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景回來的時候,手裡還舉着手機,正在打電話,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口吻倒是頗爲官方,大抵與他打電話的人來頭也不算小吧,並且他說的還是英文,果然是在英國呆了許多年,那英文與當地的老外差不多。像我這種打小就說慣的中國式英語沒法比,他要是再說快一點,我還有可能聽不懂了!
我兩爲了方便起見,週一到週五都是住在郡城的,等雙休日了就去別墅看看外婆,可能是顧唯一被我整走的緣故,最近的生活過的,我總覺得自己是個已婚人士,與樑景的小日子過的十分靠譜。
更好笑的是,我最近開始跑醫院了,看的是不孕不育。我想我也是瘋了,有時候想想外婆說的話,我就忍不住要摸摸自己的肚子,從來都是平平的,每個月的例假也來的很準時,幾乎也沒什麼偏差。這事兒,我也不敢告訴樑景,畢竟不會下蛋的母雞就不是好母雞。
就算外婆現在看着喜歡我,若是我坦白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生,那我想外婆也是不會喜歡我了。老人家通常最終是的就是孩子了,而如今外婆也是心心念唸的想要抱曾外孫。
醫生說,治癒有難度,但也不是沒有希望。那會大概是因着有樑景在我身邊,我總覺得我對生活逐漸開始變得抱有希望,有所期待。所以只要醫生說有希望,我也覺得蠻開心了。
我那時候也是天真,不知不覺的也是存了真心,想要跟樑景一塊過下去的,其實我覺得勢頭正好,加之現在顧暉出事,我想很快,我就能將這些曾經欺負過我,傷害過我,害過我媽的人,都收拾乾淨了。等這些人得到報應了,我想我的好日子也就要來了。
如此想想,有時候我便忍不住想要微微笑,我甚至還想了很久以後的生活,比如我與樑景結婚,我把不孕不育治好,生個孩子什麼的。太多了,我想啊,我這人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改掉得意忘形的壞毛病了,開心了,就會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應該面對什麼。
我抱着可樂的脖子,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着他過來,他又說了兩句之後,就結束了電話,走到我的身邊坐了下來,拿起我的水杯喝了一口,倒是很能夠洞悉我的心思,道:“想說什麼?”
最近粘人的功夫漸漲,每次他坐到身邊的時候,就忍不住想靠過去,潛意識裡想着,身體也算是誠實,很自覺就靠了過去,“還能說什麼,肯定是想問顧暉的事情,這事兒不是你早就計劃好的麼?”
“老實告訴你,當初我發現你騙我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想害我,所以曾經有一度,我都懷疑你,這幾年這麼幫我,是不是另有多圖的。不過,現在我倒是知道了,這事兒,你是準備用來對付顧暉的,只是這樣的話,正源會不會有損失?”
我將雙腿盤起來,側着身子,眼睛一轉不轉的看着他,其實從很早的時候開始,我對樑景心裡一直是有一種崇拜感的。當然小時候不算,小時候對我來說他就是個惡魔。
他臉上的表情靜止了片刻,隨後才微微抿了一下脣,笑道:“不會,放心,就算是損失,這所有的責任也由顧暉一個人負責,要麼就是他自己拿錢,要麼就將手裡的股份拿出來,公司會幫他承擔所有。不過,我想他現在應該已經慌不擇路了。”
“是啊,一個吃軟飯的男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我撇過了頭,目光落在了別處。“只是不管怎麼樣,這件事若是被鬧大了,正源也會受到影響,股票肯定會跌,想想媒體的力量也是很大,這路子走的,有些險。”
我是有所擔心的,而樑景卻意外的淡定,只摸了摸可樂的頭,默了好一會之後,才說:“放心,不會有事的。”
我相信樑景,以前也許還會懷疑,但現在是真的相信了。其實我現在除了能夠相信他,倒也沒什麼人能夠相信的了。
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壓了一天,s市的新聞就報了出來,意思是正源爲了賺錢不擇手段云云,x縣工程事故兩死一人重傷,十人輕傷。由着這件事並不是人爲,建築工程隊的負責人大概也是怕自己要擔責任,有媒體去採訪的時候,就給自己開脫,說什麼他們在工程開啓的時候就發現這塊地有點問題了,並與正源的負責人也商量過,但正源方面說沒問題,一定沒問題,執意要動工纔會這樣。
隨即兩方人也算是鬧得臉紅脖子粗了,更有匿名的漁村村民說顧暉賄賂過村長和當地的幹部。當然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聽說顧暉還被當地的警察局帶回去問過話。
總之事情鬧的還比較大,樑景似乎也是沒想到會把新聞鬧的這樣大,連着正壓了兩三天,這事情依舊鬧得滿城風雨的。
正源的股價在新的一週創了個歷史新低,我心裡其實也着急,但我也不好說什麼,得相信樑景,能夠解決這些問題。正源的各大股東也算是急急召開了股東會議,我也是在會議上見着了顧暉,整個人都很頹然,全然沒了之前那種意氣風發,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樣子。
他這人,也就只適合在外面爭爭面子,真要做起事情來,興許還沒有我有能力,當然,這人也是被我媽給慣壞了的,慣的只會用一張嘴而沒什麼真本事。現在出事了,他也慌了。
微微低着頭,坐在那裡,聽股東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正源有所虧損,也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損失,是大家的損失,這麼一個好的項目到他手裡毀了,股東們會生氣也是正常之舉。
有幾個人講話比較刻薄,但聽在我耳朵裡卻很中聽,“都知道老顧你現在這個總經理的位置是當初王月玲虛設的,我們這些老人,都知道你沒有王月玲的能力,所以一直屈於她的位置之下。做個女人背後的男人沒什麼,最怕就是打腫臉充胖子,不行還非得上,我們現在不是過家家玩遊戲,項目不是用來玩票的!”
“也真是看在多年相識的份上,還是真心建議老顧你退下去算了,在家裡想想清福。”
這話有人起頭,其他人就紛紛迎合了起來。
可很顯然,顧暉是不服的,他忍了又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們這些個老東西知道什麼!這個項目在我接手之前就有問題了!我就是個冤大頭,清城犯下的錯,讓我來擔着!從最開始到工程要啓動之前,都是清城在負責,就算要追究起責任來,這事兒也不該賴上我!”
“當初他們就是隱瞞了我地質問題,故意讓我踩下去,要說兒戲,將項目當遊戲玩的,應該是顧清城!這公司現在她管着,怎麼都怪不到我頭上來!”
我當然不能平白吃了虧,笑了一下,道:“爸爸,您千萬不要弄錯了,我很早就說過這塊地有問題,並一度擱置過這個項目,當初投資合夥人鬧着要撤資退出的時候,我也同你說過,是您自己說沒問題的,還說完全是靠你,這項目才能夠那麼順利的進行。說只要是地就能造,我勸說了你好幾次,你就是不聽,還跟你的那些老朋友合着夥的讓我把這個項目交給你。”
“爸爸,當初您搶走這個項目,樂呵呵的從我身邊走過,您都忘記了嘛?我可沒有忘記呢。當初前景極好的時候,您要搶,沒問題。但出事了,您可不能這樣,把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有好處的時候要拿,現在碰上釘子了,就要拖着我去坐那釘子,這樣可不人道。更何況,您還是我爸爸。”
顧暉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才又反駁,“你說謊,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那地有問題,你從來都沒有!”
這回,我便不說話了,聳了聳肩,樑景在一旁則拿出了好幾份資料,移到了顧暉的面前,道:“伯父,您可能是忘記了,顧清城確實說過,我也知道。而且工程停滯延後,這件事公司上下都知道,工程爲什麼會停滯,那必定是有問題,這無可厚非。”
“伯父,這次的事情,導致正源股市低迷,股價跌停,損失少說也有上千萬,我想,這件事您得承擔一定的責任了。正源的損失,就是股東們的損失,我這也好說,顧清城是您的女兒,肯定也好說,但其他股東這裡,您總要有個交代,是不是?”樑景斜倚在座椅上,一邊將手裡的資料移到他面前,一邊說着。
這時候,在座所有的股東都將目光落在了顧暉的身上,會議室裡安靜了片刻,我看到顧暉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特別解氣,恨不得拿個鏡子過來,讓他好好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有那麼窩囊!
窩囊的男人,就該窩囊的過着,裝什麼強者,掙什麼面子!甚至還瞧不起我媽,簡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