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朝陽看了眼廂房的環境,開口言道:“無論如何,咱們先離開這裡最好,你跟我去三藝經院,晚上就住我客房之內,把此事詳細的說給我聽。”他以爲不管是不是小狼衛暗中請他來相助,他都覺着今晚這事有些蹊蹺,若是小狼衛安排的自然無妨,若是其他人設計,那說不得會有大麻煩。柳姨見韓朝陽願意相助,當下大喜,只覺着老王頭和白逵夫婦有救了,急忙又要拜倒行禮。柳姨是小狼衛同鎮之人,且深得小狼衛敬重,韓朝陽當然不會讓她這般行禮道謝,這便當即扶住她道:“此處說話不便,一切等回了三藝經院再說,你若不介意的話,咱們從窗戶上下去。”
韓朝陽之所以這般詢問,只因爲要想帶着柳姨從窗上飛躍而下,必要伸手攬着柳姨的腰身,他雖無任何非分之想,奈何柳姨身爲女流之輩,若是不答應,他就直接攬住躍下,說不得這柳姨就會下意識的呼叫起來,那可就麻煩之極,這纔有此一問。柳姨不蠢,自是明白韓朝陽這般問自己的用意,她性子潑辣,此時此境自不能多去計較什麼,當下點頭道:“無妨,咱們就從窗上下去便是……”柳姨並並不清楚自己的孩兒叫人送信,約自己來此,卻最終見到了韓朝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方纔和韓朝陽的對話,顯然對方也是不明所以。不過在白龍鎮,韓朝陽的名聲並不差,柳姨覺着自己那兒子多半是想了什麼法子將韓朝陽叫了出來,如此一見之後,自己便能夠求韓朝陽相助,只是爲何早些日子,秦動沒有想到去請這青雲的師父韓朝陽來幫忙,連那鎮府令王乾大人也沒有想到去請韓朝陽,這讓柳姨有些糊塗。事實上,無論是秦動還是王乾都沒有想過請這位王乾大人。只因爲紫嬰離開時留的信中提過,若是有事能助他們的當是三藝經院書院的夫子,可秦動當初跟着被押解的白逵夫婦來寧水郡的第二天,就去尋了那夫子一回。卻聽說夫子已經離開有段日子了,這纔打道回府。至於鳳寧觀主秦寧,當日來白龍鎮時,曾親見過王乾,說過爲何要助謝青雲爹孃治病一事,她身份地位極高,又和王乾算是相識了,自然,王乾能想到的最強相助之人,也就只有他了。見柳姨答應。韓朝陽點了點頭道:“這就下去吧。”說着話,走到窗前,那柳姨也跟着過來,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藥材,有那車伕藥農護着。今夜只是去三藝經院一敘,將事情都告之韓朝陽便可,明天就能回那平日來郡里居住的客棧,在將藥材送去武華丹藥樓,絲毫也不耽誤。韓朝陽道了句:“準備好了。”說話間,未等柳姨接話,就攬住她的腰身。一個縱躍,從這客棧的三樓一躍而下,他所有的動靜,都被隔壁的陳昇聽在耳中。那陳昇知道韓朝陽和自己修爲相當,自沒有用靈覺探查過來,免得被韓朝陽察覺又意。只是以耳識偷聽罷了,韓朝陽的耳識當然也是外放,不過他卻不知道隔壁有什麼人,陳昇也是安靜的坐臥在牀上,韓朝陽自然聽不出什麼。相反陳昇卻知道這便是誰。韓朝陽、柳姨的聲音雖低,但這般近的隔壁,陳昇身爲二變武師,自是聽起來絲毫不漏,加上這間天字號廂房的間隔牆壁隔音已經做過手腳,平日這間房可是從來不對外的,只說客滿,只有裴家誘人來此,特意指定將此房給誰時,纔會留下,方便裴家人在隔壁偷聽,因此陳昇要事無鉅細的聽個真切,當然非常簡單。嗖!柳姨在韓朝陽的攬領下,跟着一起飄在了空中,三樓的距離,兒子秦動雖然沒有韓朝陽這般飄逸,卻也是能夠做到的,當初就帶着她在樹上飛躍而下,讓她這個母親體會了一番“飛”的感覺,自然那時候是秦動剛剛能夠做到的時候,也是爲了在母親面前表現一番。人還在空中,韓朝陽就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當即嘶吼一聲道:“糟了,有埋伏!”說着話,人剛落地,仍舊攔住柳姨,高高躍起,向附近的房頂上躍去,他察覺到對方的修爲也是二變,甚至比自己可能還要好那麼一點,在不清楚對方來意之前,要照顧着柳姨,自是要先一步依靠身法離去。卻不想剛一上房,就聽那人呵道:“哪裡走,被抓個正着,還不束手就擒!”那聲音清正明朗,絲毫不似要故意埋伏偷襲一般,韓朝陽聽在耳中,只覺着十分納悶,不過他知道現在可不是他猶豫的時候,當下依然攬住柳姨,翻身向三樓窗戶再躍而上,不過這一次沒有進入廂房,而是點着窗臺,借力再躍,直接飄上了客棧的樓頂,想要從客棧前面離開。柳姨心知白逵夫婦和老王頭被陷害,如今被堵在此地,多半是獸武者之爲,她明白此時十分危險,心中雖然滿是疑惑,卻也不去多問,只任由韓朝陽帶着她四面騰躍,只盼先脫離此地最好。韓朝陽上了客棧房頂,跟着低聲說了句:“這人修爲不弱,三藝經院也只有我一人戰力能和他媲美,敢如此大膽的攔截於我,想必又足夠的底氣殺了咱們,不若先不回三藝經院,直接大張旗鼓的去衙門如何?”柳姨此時並無什麼主意,她很清楚自己的經驗當然不如韓朝陽,便道了一句:“一切全憑韓首院做主。”韓朝陽點了點頭,這便帶着柳姨認準郡守衙門的方向,飛奔而去,他之前聽聞過武華酒樓吃死武者一事,方纔又大概聽了柳姨的說法,明白此案極爲複雜。韓朝陽並不能肯定衙門在此案中就一定公正,也有可能收了什麼好處,或是被人利用,但無論如何,這般半夜時分遭人伏擊或者說是變成了追殺,他索性光明正大的闖入衙門,就算那郡守陳顯大人有什麼問題,被他大呼小叫的衝進去求救,自會出面相助,先度過這一關再說。此時的韓朝陽已經意識到,自己遂了那飛刀信來此地,算是進入了一樁大麻煩之中,但他堅信相助小狼衛大人辦事。總不會有錯,只要挺過去了,便是大富貴。而且此時他已經陷入其中,想要躲開也是不能了。索性全心相助便是。不過這才行了沒幾步,就聽見不遠處一羣人呼呼喝喝,火把都打了起來,捉拿獸武者,獸武者哪裡跑!”聽見這等喊聲,韓朝陽一面繼續向前,一面四處觀察,靈覺放到最廣,可除了自己身後緊追不捨的那位二變武師,並沒有發覺任何獸武者的存在。而那一羣打着火把的傢伙,顯然都是衙門之中的公人,韓朝陽這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不知道這些公差是在捉拿自己還是捉拿身後的那位。正自想着,腳下不停。卻聽見身後之人忽然加速,幾個起落,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身前,當下就和自己打了個照面,月色如水,清楚的映照在對面之人的臉上,這讓韓朝陽大吃一驚:“陳。陳大人,怎麼是你。”柳姨此時也站定在了房頂之上,一眼看見陳顯,她在白龍鎮自是見過此人,當即也是愣了,隨後說道:“陳大人。你怎麼在這裡,獸武者可曾捉到?”那陳顯也是一臉的驚愕,看了看韓朝陽,又看了看柳姨道:“怎麼是你?韓首院,你如何識得白龍鎮的柳姨?”話說到此。未等韓朝陽接話,陳顯再道:“是了,莫非那獸武者就是你麼?和柳姨接頭,一定是你了,韓朝陽,還不束手就擒!”話音剛落,陳顯就飛身上前,一拳轟擊了過來,這一下兔起鶻落,韓朝陽只能向後急退,卻不想陳顯臨機變招,一拳改成了抓,直接把柳姨給抓到了身邊,一爪子扣在柳姨的咽喉處道:“韓朝陽,你若不俯首,便將此女子咽喉撕裂!”韓朝陽本就被陳顯的話驚得不行,又見他拿着柳姨做要挾,當下連連擺手道:“莫要亂來,陳大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在下又如何成爲獸武者了,這般胡言亂語,想要栽贓我麼?”柳姨被陳顯扣住,心下驚慌,口中卻強自鎮定道:“陳……陳大人定然是弄錯了,我不過白龍鎮的藥農,怎麼和獸武者扯上干係。”陳顯聽他二人的話,冷笑一聲道:“你二人莫要狡辯,柳姨,你以爲白逵沒有招供麼,早先無論給他上什麼刑,此人都堅持不知,不過你兒子秦動打了招呼,上刑之後,我們就用你們給的淬骨丹餵了他,讓他傷勢愈全,如此往復。可沒想到,當那童德被捕之後,這白逵夫婦再也承受不住,只能招了,這都是老王頭被捕之前的事,不過處於機密,自不會外泄,只可惜白逵並不知道老王頭也是獸武者派遣在你白龍鎮的下人,因此只將你招供了出來,這才導致武華酒樓十五名武者慘死,如今還有什麼狡辯,一切等到了公堂再說!”他這一番話,柳姨聽得心驚肉跳,那韓朝陽也是眉頭越皺越緊,這麼會功夫,夏陽領着錢黃等人,都已經上了房,四面八方的將韓朝陽和柳姨都圍了個死。陳顯隨後面向韓朝陽道:“你也一樣,一切回公堂再說,莫要違抗,否則便是藐視武國律則,以身試法。”韓朝陽怒斥道:“陳顯,好一個栽贓嫁禍,我韓朝陽是不是獸武者,我自己十分清楚,你這般居心,莫非你纔是在爲獸武者賣命不成!”他這一說,一旁的夏陽可就不幹了,當下呵斥道:“放屁,韓朝陽,老子曾敬重你爲首院,想不到你竟然違背良心,成了獸武者,現下還要栽贓我們大人,如今大部分證據都指向柳姨,你卻和她再此相會,你還想狡辯麼,待先羈押了你,再去三藝經院細細搜捕一番!”
“好,好……”韓朝陽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若是此刻轉身就逃,即便逃了出去,可接下來的命運就麻煩了,自己定然會成爲武國的逃犯,不只是郡衙門要捉拿,一名武者畏罪潛逃,隱狼司也會來捉自己,小狼衛大人如今在何處,還不得而知,他當初險些被裴家弄死,如今若是小狼衛大人不能及時出現,自己就這麼逃了,說不得會被隱狼司的其他狼衛直接殺斃於路上,那可就嗚呼哀哉了,因此當下,不如先從了這陳顯,就去那公堂和他們一論,即便這幫人構陷了足夠的證據,自己身爲三藝經院首院。二變武師,他們也要上報隱狼司,定好了處斬的時間,才能要了自己的性命。這許久時間,總能等來小狼衛大人,何況自己鼻下還有一張嘴,又如何怕了這些人胡亂栽贓,想了許多,韓朝陽這才繼續說道:“我便更你們去公堂,我不是獸武者,還怕你們冤枉麼?”說着話,大步走向陳顯道:“放了柳姨。”陳顯瞭解韓朝陽的性子,見他如此。知道他不會再跑了,就放開了柳姨,對着夏陽道,連帶韓朝陽一起,押解到守牢之內。今夜先去柳姨所在的客棧以及韓朝陽的家中搜查,明天再提審他們二人。”命令下過,夏陽自是拱手領命,卻聽韓朝陽道:“陳大人,我想去我家搜查,還是帶上我比較好,若你們認爲沒有冤枉我。當着我的面去搜查,又有何妨,不過時間多一些罷了,不能分散開來搜,我就跟着你們的人,一點點的從裡到外搜個趕緊!”陳顯皺了皺眉頭。似是在考慮什麼,好一會之後才道:“諒你身爲三藝經院首院,又堅稱自己被冤枉,便給你這個機會,不過這之前我倒是要問問你。你既然被冤枉,爲何要來此相會柳姨。”韓朝陽被這麼一問,頓時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要不要把小狼衛的身份說出來,稍微想了片刻,只好應道:“有人飛刀傳書,刺入我房中橫樑,此人身法比我還快,看起來同爲二變武師,我沒有追上他,看了那封信,讓我來此,說我朋友有要事請我,我想想去去又何妨,看看到底誰在搞鬼,也就來了此地。”陳顯一伸手道:“那信呢?”韓朝陽道:“自動燒燬了,怕是摸了鱗丹藥粉。”陳顯冷笑一聲,道:“口說無憑,不過今晚就遂了你的願,帶你一齊去搜查你家宅院。”說過此話,又看向柳姨道:“你也一般,雖然白逵已經供出了你來,但也好讓你心服口服,這便去搜你住的客棧,看看能否搜到些什麼。”柳姨自知自己清白,不過想起當日白逵、老王頭也被無端搜出毒藥粉來,當即說道:“搜出來又如何,我武道一點不通,有人想要陷害我簡單之極,今夜我接到我兒子的傳信,讓我來此,我就來了,那信同樣是看過之後,就自行燃燒,我來此這許久,若是惡人去了我客棧,隨便放上點東西,那就可以栽贓於我了。”這一次陳顯沒有接話,夏陽卻是嘲諷的大笑道:“我是這位柳婆娘,又想用這般說辭糊弄誰呢,早先老王頭和白逵都是如此,我們纔沒有定他們的罪,到現在老王頭的罪還很難定下,不過那白逵見到童德也入獄之後,自行都招供了。而且白逵那老婆,在見到童德不久,怕是自己被認定成獸武者的屬下,會遭受極刑,當即咬舌自盡了。”
“什麼,你胡說什麼?!”原本柳姨之前聽見白逵招供,就覺得這事越來越麻煩,她甚至懷疑郡守衙門裡都有相助來害他們的人,而如今聽見白嬸已經死了,當即就發了瘋一般衝向夏陽,卻被夏陽一掌拍開,直接拍得跪了下來,道:“瘋婆娘,要不是瞧見你一女流之輩,不懂武道,我這一掌就要了你的命!”見夏陽如此,韓朝陽也是急了,他不想看到小狼衛大人回來,發現自己護持白龍鎮的百姓不利,當下出言道:“夏陽,你放尊重點!”韓朝陽不敢動手,此情此景,一旦動手,便算是抗擊官差,到時候罪名可就大了,他也只能在言辭之上,說幾句。夏陽聽後,轉而看向他道:“怎麼着,你想動手麼,你大可擊殺我逃了,這也正說明你就是獸武者,到時候天涯海角,我看你還如何活下去!”隨即又看向被自己打的半響說不出話來的柳姨道:“瘋婆娘,白嬸死了,你兔死狐悲麼,誰讓你們爲獸武者賣命,這就是下場!”柳姨聽得氣急,一口氣在嗓子裡發出“嗬嗬”之聲,可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這白嬸的死有讓她心底難受之極,當下一口氣沒有上來,直接暈了過去,韓朝陽一個箭步上前,夏陽想要阻攔,卻聽陳顯道:“你攔不住他!”夏陽只好後退,眼見這韓朝陽扶住柳姨,以靈元涌入柳姨身軀,助她將那口氣順過來,否則的話怕是要在暈睡中直接憋死。陳顯見柳姨面色好轉,跟着說道:“差不多行了。她醒過來又要鬧,不如先帶着她去她住的客棧,再喚醒她,跟着我們一起搜查。”陳顯這話說得中正平和。至於內心如何,韓朝陽自是不知,不過眼下沒有什麼法子,只能依陳顯說的去做了,當下點了點頭。陳顯見狀,這便招攏了衆人,一併浩浩蕩蕩去了柳姨所居住的客棧之中,不大一會功夫,衆人就到了目的地。韓朝陽再次將靈元涌入柳姨身體,只一下點入血脈節點。就讓柳姨清醒了過來:“這是什麼地方……”柳姨還有些虛弱,但在韓朝陽不斷的靈元調節之下,氣力倒是比之前還要好了,片刻之後就能穩穩當當站住,四面一瞧。想起方纔發生的事情,又見自己已經身處在居住的客棧之內,這才道:“大人,這是要搜查我的房間麼?”陳顯點了點頭:“正是,還有你帶來的藥材。”柳姨已經接受了白嬸的死,可卻強自壓着淚水,咬牙堅持着帶着一種捕快上了樓。進入自己的房間,那夏陽和錢黃一馬當先,進來之後,就當着柳姨和衆人的面,開始探查起來,他們並沒有翻牆倒櫃。先是以靈覺細細探過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跟着便很靈巧的搜查各處角落,不打一會兒功夫,那錢黃就從柳姨的枕頭下的牀板處搜出一把匕首。接着燭光一瞧,錢黃搖了搖頭,就遞給了夏陽,夏陽看過之後,冷眼望着柳姨道:“獸武者的匕首,這上有標記的,獸武者手下往往都會拿着一把,以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標記很難發現,只有從特定角度看,才能瞧清楚。”說着話,將角度調整好,放在柳姨的眼前。柳姨只掃了一眼,就輕聲說道:“這等栽贓伎倆,當初他們就用在白逵家和老王頭家。”陳顯聽後,搖頭嘆道:“這你方纔說過了,所以只有物證我們無法定案,而白逵已經招了,算是人證,現在又有了物證,你還能說什麼呢?只有老王頭的人證,暫時缺着。”說到此處,看了眼韓朝陽,那意思是說,韓首院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跟着又對夏陽道:“現在去樓下藥材車上探查,看看會否藏有毒藥粉,這些都是送去武華丹藥樓的,不得不防。”話音才落,夏陽就吆喝道:“走,去查那藥材車……”這一番折騰,客棧之中的人自然都醒了,知道官差辦案,紛紛從窗戶上瞧着,不敢真的走出來,只有那和柳姨一齊來的藥農當即顯了身,連聲嚷道:“柳姨,怎麼回事,他們爲何要查我們!”話音才落,就有一名捕快一躍上前,一把按住了這人的咽喉,讓他閉上了口,豆大的汗珠隨即滾落而下,不是嚇的,而是血脈節點被制住,無法控制的大汗淋漓。那捕快低聲呵道:“莫要吵鬧,我們是郡守府的捕快,懷疑你家藏有毒藥,特來搜查,查過再說!”即便他不提這幾句話,這藥農也不敢再言了,何況有是這番呵斥,那藥農趕忙用力點頭,這捕快纔算鬆開了手,藥農當即咳嗽個不停,好一會才止住,卻也是不敢再多言半句,只是看着柳姨,但見柳姨微微搖頭,面色還算鎮定,他也冷靜了下來,只因爲在白龍鎮中,除了衙門中人之外,柳姨最有威望,柳姨不似有事的表情,那便沒有事情,可他卻不知柳姨此刻只是強壓住內心的苦痛、悲傷以及驚慌,只因爲柳姨知道自己尚不能亂,得弄清楚一切再說。藥材的檢查,自是依靠錢黃,他將整車的藥材都搬了出來,放在客棧院落的地上,當所有人的面,將銀針刺入一包包的藥材之內,這一刺之下,每一回拔出,那針都要變色,變色之後,錢黃聞過又用其他藥粉抹過,再次刺入下一包中,如此道最後一包取出針後,錢黃便沒有再抹藥,而是遞到了郡守陳顯的面前,道:“大人,你瞧,魔蝶粉,每一包之內全都混有魔蝶粉。”陳顯冷聲道:“膽子還真大,那老王頭在肉裡混就罷了,你還敢在藥裡混,你不知武華丹藥樓的檢藥本事麼?”他話才說完,錢黃就咳嗽了一聲道:“大人,這魔蝶粉極難測出,怕是武華丹藥樓也沒這個本事,只有我這針纔可探出,在這一方面,仵作的本事可比大藥工還要強上一些。”陳顯聽後絲毫不覺着自己有說錯了的尷尬之處,當下道:“原來如此……”跟着看向柳姨道:“爾敢如此囂張。這便押解你去牢房,明日再提審你,還有那位藥農,一併押解進去。若是無罪,自會釋放!”陳顯這般一宣令,那藥農頓時又害怕了,一張臉嚇得青白,卻見柳姨對他輕聲說道:“莫要怕,我有事,你也不會有,何況他們連我都是冤枉的,莫要說是你了。”說過這話,柳姨轉而看向陳顯道:“大人。我兒子還在郡城之內,能否讓我面見他,叮囑幾句,當然可以當着你們的面說。”
陳顯聽後,似乎是在想。想了一下,便道:“無妨,就讓你們母子見上一面,小秦捕快我接觸過幾次,他未必瞭解你這個母親所做的一切……”說到最後,陳顯又是一身嘆息,彷佛爲秦動惋惜有這樣一個母親一般。韓朝陽在一旁細細觀察。從陳顯看道夏陽,再看到錢黃,以他的察言觀色的能耐,總覺着表面看起來,這幾個人沒有什麼問題,但好似哪裡不太對勁。裝得有些刻意了,只是他全無任何證據,此時所有證據都指向這位柳姨,他也半句話都不能說,心中盤算着。對方這般有意識設計,說不得自己家中也被放下了什麼和獸武者相關的物件,不過好在沒有人能夠供出自己來,這幫人就是要陷害,也沒法讓白逵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獸武者帶非武道中人,向來不會直接露面,都是暗中指使他們做事,因此若自己是陳顯口中的獸武者,那自然無法讓白逵給供出,因此自己的人證便沒有,至少不會定死罪責,到時候在想法子便是。儘管韓朝陽已經開始懷疑今晚冒充小狼衛引自己前來的,可能就是要陷害自己的人,但他仍舊對小狼衛大人充滿信心,就算小狼衛大人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但總會回來,一旦清楚,自己便能一還清白了。
很快陳顯就令人將柳姨和那藥農一起押解向了郡裡的看守牢房,而那藥材車自然是沒收了,儘管老王頭和白逵都在這所看守牢房之內,但各處不同的房間,只要牢頭不讓他們相見,他們便根本不知道對方也在,柳姨和那藥農進來的時候,同樣也見不到老王頭和白逵,各自都被關在相隔較遠的封閉牢房之內。剛進入牢房,鐵門被關上的時候,柳姨剎那間承受不住,這一晚上的鉅變,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整個人也頹廢的靠着牆壁滑坐在了地面之上,無聲的哭泣,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這樣哭着,知道困累到了極點,便沉沉的睡去。同一時間,第一捕頭夏陽、第一捕快錢黃,郡守陳顯加另外兩位捕快,一共五人隨着韓朝陽進了三藝經院,又來到了韓朝陽的宅邸。所以沒有叫上全部的人,自然是因爲這裡是三藝經院,還有許多生員在休息,且不能驚動太多人,即便韓朝陽真是獸武者,也要把影響化到最小,直到三藝經院任命了行的首院爲止,何況此時韓朝陽還未必是獸武者,有可能和他所說的一般,被有心人引到了那胡來客棧。當然在場的郡守衙門的幾人,除了兩個小捕快,都知道是被裴家人引去的,可他們做事一切都要按照常態來進行,只有這樣,纔不會被韓朝陽看穿、懷疑,或是被其他人看穿和懷疑。韓朝陽的家宅比起郡裡其他武者府邸要小很多,只是三藝經院之內的一處院落,但比尋常百姓之家還是大了太多,搜查起來也是極慢,又應了韓朝陽的要求,任何搜查都要他在場,因此沒法分開同時搜查不同的房間,所以這一搜,就搜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終於在韓朝陽書房書櫃的機關暗格之內找到了那把匕首,韓朝陽倒只是微微驚了一會,就冷靜下來,他知道這幫人能夠如此陷害柳姨,陷害他也是很輕鬆的事情,早先那位飛刀傳信的傢伙,就有本事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摸進來,尋到機關暗格,放上這把匕首。不過韓朝陽記得自己昨天白天還開了暗閣取東西,並沒有匕首在裡面,因此他現在十分懷疑,那匕首就是在他去會柳姨的時候放進去的,時間卡得十分精準。
“韓首院,還有什麼話說。”夏陽玩着手中的匕首,看着韓朝陽道。
“不得無禮,這只是物證,人證沒有。也沒有發現魔蝶粉一類的毒藥,一把匕首最多隻能將韓首院羈押個十天罷了。”陳顯擺了擺手,制止了夏陽的話,跟着道:“韓首院。這就委屈你跟我們回衙門了,不夠這之前你可以將三藝經院的事務交代一番,我們等你。”
韓朝陽無可奈何,這便喊來幾個親信,當着陳顯等人的面,交代了一番三藝經院的事情,如此這般才能避開嫌疑,免得這衙門中人誤會自己偷偷的和親信交代什麼,讓他們出去傳信,如今當面來說。每一件事衙門中人都聽得真切,自不會懷疑到什麼。交代好了一切,韓朝陽便跟着陳顯等人回了衙門,不過也沒有被提審,同樣是押解到了看守牢房。一進入自己的房間,就有人送來了吃喝之物,韓朝陽身爲二變武師,不吃數日也不要緊,不過一夜疲憊,見有吃食,也就隨口吃下。又喝了些水解渴,這才閉目養神,細細思索起來。從昨夜發生的一切開始,慢慢的一點點的理清線索,就這般想着,大約過了一刻鐘。韓朝陽猛然間一捶地面,發出嘭的一聲響動,這一下算是用足了氣力,不過這牢房材質極強,自是能抵住他這樣的錘擊。否則也沒法子關押二變武師了。之所以這般錘擊地面,只因爲韓朝陽想到了一樁十分可怕的可能,他覺着今夜將他引去客棧見那柳姨的人,如果不是小狼衛大人派來的人,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裴家。只因爲那書信中冒充的是小狼衛大人,而知道謝青雲是小狼衛的,只有裴家,這可是當初自己被裴家折磨的不成人樣,將死未死的時候,不得已透露出來,才換了一條性命的。也就是說,整個寧水郡,知道自己和小狼衛關係的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裴家人了,因此也只有裴家會利用這層關係,將自己誘出來,去那客棧見那柳姨。至於柳姨所收的信件,是她兒子所寫,那便更爲容易,裴家想要模仿柳姨的兒子秦動筆跡並不算難,請了郡中那些個先生也就可以了,到時候殺人滅口,再無人知曉。當然這一切也不排除都是小狼衛做的,他在辦案不方便現身,因此只好冒充柳姨兒子寫信給柳姨,只因爲柳姨不知道他小狼衛的身份。而自己清楚這一點,他就直接用小狼衛名義把自己喊了出去。不過韓朝陽越想越覺着是小狼衛的可能性極低,自己這一出來,非但沒有完成囑託,也都失陷了進來,小狼衛大人不可能算不到這一點。所以韓朝陽覺着今夜發生的一切,最有可能就是裴家所爲。想到此處,韓朝陽又細細的理了一理他所知道的這白龍鎮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的受害者,從柳姨和陳顯的口中,他都聽到了,有白逵夫婦,又老王頭。韓朝陽對白龍鎮一切和小狼衛童年相關的人物都探查過,知道這白逵是小狼衛大人當年拜的木匠師傅,而老王頭則是他的廚藝師父,雖說拜師之後,小狼衛大人還沒學藝就離開了,但他在白龍鎮中,顯然十分尊敬這二人,除了他們之外,小狼衛大人最親近的也就是柳姨了,當然還有那位離開了的女夫子。而眼下女夫子離開,小狼衛大人的父母也去了鳳寧觀,白龍鎮中和小狼衛大人最好的幾位都一齊被捉進了牢獄,連自己這個在三藝經院的小狼衛大人的“師父”也都給陷害進了牢房,這麼一想起來,還的確只有裴家纔會如此,那裴傑被人稱之爲毒牙,做事非常的毒辣,且崇尚報仇十年不晚,這幾年之後,他設下如此完美的一個連環計策,將自己等人一併捉了進來,非常符合這位毒牙的風格。韓朝陽想着想着,眉頭蹙了又鬆,鬆了又蹙,跟着猛然間一拍地面,心中自語道:“爲何不去尋那鳳寧觀的相助,當年對付這毒牙的兒子裴元,也是鳳寧觀主出面,還收了小狼衛大人最好的夥伴小糉子爲徒,如今幫小狼衛大人父母療傷治病,自然能表明鳳寧觀和小狼衛大人的關係越來越好,這當初的緣由,韓朝陽也算是知情人之一。此刻想到了這一點,便決定只要有機會離開這裡,或者傳出消息,就讓人將消息傳給鳳寧觀,甚至自己親去一趟鳳寧觀求見那秦寧觀主,只要秦寧一出來,裴家就不敢如何,此案必然要深入調查個清楚。
想到此處,韓朝陽的心境總算放鬆了一些,只不過馬上他又皺起了眉頭,因爲那武華酒樓的十五條武者性命,這裴家只爲害自己和白龍鎮和小狼衛大人相關的衆人,竟然連帶了十五條武者性命,這讓韓朝陽覺着有些過頭了,這裴傑就不怕因此牽連出隱狼司,狼衛雖然不能任何按鍵都破了,但總比各地衙門要厲害許多。眼下裴家想要避免此事,只有在數天之內,將自己等人給徹底定案,就算交上去,隱狼司看過卷宗的一切證據,也不會再回頭來查了,這是隱狼司給予各郡衙門的權力,任何武者相關的案子,只要不是他們認爲的關聯極大,或是涉及到他們正在查的案子,他們都會給郡衙門十天時間查案,若是查不出,送上來所查的證據移交給他們,若是查的出來自然最好。這些,同爲官道之人,雖只是三藝經院的首院,但也清楚得很。而這些,讓韓朝陽更加急着想要出去,或者面見自己的親信,讓他們將消息傳給鳳寧觀的觀主秦寧,糟糕的是,那書院的聶夫子也離開了,韓朝陽早就覺着聶夫子和小狼衛的關係也不一般,若是能讓聶夫子傳信,倒是最爲簡單的事情了,偏偏聶夫子去了京城三藝經院修習去了,可真是糟糕至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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