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真伯樂

謝青雲向來心細,在這書院之內尋找聶石的時候,自不忘觀察,只發現書院中無論是平日老聶常去走動的、常會觸碰的,亦或是平日少去的屋子,都蒙上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每推開一扇門,都能感覺到撲面的塵味,也能瞧見在月光下,因爲謝青雲的道來,而扇起的塵埃。至於那些桌桌角角,手一放上去,就能顯出一個手掌印記,抹上一手的灰塵。

顯然書院之內,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人打掃過,也沒有人進來過了。這樣的情形令謝青雲輕易就能判斷出,聶石離開書院已經有很長的時間了。有了這樣的判斷,謝青雲的心也是越發的下沉,韓朝陽出了這等大事,聶石又消失了一段日子,這兩件事雖完全可能沒有任何聯繫,但謝青雲早先那股子不好的預感確是越發強烈了。他當即離開了書院,藉着夜色繼續潛行,準備去武院瞧瞧,當年的小胖子衛風他們還在不在,照理來說,最差也該在武院外門了,好的說不得也進入了天院,或是修成了先天武徒。至於大部分的,到現在應當成爲了內勁武徒,依謝青雲當年對這些同年的瞭解,這羣同年的天賦並沒有十分厲害,也不會特別差勁,因此武院內門當是最多人在的,於是在進入武院之後,辨明瞭方向,這就一路向內門弟子所居住的地域潛行而去。這正自走着,忽然瞧見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手中提溜着酒葫蘆,另一隻手還拎着個雞腿。靠坐在校場的邊緣的一棵樹上,喝酒吃肉。嘴裡還時不時罵罵咧咧的,謝青雲的耳識雖然聽得見。卻聽不懂他說些什麼,當是一些胡亂的醉語又參雜着他自己家中的方言。武國廣袤,多是荒獸領地,人族聚在十二郡鎮之內,同一郡內的各鎮,也有各自的方言,不過自當今武皇建國百年後,頒佈了法令,人人學官話。到如今兩百多年了,大部分不同地域的百姓交流,相互之間都以官話相談,儘管都會帶些口音,卻也能夠聽得明白。當然,本地之人方言說話,朝廷也從不禁止,此等法令是方便百姓之間交流的,自然沒有人反對。特別是一些富庶的郡鎮,生意往來極多,懂的官話自然最好,白龍鎮也有自己的方言。鄉鄰門的官話也都不差,因此交流毫無問題。只是那不遠處的喝酒吃肉的身影,說的方言。謝青雲確是完全不懂,只覺着不是寧水郡城的。也不像寧水郡下九鎮的,那九鎮的方言。除了白龍鎮之外,謝青雲也大概聽得明白相鄰鎮子三金鎮的方言,其他鎮子雖然不明白,但也大概能能辨別出語調,而此人說的卻是我完全不明所以。謝青雲悄然湊近了數丈,儘管謝青雲知道這三藝經院的武者極少,大多教習只是先天武徒或是準武者,但爲萬一這下面就是一位武者,直接用靈覺去探,被發現了也就麻煩,所以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很快謝青雲就潛行到了此人所依靠的那棵大樹的頂端,居高直下,剛好月光灑落,照印在此人的面龐之上,謝青雲一瞧,心中忍不住一樂,難怪覺着這人有些熟悉,原來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第一個將自己送來這三藝經院的車伕陳伯樂,還是第一個察覺自己有可能是元輪異化者的糊塗蟲,和陳伯樂雖然沒有太多交集,但謝青雲對他絲毫也不反感,反而再見時,自生出一股子親切之意。只是此時,自不便這般相認,他現下一身本事,真個這麼出現,這個善於聯想的糊塗蟲說不得又得想到自己元輪徹底異化,已經是強者之中的強者了,之後更有可能忍不住和他那幾個老兄弟去吹牛,那可麻煩。再者更主要的,謝青雲要探聽韓朝陽一事,在沒有清楚之前,更是不能顯露身份。不過陳伯樂既然在這裡,那就省得他在去尋其他人來多問了,至少他了解此人的性子,當下從樹上飄然而下,一隻手直接拍在了陳伯樂的肩膀上,跟着靈元涌動,將他一身的酒氣都驅散,最後靈元落在了他的元輪之上,一切動作不過瞬間發生,陳伯樂也是武徒,自能夠感覺到此時自己的元輪已經被靈元所控制,這擁有靈元的當然就是武者,嚇得他一身冷汗,張口就要求饒,卻感覺到自己嗓門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顯然也被對方的靈元給堵住了。謝青雲見他面色漲的通紅,滿目都是驚懼,心中忍不住有些歉疚,不過卻不能不如此做,跟着便出言道:“一會我會讓你能夠說話,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若是敢聲張,雖然會給我帶來些麻煩,但你的命卻會在頃刻間消失。”說過這句,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放心,我與你無冤無仇,捉了你就是要問幾個事情,如實回答,我便會放了你,明白就眨眨眼睛。”這話音才落,那陳伯樂的一雙眼睛這就開始不停的眨了起來,表明心跡。謝青雲瞧他這樣,想到當年的陳伯樂,心境反倒是輕鬆了一些,跟着放開扼住陳伯樂喉處音門的靈元,問道:“你們那獸武者首院有沒有押送京城,你可知道?”陳伯樂一聽,面色恍然,像是明白爲何會有人來這三藝經院如此行事了,他在這三藝經院數年,就發生過一次光頭偷糧的事件,再就是今日自己遇上的這位武者,當年那次事情不了了之。至於此時這事,他在聽到對方問出韓朝陽的名字之後,也明白了,這等三藝經院首院被捉一事,放在武國任何郡城之內,都算是一件大事。當下,陳伯樂就如實應道:“首院大人如今到底是在郡城還是被押送去了揚京我也不清楚,不過三日之前還是在郡城的,因爲當時郡守大人來過,當着蔣和那混蛋的面提了那麼一句,被我無意中給聽了去。”說到這裡,陳伯樂有些咬牙切齒。道:“首院大人被捉這些日子,都是蔣和那混蛋代行首院之責。”謝青雲微微一愣。隨即又問道:“什麼混蛋,是誰?韓朝陽被捉走的事情。爲何在郡裡都有一些人不知?而你卻如此清楚,莫非衙門沒有禁口麼,你們三藝經院的人都知曉了?”陳伯樂見扣住自己的武者,並不像是太過兇惡之人,也就撞了撞膽子,直言道:“那混蛋就是蔣和咯,一直擔任先天門的副總教習,早就和首院大人不睦,如今首院大人蒙難。這廝就耀武揚威起來,今天老子頂了他幾句,他就把老子的教習之位給撤了,又讓老子去做車伕。”謝青雲一聽,下意識就冒出一句來:“怎麼,你是教習?”他還記得當初雖然陳伯樂立了功,將他送去韓朝陽那裡,但韓朝陽並沒有給他升職,只是獎勵了一些錢財。陳伯樂點頭道:“外門一個小教習。承蒙首院大人眷顧,一年前給升的。我們三藝經院教習以上的人,都得那郡守陳顯大人親自來了三藝經院召集起來,宣佈了這件事。只說已經定案,但還有其背後之人,尚未尋出。不得泄露給其他人。我覺着教習已經夠多了,郡守大人既然能對我們講。也不算是特別嚴令,因此外間有些人知道。有些不知道也屬常態,不過咱們院裡的弟子們,應當都不清楚這事,但在過一陣子,會不會傳到他們耳中,掀起議論,這就不得而知了。”說到此處,陳伯樂微微一停,牙齒又咬了咬,才道:“蔣和這混蛋,見首院大人出事,就開始將和首院大人相關的人等,都整治一番,有後臺的只是教訓一頓,我這種便直接給撤了,要麼這大半夜的我也不會在此地借酒澆愁。”謝青雲聽後,心中一動,當下冷言一句道:“怎麼,韓朝陽已經被定爲獸武者,你不只說他蒙難,似乎還對他十分敬佩,莫非就是因爲他爲你升職,你就可以顛倒黑白?”陳伯樂一聽,心中一緊,跟着一咬牙道:“不知閣下來調查此事是什麼原因,也不知閣下是憎惡首院大人,還是來幫首院大人的,不過首院大人在我陳伯樂心中,不只是爲我升職,他平日的爲人讓我覺着完全看不出他是獸武者的可能。他升我職,我當然感激,可是獸武者,我同樣痛恨,拋開這些,一個獸武者,我哪裡還敢和這樣的人沾邊。可是我心裡卻覺着他不可能是獸武者,他有不少毛病,有時候也很小氣,可在我們這些教習眼裡,他就是個老好人,我和幾個老兄弟私下議論的時候,都覺着他不可能是獸武者,且最大的疑點就是,獸武者大多都是賞金武者,只要身份沒有暴露,也有可能因爲賞金而爲人族做事,接下人族任務的,哪裡會有獸武者爲了一個荒獸的任務,潛伏在人族當中,做三藝經院教習這許多年,十分不合常理。若真有這樣的獸武者,定是那徹底效命於荒獸的人類,並不是什麼賞金武者。可這樣一來,他們定然有巨大的陰謀,用不着讓首院大人忽然去毒殺十五名武者,而因此暴露身份,潛伏許久,這樣暴露,這不是白癡麼?所以我想隱狼司應當沒有定案,所謂定案,只是對外言說,假意讓我們禁言,可又讓我們這麼多教習知道,多半是希望我們也傳出去一些消息,好釣一些真正的獸武者來,至於具體事情,我也不知。”說到此處,陳伯樂竟似忘記了自己被制了一半,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嘆了口氣。謝青雲聽着這廝的分析,倒是忍不住佩服起這傢伙來,看起來像是個糊塗蟲,有時候想問題卻能夠想得如此深,就似當年只他一人懷疑到自己的元輪異化,雖然起因是他做那升職發財的白日夢引起的,可至少他比其他人敢於去想,這一點實屬難得。

至於方纔謝青雲有此一問,一是想要表現得自己並非來幫韓朝陽的,故意說着鄙夷韓朝陽的反話。其二就是想探探這陳伯樂的心地,之前他了解的陳伯樂就是個尋常小民,有些貪婪,但絕不壞。而現在聽到他這番說辭,就知道此人內心深處足以稱得上良善,在自己制住他的時候,在自己表明憎惡那被定案爲獸武者的韓朝陽時,他還能夠這樣說話。便足以證明這一點。因爲此,他對這位第一個識得他這匹千里馬的“伯樂”印象也就越發的好了。隨後。謝青雲又問道,最近大半年。可有其他教習、護院從三藝經院離開?包括廚工、車伕,以及匠院、書院的人,細細想好了再答。”謝青雲這般一問,陳伯樂便蹙起了眉頭,一邊思索,一邊應着:“那武院的一個雜役,三個月前辭了這份工,回家去了,據說是家中的一個兄弟修成了武者。舉家榮耀,他也懶得在這三藝經院做事了。”跟着再想了想,又道:“還有那匠院的一個教習,被調走去了揚京的三藝經院,聽說是託了遠方親戚,到了揚京,可算是武國最安穩的京城,算是福氣。我老陳怕是一輩子要呆在這寧水郡了。”謝青雲聽到此處,順口應了一句道:“離開家鄉未必就好。”陳伯樂嘆了口氣道:“說得也是。不過這寧水郡不是我家鄉。”謝青雲微微一愣,想起他方纔嘀咕的方言,這就問了一句:“不知你是何處人?”陳伯樂搖頭道:“據說是揚京一帶,我爹一般不說家鄉話。有時候嘮叨那麼幾句,讓我聽了,我就記在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意思。這些年遇見外地人,若是看起來聽願意搭話的。我就去問,一些人聽不明白。還有一些聽懂了,說是父親教訓兒子的牢騷話,揚京附近的好幾個郡鎮都是這種口音,我才知道我的家鄉在那裡。”謝青雲聽後,忍不住說道:“這般說來,你從未回過家鄉,說到底,這寧水郡纔是你最熟悉的地方,也等同於你的家了。”這等時候和陳伯樂聊上幾句,謝青雲並不覺着有什麼不妥,他有足夠的時間問出他能夠問出來的話,因爲對陳伯樂的好感,他心中已經對這傢伙有些同情了。陳伯樂點了點頭:“也是,不過我爹去世之後,我就一直是一個人了,家不家的,我也沒多大感覺。”謝青雲好奇道:“你沒有妻子兒女麼?”陳伯樂道:“我妻比我爹還早死,沒能給我留下個兒子,那以後我也懶得續絃,一個人多自在,大半夜也能跑出來喝酒吃肉。”說着話,陳伯樂似是有些傷感,咕嘟嘟的又喝了一口酒,嘀咕了一句:“只可惜我爹那一身相馬的本事,就此絕跡天下了。”謝青雲一聽,心中更生好奇,道:“什麼相馬?”陳伯樂認不出易容後的他,他卻知道陳伯樂的名字,聽到這傢伙說起相馬,自然聯想到這廝的名字,這就忍不住開口詢問。陳伯樂搖頭苦笑:“我爹從不和我說,在我出生之前,他似乎是在朝廷效力的,從我記事起就很少見到我爹的笑容,他有一套相馬秘籍,偷偷藏着,我小時候在家裡偷糖吃,無意中發現了,也就偷偷的學,越學越發現極爲高深,直到我爹死前,他都不知道我偷學過這個,臨死的時候,他讓我取了出來,當着他的面燒了,只說他一輩子的遺憾,就是沒能去姜將軍的軍中,爲其相馬效力。”謝青雲聽到此處,心中下意識的一動,趕忙問道:“哪個姜將軍?”陳伯樂喝了口酒,道:“我也不知,當時我問了一句,說是紅袍姜將軍。之後我爹直言他曾是相馬高手,不想傳給我此技藝,是曾經受人陷害,對此心灰意冷,本覺着這武國天下,除了可以爲姜將軍效力相馬之外,再不爲任何人相馬。可惜在他死前也沒能等來,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就下定決心陳家徹底絕了這相馬之術,後人不得有人再去學,即便學的不是自家的本事,讓我將此家訓傳下去。之後我爹也就去了,我雖然學了他書中的本事,可我爹說過不能學,我就當做沒有學,再怎麼窮困,也不會用相馬謀生。”說到此處,陳伯樂嘆了口氣,接着道:“其實我自己個也從來沒有試過,看到馬的時候,心中相一下罷了,也從不去求證到底對不對。也算是遵從了我爹的遺訓。”言及此,陳伯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面色一凜,道:“這可怎生是好,你來問我首院大人的事情,我卻囉囉嗦嗦講了許多自己的事,你不會殺……殺了我吧。”他方纔說得興起,這時卻是忽然反應過來,自是又害怕了起來。謝青雲故意冷聲道:“你這些話也不全是廢話,殺不殺。就看你的表現,你若真會相馬。證明給我看,我便不爲難你。此三藝經院也有馬廄,咱們這就去。”陳伯樂一聽,臉色就苦了起來。

遲疑了一會,才道:“我這相馬之術,從未求證過,如何知道真僞,你若也不懂相馬,我說的對是不對,難道還去問那經院的馬伕?”謝青雲手上忽然加力。道:“少囉嗦,跟我去就是了。”這話說完,那陳伯樂忽然一咬牙道:“罷了,這便賭上一命,真要相馬,未必要去那馬廄,被馬伕瞧見,要問馬伕相得對不對,說不得要被你殺人滅口。我要死。也不牽連無辜。”謝青雲聽了他這話,心下不由得對這陳伯樂更是刮目相看,竟能爲他人,而不顧自己。以前還真沒瞧出來他有這等氣魄,佩服之餘,自然最爲好奇他說的不去馬廄也能相馬的話。當下就問:“怎麼相馬,莫要戲耍於我。否則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陳伯樂也不知是因爲受了蔣和的氣,覺着人生了無生趣。又喝了酒更是覺着無所謂了,還是天性中本就有那氣概,聲音也不再猶豫,直接言道:“我能從你身上的味道,感覺出,你來此地之前,曾騎行了兩到三日,且駕馭的馬匹是雷火快馬……”說着話,撞起膽子,直接用手搓起大拇指和食指在謝青雲的腰側一捏,一根細軟的黑色毛髮出現在他的兩指之間,謝青雲六識早開,任何武者的眼力可都是勝過這武徒的,因此即便是夜晚,陳伯樂這麼一拿,他就看清了對方是從他腰側的衣物上捏下來一根沾着的毛髮,當下就開口說道:“莫非這是馬毛,你想要從一根馬毛來相馬麼?”陳伯樂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就這麼盯着手中的毛髮細看,跟着聞了聞,大約半刻鐘左右時間,這才說道:“依我父親那相馬卷中所寫,這等味道,這等粗細,我能斷出此雷火快馬身體並不怎麼好,你租賃之前還拉過肚子,且此馬的右臀曾經受過輕微的傷,初跑起來沒有問題,跑個兩三天,你應當能夠感覺到右側會有些顛簸。”這些話說過,謝青雲的心中驀然震驚,那馬拉沒拉肚子,他可不知道,不過騎來這寧水郡時,還差五百里地的時候,那雷火快馬似乎真的顛簸得厲害了,他當時還以爲馬受了傷,減緩了速度,細細看了一番,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且那路面並不崎嶇,於是謝青雲休息了大概三刻鐘,再次騎行,就又好了起來,他還以爲是自己個的錯覺,如此到了城裡之後,再次感受到了馬匹的顛簸,之後就將那馬匹寄養在了客棧,沒有打算將馬送回這裡的同一字號的行場,只因爲他還要騎這馬回白龍鎮,省得麻煩。這馬右面顛簸一事,絕無可能有他人知道,陳伯樂更是不可能了,因此,聽見陳伯樂說出這事,謝青雲自然是驚愕萬分,好一會也沒有應答,只道了句:“繼續。”陳伯樂又拿着馬毛細細看了起來,隨後道:“此馬的左側起第四顆內牙有些牙病,導致吃東西有些消化不好,纔會容易拉肚子。”說過這個,便不再說下去了,只道:“或許我爹的本事還能看出些什麼來,我只能相出這些來了,那第四顆牙齒也不敢保證,或許是第五顆也說不準。”講過這話,陳伯樂就這麼等着,心中緊張之極,生怕自己全都說錯了,對方也沒有理由饒了自己,等了一會,見謝青雲還沒有開口,陳伯樂忽然開口道:“閣下若是想要我爲閣下相馬效力,那還是算了,死就死了,我不會違揹我爹的遺訓,除非是那姜將軍來,否則我是不可能以相馬爲生的。”謝青雲聽後,“咦”了一聲,這才道:“你這話說得倒是大氣,你如何知道你剛纔的相馬都準了?若是都錯了,我又怎麼可能尋你去爲我效力?”說過這話,也不給陳伯樂接話的機會,忽然轉了個話題道:“繼續說正事,這大半年間,三藝經院有什麼人離開?”陳伯樂也不知道對方爲何忽然換了話題,當下一愣,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不提相馬最好,省得他又要爲難,方纔那話並非他真不怕死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相馬到底對不對,可是見對方遲疑,就覺着多半有一部分對了。這人還要回去查探他的馬的問題,若是都準了。說不得纔會來找自己效力,猜到這些。陳伯樂才賭上一把,裝成大義凜然模樣,好似對自己的相術極爲自信一般,用那種恃才傲物的口吻在對方還沒有邀請自己之前,先回絕了對方。如此一來,對方很可能就相信了自己方纔說的那些全都準確,起了愛才之心,未必就會殺自己,穩住對方之後。等對方離開,自己這就會去羣隱狼司報案衙門的庇護,這人說話間像是對韓朝陽首院沒有什麼好感,自己方纔極力推崇韓朝陽首院,可不能爲他去效命,另一方面,若是此人真和獸武者有關,自己去爲他效命,還真還不如死了的好。

正因爲這些。陳伯樂纔打算先穩住了對方,若是對方覺着自己如此口吻,相信了自己有相馬大才,想要邀請。那就好辦了,他只需假意推辭,但又不說得很死。這樣對方就會更加想要得到他的效命,只要拖過今夜。陳伯樂就可以趕去隱狼司報案衙門報案了,這個時候他連郡守陳顯也都不敢相信。記得當日陳顯來時,顯然和那蔣和關係極好,這更讓陳伯樂覺着首院大人的案子看起來那麼複雜,他可沒本事猜透,更不敢去冒險,目下來說隱狼司應當是最值得信任的地方,若是隱狼司也對他的報案不理睬,或是護不住他,那隻能認倒黴了。所以今夜有這許多賭命一般,卻又精明的言行,只因爲他今天開罪蔣和的時候,裴家少爺裴元也在場,他當時還說了幾句氣話,說裴家歹毒一類,那裴元當時並未如何,但事後看他的陰冷眼神,陳伯樂記得十分清楚,他知道得罪了裴家的後果,纔會來這裡借酒澆愁,心中的絕望極盛,纔有了被謝青雲制住,雖然害怕,但時不時就露出因爲絕望,而全不在乎的表現。不過在謝青雲不知情的情況下,他這樣的反應,就像是果敢冷靜和沉着了,這就是謝青雲覺着陳伯樂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樣的原因。而現在,這捉住自己的人忽然又不提相馬了,轉而問起了正事,陳伯樂雖然弄不清楚,卻希望對方如此,這就直接回應起了正事,想了一會,才道:“再就是小半年前,那書院的怪夫子離開了,據說是去了揚京,見他的師父,當今右丞相鍾書歷。”謝青雲聽到這句,眸子一亮,道:“噢,是他自己去的,還是被調去的?”陳伯樂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後來問過首院大人,倒是說起他似乎是有些厭煩這裡的日子,自己個去揚京呆上一段日子,或許會回來,或許不會。”謝青雲聽到這裡,心下的疑惑更是重了,聽起來聶石離開應該和韓朝陽的案子全無干系,都離開快半年了,韓朝陽的案子卻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但是聶石不應該這麼快離開,自己拜託他照顧父母來着,不過也有可能他和紫嬰師孃交待好一切,這就自己雲遊天下去了,倒也符合聶石頭這種灑脫性子的,反正這書院之中,也無學生,呆着也是呆着,倒不如在武國之內遊歷一番。想到這些,謝青雲歸心似箭,直想回白龍鎮見到紫嬰師孃,問個究竟,當然也能見到自己的父母,以及鄉鄰。當下,謝青雲不再囉嗦,只道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捉你去爲我相馬,也不會殺了你,不過你若是將今晚發生的事情說出去,那你必死無疑。”說着話,謝青雲指了指前方一塊石墩子,口中道:“你瞧……”陳伯樂聽見謝青雲如此說,自是興奮,至少今夜能夠頂過去了,明日一早就去報案,儘管這人說不要自己去相馬,但是保不準又會回來,自己提供的線索應當足以讓隱狼司將自己護衛的嚴實,順帶也可以藉此因由躲避裴家的報復,裴家在厲害也不至於因爲他幾句話的開罪,去尋隱狼司的麻煩,這些都是一閃而過的念頭,此刻,卻是順着謝青雲指着的方向一看,跟着前面那石墩子發出嘭的一聲,就徹底消失了,在他看來,就好似謝青雲手指頭一指,那石墩子就化作了齏粉一般。這等驚悚的場景,一下子讓陳伯樂沒能反應過來,只是愣在那裡,好一會之後,那張臉才猛然露出驚懼萬分的神色。一張嘴巴也徹底合不攏了。謝青雲出言道:“你或許沒有聽過,更沒有瞧見過。還以爲是戲法。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是二化武聖的手段。對於你這樣的人,我不屑於去殺,只要你守規矩,不將今晚的事情說出去,否則話,你覺着這武國之內有幾個人能保得住你?”此話一說,陳伯樂就是一個冷顫,更覺着這案子可怕繁雜了,他從未聽說過武聖到底有什麼本事。但方纔那石墩子莫名的被相隔數丈的一指點得化成粉塵,這等本事,想必確是二化武聖纔能有的,這讓他徹底絕了明日去報案衙門的想法,若是他去了,保不準這人就能立即知道,他聽說隱狼司的大統領纔是武聖,自己報案之後,衙門府令未必相信。即使相信,也要層層上報,等那大統領來,眼前這人早就可以潛入到自己被保護的地方。將自己直接給殺了。想想這人今夜的言行,不算是兇惡之人,說不得就是問自己幾個問題。真個不屑於殺自己這樣螻蟻一般的小人物,當下陳伯樂就連連點頭道:“不會。放心,我不會說。今晚什麼都沒有,就我一個人在這裡吃酒。”謝青雲見他嚇成這般,心中又是一動,之前沒問他衛風的下落,怕他猜到自己身份,到時候會去亂吹,現在自己利用那環玉嚇得他怕成如此,倒不如趁機問了,省得自己再一一去尋。至於方纔那環玉,他也控制不好。

那麼遠的距離依東門不壞和他說的,早就超出了二化武聖的本事,武仙才能夠做到了。不過他覺着一提武仙,太過可怕,反而會讓陳伯樂起了疑心,以爲是障眼法,因爲武仙跑來介入這樣的案子,又用這種方法逮住他來問,簡直不大可能,所以以武聖來說,更容易取信陳伯樂,反正陳伯樂也不知道武聖真正的本事,如此做倒是十分合理。隨後,謝青雲開口問道:“你可知道謝青雲此人?”陳伯樂一聽見謝青雲的名字,再次打了個激靈,連連點頭道:“知道知道,我和他關係……”話到一半,又忍了回去,他不清楚這武聖爲何問自己謝青雲,本是下意識的要說關係不錯,吹牛說他看中的人,成了首院大人的弟子,可萬一對方是要來對謝青雲不利的,自己說了反而會遭殃。至於謝青雲爲何會得罪一個武聖,陳伯樂倒是完全不意外,當初謝青雲就那麼得罪了裴元,若是武聖家族中有那等紈絝少爺,謝青雲在外面遊歷時,也完全有可能教訓對方,從而得罪武聖。謝青雲聽這陳伯樂話到一半,就吞了回去,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心下好笑,卻也不囉嗦,繼續問道:“此人當年有些夥伴,如今都在內門還是外門?”陳伯樂一聽,就急了:“你堂堂武聖,不會爲難我,也不至於爲難他的那些夥伴吧,他如何開罪你,你找他便是,那些都是孩子,也不過幾年前和他同年罷了,尋他們麻煩,有違你武聖的身份。”這番話卻是陳伯樂第一時間的反應,他一聽此人問起謝青雲的夥伴,就生怕對方去早那些生員出氣,陳伯樂雖貪些財,但卻很在意這些三藝經院的生員,當了教習之後,更是如此。又怎麼忍心看到他們被傷害。這話說過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或許這次要遭,當下一咬牙道:“若是謝青雲開罪了你,你殺了我便是,我和他當年關係最好,也讓你出氣了,再要找麻煩,直接去尋謝青雲吧。”謝青雲聽了這些話,心下忽而一陣感動,面上卻是眉花眼笑,直接笑出聲來,笑得陳伯樂莫名其妙,這才聽見謝青雲言道:“我和那小子非但無怨,還是朋友,不過我的身份可絕不能泄露,這次來順帶幫那小子探探他的那幫朋友,可我沒聽他說起過你,你就不用吹牛了。”這話一過,陳伯樂非但放了心,還十分興奮,若是謝青雲的朋友,說不得真個是來幫韓朝陽的,有武聖相助,那首院大人說不得就會沒事,裴家也就囂張不起來,自己也能夠安全了。當下完全忽略了謝青雲沒提過他的尷尬,直接道:“前輩若真和謝青雲是朋友,那小人就斗膽都說了,謝青雲的那些同年,被張召一個個都給逼走了,張召的靠山,自是裴家的裴元少爺,謝青雲如果和你說過,應當提起過。今日小人頂撞蔣和的時候,裴少也在,小人喝悶酒,不只是因爲教習當不上了,再有小人可能要被裴家報復,這城中得罪過他們家的,勢力又不如他們家的沒有一個好下場,哪怕只是罵過幾句。小人全無靠山,很可能就要死了。既然謝青雲沒提過小人,小人也不好請前輩幫忙,小人叫陳伯樂,只希望前輩查清楚了首院大人的案子,小人的危險也就沒了,小人相信首院大人如果是冤枉的,一定和裴家有關。如果真是獸武者,那小人也無話可說。”這番話一說完,謝青雲頓時想明白了,爲何這陳伯樂一晚上時而害怕,時而慨然,原來是想到自己必死的時候,徹底豁出去了。不過此時,謝青雲更在意的是他提起的韓朝陽的案子和裴家有關,再有自己的那些同年怎麼着又被張召給逼走了?心中不免有些惱怒,當下就問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莫要再有所顧及,先陳述所發生的,再說你的猜測,不要夾雜不清,把你自己的想象當做事實來講!”

“是,是,是!”陳伯樂見這武聖如此在意,心下暗道這一次說不得賭對了,看來天不亡我陳伯樂。心中想着,這就認真言道:“謝青雲當年的夥伴,在謝青雲離開後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欺辱他們,那張召見了他們還都要躲着走,那段日子,張召倒是顯得有些可憐。”

ps:??今日更新完,明日見,謝了

第21章 什麼因得什麼果第8章 一枚令牌第623章 大家子弟第287章 星雲之外第603章 演第576章 別離第144章 一個月的修行第247章 定向音爆第659章 無人肯走第415章 排名前五第242章 以蜂命換人命第701章 尷尬許念第238章 螻蟻第748章 小陌的師父第250章 兵蜂不再第538章 雷厲風行第544章 擂戰第295章 懷璧第69章 勢經人書第716章 秘密召見第427章 祖奶奶第354章 全傷第69章 勢經人書第389章 冷汗直冒第378章 六大勢力之外第332章 會兩將第712章 新兵奇蹟第721章 獸王爭利第452章 不痛快第114章 忽復乘舟夢日邊第544章 擂戰第213章 獸卒圍攻第434章 陰深第558章 夜詭第413章 再入靈影城第469章 變化第713章 沉山第53章 是啊,生死之交第143章 烈武營的邀請第56章 門神第130章 東門不樂第198章 絕境第636章 哼第622章 大意第290章 靈核第298章 斷音石的奇異變化第42章 伺機而動第378章 六大勢力之外第564章 報案衙門第282章 準獸將第517章 蹙眉的門道第388章 乘舟歸來第139章 天才都是香餑餑第431章 人心第334章 風火江海第721章 獸王爭利第362章 不愛走門第432章 奇怪的徐逆第517章 蹙眉的門道第76章 兩種靈覺第42章 伺機而動第690章 冷傲第124章 飛舟第230章 萬物有輪第422章 軍論第227章 這裡有人?第460章 將計就計第472章 波波第358章 化解第638章 “名不虛傳”的血狼第272章 大戰在即第145章 三重勁力第627章 精誠鄉鄰第544章 擂戰第518章 心鬥第439章 熊和鼠第611章 惡魔第323章 被制第559章 捉拿第60章 偷食賊第573章 薄鋒第236章 天機第540章 暗戰第379章 神秘人第266章 蚺肉第207章 糖獸第524章 一步一步第206章 異香第658章 審你個狗血噴頭第240章 擒後第720章 天衝第230章 萬物有輪第640章 驚疑第436章 東山道觀第13章 第二步第197章 二變蠻獸第392章 自取其辱第561章 大局第700章 驅趕第577章 贈靈兵
第21章 什麼因得什麼果第8章 一枚令牌第623章 大家子弟第287章 星雲之外第603章 演第576章 別離第144章 一個月的修行第247章 定向音爆第659章 無人肯走第415章 排名前五第242章 以蜂命換人命第701章 尷尬許念第238章 螻蟻第748章 小陌的師父第250章 兵蜂不再第538章 雷厲風行第544章 擂戰第295章 懷璧第69章 勢經人書第716章 秘密召見第427章 祖奶奶第354章 全傷第69章 勢經人書第389章 冷汗直冒第378章 六大勢力之外第332章 會兩將第712章 新兵奇蹟第721章 獸王爭利第452章 不痛快第114章 忽復乘舟夢日邊第544章 擂戰第213章 獸卒圍攻第434章 陰深第558章 夜詭第413章 再入靈影城第469章 變化第713章 沉山第53章 是啊,生死之交第143章 烈武營的邀請第56章 門神第130章 東門不樂第198章 絕境第636章 哼第622章 大意第290章 靈核第298章 斷音石的奇異變化第42章 伺機而動第378章 六大勢力之外第564章 報案衙門第282章 準獸將第517章 蹙眉的門道第388章 乘舟歸來第139章 天才都是香餑餑第431章 人心第334章 風火江海第721章 獸王爭利第362章 不愛走門第432章 奇怪的徐逆第517章 蹙眉的門道第76章 兩種靈覺第42章 伺機而動第690章 冷傲第124章 飛舟第230章 萬物有輪第422章 軍論第227章 這裡有人?第460章 將計就計第472章 波波第358章 化解第638章 “名不虛傳”的血狼第272章 大戰在即第145章 三重勁力第627章 精誠鄉鄰第544章 擂戰第518章 心鬥第439章 熊和鼠第611章 惡魔第323章 被制第559章 捉拿第60章 偷食賊第573章 薄鋒第236章 天機第540章 暗戰第379章 神秘人第266章 蚺肉第207章 糖獸第524章 一步一步第206章 異香第658章 審你個狗血噴頭第240章 擒後第720章 天衝第230章 萬物有輪第640章 驚疑第436章 東山道觀第13章 第二步第197章 二變蠻獸第392章 自取其辱第561章 大局第700章 驅趕第577章 贈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