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約定地點的時候,那位姓周的女士似乎早就等在那裡了,不過她並沒有先進去,而是站在茶吧的門口,看起來到確實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而且那種樣子,我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畢竟她看我的眼神實在太明顯了。
我走過去同她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之後,就一前一後進了茶吧,我沒要包間,只在外面找了個還算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這個時間點茶吧的人也不算多,說話也挺方便的。反正我想我們之間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話說完。
要了一壺茶後,我就植入正題,“說吧,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跟我說,當然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好嘛?”我擡眸看了她一眼,速度很快,大抵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眼神有那麼一剎那的閃爍。
但很快她就握了握手裡的茶杯,神態稍微鎮定了一些,點了點頭,說:“那是一定的,這事兒在我心裡藏了好多天,樑先生還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回老家,以後都別回來了。可我做了一輩子的老實人,這事兒藏在心裡,晚上都睡不好覺,實在太難受了。”
我稍稍頓了頓,捏着手裡的杯子微緊,微微笑了一下,“那就說吧。”
“我希望我說了之後,顧小姐千萬不要同樑先生說這件事是我透露的,可以嗎?”她眼中帶着一絲懇切。
“好。”我沒有多做猶豫,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她笑了一下,看起來好像真的是放心了,就開始同我說除夕夜的事情,她說那天外公出事之前是樑景在病房裡跟外公說話,她是爲了那幾倍的工資纔在除夕夜這種時候,繼續留下來照顧外公的,那天樑景來了之後,就直接將她支了出去,結果回來的時候,就出大事了。
外公在她出去買東西的那幾十分鐘裡出事,然後人就沒了,說完之後,她又渲染了一下自己這幾天藏着這事兒有多難過。她還拿了一張樑景寫的支票出來給我,說:“這是樑先生給我的錢,我揣着它就更睡不着覺了,拿着不踏實。我也知道顧小姐跟樑先生的關係非同一般,我也不知道我說的話您信不信,但不管怎麼樣,我說出來了,心裡也就鬆一口氣了,這錢就還給你吧。”
“我自己有手有腳的,能養活一家子。”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支票,又擡眸看了看眼前的女人,那笑容十分憨厚,我將支票拿在手裡,摸了摸上面簽下的名字,然後將其放在了一側,順便問了一句,“那天就只有樑景去過?沒有別人了?比如說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女人?”
她故作沉思,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說:“沒有,一直都沒有。”
我點了點頭,喝掉了茶杯裡的水,想了一下,便也真誠的同她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將那張支票放進了包包的暗袋裡。隨後又坐了一會,她就先走了,而我又在茶吧裡坐了好一會,由着這茶吧每個位置之間都隔着屏風,而我則特意找的角落位置,所以由屏風擋着,也沒有人能夠看得見我。
正當我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忽的就聽到了隔壁一個頗爲耳熟的聲音,我稍稍停了一下步子,又坐了回去,往屏風的位置稍稍靠近了一些。隨後就聽到了一個男人略略壓低的聲音,“查出來了?她究竟在做什麼?那幫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來路?”
多虧了以前那四年,對於嘉禾的聲音我還是很熟悉的,光聽聲音也能夠認出來那是誰,以前是太過於在意了,所以到了如今,就算我對於嘉禾已經不在意了,可我照舊還是能夠辨識出他的聲音,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養成的技能吧。
我將捏在手裡的包包放在了一旁,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安安靜靜的聆聽他們講話,聽聽於嘉禾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就真的癡情到無論顧唯一是什麼樣的人,他都願意原諒?如果讓他知道,顧唯一很有可能會聯合蘇孟去打壓他母親,他又會怎麼樣?
他找的大抵也是私家偵探,我原本以爲他的着重點應該是在顧唯一身上的,可是聽了他們一席話之後,我才發現他們的着重點在於方琴,也就是說,於嘉禾現在是揹着人在調查他的母親。
對此,我感到十分驚訝,那私家偵探將方琴是怎麼步上銀行行長的過程都經過了詳細的調查,我不知道爲什麼於嘉禾會忽然對他老媽的過去有興趣,難不成他也發現了什麼?
我在屏風後面聽了很久,期間一直都是那私家偵探在說話,於嘉禾顯得挺沉默的,不過這人查的倒是挺仔細的,但並沒有查到樑景的父親,只說在方琴婚前曾經有一個秘密交往的對象云云。
之後又說到了顧唯一,說是前幾天她去了一趟醫院婦產科做了檢查,那人沒有明着說出來顧唯一去那裡檢查什麼,於嘉禾也一直沒有聲音。
於嘉茹如今被外派忙的一直沒有回國,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們家庭內部的情況如何,我雖然知道一點方琴年輕時候做過的事情,但也從來沒有透露過半點,甚至都沒有去問過方琴以前的事情。
這種深藏着的秘密,應該不容易那麼被人發現吧,何況我相信方琴如今也是不願回首過去的事情,畢竟她如今的家庭,可謂是幸福美滿,除了於嘉禾不聽話之外,其他都非常和諧。
沒多久,他們就聊完離開了,我依舊坐在位置上,身子往後靠了一下,看向那兩個往門口走去的人,見着那私家偵探先行一步的時候,我就掏出了電話,給於嘉禾打了電話,我當時還坐在店裡,並沒有露面,他應該也不會看到我。
這個電話響了許久,於嘉禾才接起來,叫我名字的時候,滿是不確定,明顯是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時候給他打電話。我笑了一下,也不同他繞彎子,“你回茶吧,我們聊聊。”
他微微頓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什……什麼?”
“我就在茶吧裡,抱歉,剛剛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不過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有意聽到的。我也是跟人約了在這裡談事情,沒想到碰上你了,還十分不湊巧的聽到了你們說話。”
於嘉禾又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隨即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聲歡迎光臨的聲響,片刻,他才問:“你在哪個位置?我沒有看到你。”
我笑了一下,伸出了手,露在屏風外面,不停了晃動了幾下,說:“看見了嗎?”
“嗯。”他應聲,就掛掉了電話,很快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今天穿着一件菸灰色的大衣,雙排扣子,此刻衣服是敞開着的,露出裡面黑色的毛衣和白色的襯衫。他微微蹙着眉頭,見着我的時候,神色有些複雜。
他就站在那裡,看樣子似乎不打算坐下來,那樣子看起來似乎對我有所防備,我衝着他笑了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坐啊,站着做什麼,我這樣擡頭看着你,很累的。”
我的口氣頗爲輕鬆,可他對我依舊是戒備森嚴的樣子,彷彿我要害他一樣,我叫了服務生過來,幫我換了一套茶具,順便重新沏一壺普洱過來,以前記得他好像挺喜歡喝普洱茶的,現在不知道有沒有換口味。
等服務生重新上了茶,他依舊挺在那兒,皺着眉頭看我。我伸手替他倒了一杯茶,幸得這裡的光是暖黃色的,照在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不然我想他此刻的臉色應該是煞白的吧,特別是剛剛從屏風後面走過來的時候,見到我的樣子,那叫一個胸悶,大抵是覺得剛剛他們說的話都被我聽去了,心中十分不快吧。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故意坐在這裡偷聽你們講話的,我先一步到這裡,只是很不湊巧你就坐在旁邊了。事前,我也真的不知道,你會過來。而且你調查的事情,我老早就已經知道了,聽或者不聽都一樣,你不必緊張。”我喝了一口茶,還是費了一番口舌同他解釋了一遍,不管他信不信。
他眼眸微動,可眼中的戒備還是沒有絲毫的放鬆,但比之剛纔好了許多,他低垂了眼眸,沒再看我,拿起了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道:“是嗎?那你現在找我什麼事?想說什麼?”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一隻手抵着下巴,略略皺了皺眉頭,問:“家裡出事了?”
他的眉頭微微蹙了蹙,眼神晦暗,默了好一會,口氣略重,“這是我們的家事,不用你管。”看他這幅樣子,也是被我猜中了。
“所以是伯母出了問題,是嗎?而且這件事恐怕跟顧唯一也脫不了關係吧?”我面帶微笑的看着他,語氣不急不緩,“我知道你今年過年的時候搬回家裡去了,於嘉茹年裡的時候給我打過電話,告訴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