唬了一跳,左看右瞧,忽地,瞧見八仙桌正前方置了本紅色硬殼筆記本,甚是老舊,只外殼的幾筆字,龍飛鳳舞,極見精神,一個沒忍住,他便伸手來抓。
熟料,方伸出手來,便被邱鵬舉重重打了一下,“你小子眼睛挺賊,一進來,就瞧見這最房裡最寶貝的玩意兒呢,我告訴你,這筆記本是四五年,你爺爺任中原軍區司令員時,領袖贈的,老爺子可寶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