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概是我麻木的笑容,讓方琴有點想歪了,她稍稍頓了一下,臉上浮現起了一絲淺淡的笑容,雙手交叉着握在一塊,低垂了眼簾,“我知道之前我不把這些事情告訴你,你心裡肯定有怨氣,會討厭我,也很正常。我也不奢求你能夠體諒我,如今想來,我也是很後悔,我應該早些告訴你的。”
“只是當初,我心裡有一絲怨氣,我那時候其實特別討厭你媽媽,所以……”
我並沒讓她繼續說下去,就笑着打斷了,儘量讓語氣顯得格外輕鬆,說:“您想多了,這件事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既然您說樑景做事像下一盤棋,那麼就算你早早的告訴我,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會發生的。他那麼聰明,一定還是會變着法子給我們下套的,早點知道事實,不過就是加重煩惱而已。也許早點知道了,沒了他的支撐,我就被顧唯一他們弄死了。”廣盡溝才。
其實很多事情,一環一環都扣好的,有時候,我真的不得不相信命,也不得不相信,我得人生,也許從一出生就已經被安排好了。
方琴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那天她還忍不住喝了口小酒,看樣子心情不是特別好,酒勁一上頭,就拿我當老友一樣,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話,其實她自己沒有發現,她之後大多說的都是於博漾如何如何,還有就是她的一雙兒女。
相比之下,當初那四個人,其實只有她過的最好,她的命比我媽好多了,就算於博漾是她誤打誤撞碰上的,可於博漾爲人不錯,這二十多年下來,也給了她不少溫暖。我就不信,幾十年相濡以沫的感情,還比不上當初年輕時候的一場激情。
分別的時候,方琴已經微醺,我本想送她回去,不過她婉拒了,說剛剛已經打電話給司機過來接了,我也沒有強求,帶着打包的東西就開車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我往寵物店的方向繞了一圈,寵物店沒有開門,我也沒有多做停留,就徑直開車回去了。
進了門,可樂鼻子靈敏,老早就在門口候着了,我一開門,它就用鼻子拱我手裡的東西,我將手舉得高高的。甩掉腳上的鞋子,就直接打着赤腳跑了進去,樑景正坐在沙發上,見着我活蹦亂跳的樣子,笑了一下。
等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他手裡提着拖鞋走過來,見着我了,就將拖鞋往地上一丟,說:“穿起來。”
我像個店小二一樣,手裡捧着兩個盤子,笑嘻嘻的跳過去,雙腳一勾,就將拖鞋穿上,然後走過去,挨在他的身上,彷彿獻寶一樣,將手中兩盤看起來還蠻普通的菜遞到了他的面前,問:“吃飯了嗎?”
“吃過了。”
“哦,剛剛方琴領着我去了一傢俬房菜館,均是些家常菜,但很合口味,我覺得很不錯,就想着今天沒有我回來做飯,你會不會餓着,這麼一想,我就趕緊讓服務生打包了一份回來,沒想到,你竟然吃過了,吃了什麼?”我覺得我最近完全變成話嘮了,很多時候,一個人叨叨叨能叨叨很久。
他沒告訴我他今天晚上吃了什麼,只是伸手將我手裡的東西接了過去,並取走了我指間的筷子,嚐了一口,稍稍顰眉,給了句評價,“一般。”說完,他就將筷子擱置在了一邊。
見他好似沒什麼食慾,我就兀自撲過去,拿起筷子,一邊同他說話,一邊吃。
他僅看了我一眼,默了片刻之後,口氣略有些嚴肅的,說:“近期暫時不要跟方琴見面了,就算她約你,你最好婉拒。”
我皺皺眉頭,有點鬧不明白,便忍不住問道:“爲什麼呢?我跟她也沒什麼仇沒什麼怨的,幹嘛要避着她?”
“沒有嗎?”我回頭看他,只見他挑挑眉反問。
我細細的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沒有。”
“總之你聽我的就是了。”他冷冷淡淡的強調。
我還是很執着的問:“爲什麼呢?”
然後過了好一會,他才說:“我不準,你不回來,我吃什麼?”
他說完這句話,我就忍不住停下筷子,轉頭深深的看了他一會,見他模樣淡定,坐了一會,他就去洗澡了。
留我一個人在客廳裡吃東西,等他出來的時候,東西已經被我完全消滅的乾淨了。結果我被撐着了,胃難受的厲害,在客廳裡來回不停的走,可還是很撐很難受。我本來就爲動力不足,如今是吃多了胃消化跟不上,就特麼難受了,想吐又吐不出來。
樑景起初還很鎮定的坐在沙發上,甚至還在那兒說風涼話,直到我時而蹲下時而起立,他才變了臉色,過來看我的狀況,然後劈頭將我罵了一頓。結果家裡沒有藥,還勞煩他出去買了藥回來,不買還好,一買竟然買回來一大包,各種各樣的東西,很是齊全,連紗布和繃帶都有。
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差一點就把整個醫院都搬回來了,等我吃了咀嚼片下去,樑景跑去給我弄沖劑了,閒着無聊就翻了翻他買的東西,感冒藥,退燒藥,消炎藥等等,一應俱全,還有處理皮外傷的也有,最重要的是,他連痛經喝的東西都幫我買了。這未免齊全的太過齊全了。
頓時,這心裡就有些怪怪的,發了一會呆,直到他從廚房裡出來,我才把東西往邊上一丟,就笑呵呵的將東西接過來了。然後老老實實的聽他教訓我。
兩天之後,方琴就出了事情,我想她自己可能也料到了這件事,樑景也料到這件事了所以他才讓我離方琴遠點,這叫避嫌。
因爲這事兒還驚動了公安局,大約是方琴被帶走後一天,公安局的人上了正源找我,索性穿的是便衣,很低調,我被領走的時候,並沒有驚動多少人。
其實也就找我過去問了些問題,他們應該是想確定,是不是我同方琴聯合騙取貸款,或者我賄賂方琴,讓她批下鉅額貸款云云,當然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過他們查到我曾經當過方琴的兒媳,就有理由懷疑,方琴這一方利用私權。說來說去,方琴這次是脫不了關係了,其實正源如今運作還算正常,貸款方面並沒有過很嚴重的失信問題。
現在是有人故意找茬,當然是不會放過這種打壓的機會,這個坑是很早之前樑景給她挖下的,方琴逃過了蘇孟給她設下的套,卻終究是跳不出樑景給她挖着的坑。母子兩的合作也蠻好的,不過我不知道這算是誤打誤撞呢,還是早就在私底下預謀好了的。
我沒有仔細去想,也不怎麼想去想,因爲想了也白想。
我原本還想見見方琴的,不過沒有機會,倒是在局子裡碰到了於嘉禾,他這一張臉看起來也挺累的,見着我的時候稍稍驚訝了一下,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只很平淡的對着我點了點頭。
我們沒有說話,只相互看了一眼,也就各自離去了。
在詢問室也沒有多少時間,可出了公安局,已然是傍晚了。我在門口站了一會,正想往出走的時候,正好就見着不遠處一輛眼熟的車上下來一個眼熟的人,我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那人是樑景。
我稍稍愣怔了一下,旋即便衝着他笑了笑,他走到車頭前就停了下來,我挪動來一下腳步,便迅速的跑了過去,好久沒有跑步,就那麼點距離,站在他面前就喘的厲害,我雙手叉腰,歪着頭,擡眼看他,問:“高媛跟你說的?”
他只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這會我纔算仔細看他的穿着,西裝革履的,看着好像是剛應酬回來,或者正要去應酬的樣子,我撲過去仔仔細細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並沒有酒精的味道。
他輕輕的推了我一把,說:“上車。”
我應了一聲,就利索的上了車子,樑景粗略的詢問了一下警察問我什麼,我也很老實的回答,並不多說什麼,問完之後,他也就不說話了。一路上,他很安靜的開車,而我則很安靜的坐車。他並沒有開車帶我回家,而是不知不覺的開進了山坳坳裡。我一直忍着沒問,一直到車子開進休閒山莊,他按着這裡的保安挺好了車子,要下車的時候,才同我說:“跟一些人吃個飯,你也熟悉一下,怎麼說日後你需要他們幫忙的地方會很多。”
我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等到他帶着我下車,由着這裡的工作人員把我們帶進山莊富麗堂皇的包間,看到那一桌人的時候,我也就明白了。這些人我並不全認識,但恰恰就是認識其中一兩個,我就知道這些人的來頭的,皆是金融機構中的幾個大人物,最大的來頭莫過於銀監局的領導了。
我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稍稍頓了一下,還是樑景將我推進去的,我真的不懂樑景的人脈,不過像他這樣的人,能認識形形色色的人,其實也不奇怪,人脈不廣,怎麼做的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