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顧唯一笑,順手撥開了她放在前面的秀髮,幫她別在耳後,讓臉上那條疤痕顯‘露’無疑,我想她這一撮頭髮大抵是用來遮擋她臉上的傷痕的,將她的頭髮往後一撩的時候,她條件反‘射’的躲了一下,側了一下臉,眼神裡閃過了一絲驚慌,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就變得十分刺人。如今我倒是也不怕她這種冷冽的目光了,還是很溫和的衝着她笑了笑,道:“頭髮髒,你這樣捂着對傷口不好,好賴讓它透透氣不是。雖然樣子不怎麼好看,還有點嚇人,但總比大面積爛臉好,對不對?”
顧唯一顰眉,擡手一把揪住了我的手腕,忍着一口氣,將我的手扯了下來,含淚而笑,道:“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臉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需要你來管!還有你現在最好不要去刺‘激’我媽,她如今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傷害到你,我可不負責任!你好自爲之!”
我笑了笑,氣定神閒的收回了手,微微歪頭,又看了看病房裡的那個‘女’人,點了點頭,說:“好自爲之。”這四個字我是同顧唯一講的,但我不知道她是否聽明白,看她瞪視我,又冷冷一笑的樣子,我想她對我的話,還是不以爲意的。
她最後看了我一眼,又望了一眼站在我身側的邊楠,就轉身回了病房,繼續陪着她的‘瘋’媽媽去了,我站在‘門’口,觀賞了好一會這對母‘女’做戲的樣子,還真是老戲骨,演個瘋子對朱子秀來說真是綽綽有餘了。我較有興趣的看了一陣之後,才同邊楠一塊出去,他先是問我身體的情況,說了兩句之後,便切入了正題。
問了他關於朱子秀的情況,他告訴我這‘女’人一醒來,就變得瘋瘋癲癲的,根本也沒有辦法溝通,後來找了神經科的醫生過來看了看,意思是說可能是‘精’神出了問題,但具體還有待觀察,現在還不能完全定奪下來,這人究竟是真瘋還是裝瘋。
我們在住院部‘門’口停了下來,邊楠轉過身子,似是寬慰我,道:“其實這點你可以放心,我以前也遇到過嫌疑人裝瘋想要脫罪的情況,但其實真瘋假瘋也是可以被檢查出來的。還有你母親的死已經過去三年了,她如今才瘋,除非出示有效的證據證實她一直以來都有病史,否則的話,也難以脫罪。”
我並沒有轉頭去看他的眼睛,只看着前方有些泛黃的草坪,上面落着一些枯葉,微風拂過,那些枯葉也隨之挪動一下位置。邊楠的話說的不無道理,但朱子秀她們既然會想到裝瘋這一招,那麼必定會僞造好所有的證據,來證明朱子秀確實在很早的時候‘精’神就出了問題。
而且,我相信這有可能是她們一早就已經商量好的計劃,‘精’神病人不需要坐牢,但必須要有人監護起來,嚴重的應該是要被關進‘精’神病院的吧?
大抵是我沉默的時間有些久了,邊楠拍了拍我的肩膀,引得我轉頭過去看他,他目光中帶着一絲疑問,我這才醒過神來,笑了一下,道:“對不起,剛剛想事情有些走神了,其實這是一件好事,她喜歡裝瘋,我們就讓她一輩子當個瘋子也不錯,對吧?”
“真瘋的人反倒是逍遙自在,瘋瘋癲癲的不自知,起碼活的還算快樂。但裝瘋的被關進‘精’神病院,那應該是一種極大的痛苦吧,甚至比關在監獄還要痛苦吧。您說,一個人要裝一輩子的瘋子,最後會怎麼樣呢?”我是笑着說完這句話的,不過邊楠臉上的表情稍稍變了變,倒也沒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一會又搖了搖頭,應了兩聲。
我們又隨意聊了兩句就直接分道揚鑣了,我在車上坐了好一會,就開始搗鼓車載導航,想找一下S市的‘精’神病院在什麼地方。找到了三家,想來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做,就選了其中一家路程適中的就過去了。
話說我長那麼大還沒有去過‘精’神病院,這會也算是去漲見識去了,不過通常‘精’神病院都是在遠郊,距離市區極其遠。我跟着導航開了許久,出了市區在環線又開了好一陣,大約‘花’了我一個小時左右,纔算是找到了這家神經病院。
這周圍方圓百里內,幾乎是沒有人家的,大‘門’口空空‘蕩’‘蕩’的,不見一個鬼影子。停車很方便,我隨意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竟然莫名感覺到了一絲涼意。整個人不由打了個冷顫,周遭的樹木倒是很茂盛,風一吹,就發出一陣沙沙聲。
大抵是沒有人的緣故,不知怎的,竟覺得這種地方像極了第二個殯儀館,鬼氣森森的。我稍稍拉了一下衣服,就往大‘門’口走了過去。
我沒進去,只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其實到了這裡,不用進去體會,也能夠感受到裡面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氣氛了。我想在這裡,恐怕比在監獄裡還要恐怖吧。蹲在監獄裡,若不是無期徒刑,在裡頭表現好一點,還有減刑的可能‘性’,總歸還是有個盼頭,就是磨時間而已。然而若是被扣上重度‘精’神病患者,那麼這一輩子,要在這‘精’神病院呆多久,那大抵是個未知數吧。
我伸手‘摸’了一下眼前這扇極高的鐵柵欄‘門’,忍不住揚了一下‘脣’角。我也沒在這裡多做停留,離開的時候給表姐打了個電話約她一起晚餐。隨後,我便開車去了正源去找了樑景,不過到的時候,他正和幾個部‘門’經理開會,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以前我當副助時候那個位置還保留着,我也沒去會客室等着,直接就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高媛在做事,但也會時不時的同我說兩句話,跟我說一些這幾天樑景做的事情云云,有那麼一剎,我覺得她好像是在給我彙報樑景的行蹤問題。對這個其實我沒什麼懷疑,但她既然主動說了,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他們這小會開了大半個小時候,辦公室的‘門’纔打開,幾個經理人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太好,各個都蹙着眉頭,有一個愁眉苦臉的都開始拉領帶了。我聽到動靜就站了起來,他們看到我的時候,立馬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均笑着同我打招呼。
我笑着點點頭,等他們都走開了,我才推開辦公室的‘門’進去,正好看到樑景用左手在簽字。他這會還不知道我過來了,皺着眉頭,看起來好像有什麼煩心的事情,頭也不擡,口氣十分不耐煩的說:“進來不會敲‘門’?出去!”
我頓了一下,兩隻腳剛剛踏進辦公室的‘門’,他這麼一說,我也就退了出去,‘哦’了一聲,他剛一擡頭,我就出去了,並關上‘門’,按照他的要求敲了敲‘門’。隨後就聽到他稍稍緩和了口氣,說:“進來。”
隨即,我就推‘門’走了進去,笑呵呵的問:“樑總,今天脾氣怎麼那麼大?”
此刻他已經換了一種表情,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揉’了‘揉’額頭,沒有回答我的話,“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在家裡好好休息嗎?我今天還讓高媛在家政公司找了阿姨過去,碰上了嗎?”
我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雙手端端正正的放在桌面上,搖了搖頭,“沒有,我下午去了一趟醫院,看了一下朱子秀,她瘋了。”
可能是我笑的太得意了,樑景的身子往前傾了一下,挑動了一下眉梢,低眸翻了一下手上的文件,輕描淡寫的問:“又想了什麼鬼主意?”
我沒有同他直說,晃了晃腦袋,身子往後靠了靠,道:“這次跟我沒關係,是她們自己給自己刨坑,然後非‘逼’着我把她們推下去。”
樑景擡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看起來意味不明,也沒說什麼。對此,我也不甚在意,坐在位置上,我便不由自主的環顧了一下這間辦公室,這裡的裝飾自我媽離開之後,就沒有變過,我自然是不會去改變它,只是沒想到,樑景也沒有動過一絲一毫。這樣也好,起碼等我回來的時候,不用重新‘弄’一遍。
默了片刻,我纔開口,“剛問了高媛,說你如今晚上都不安排工作和應酬,今晚我約了表姐吃飯,我們一塊吧?”
他點了點頭,隨後便讓我安靜的坐了一會,等他做完事情就下班。
傍晚下班,車流擁擠,我跟樑景到約定地點的時候遲到了半個小時,表姐倒是早早的等在那裡了,獨自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到我們的時候,先是驚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會碰見樑景,但還是衝我們招了招手。
我找表姐也沒別的事情,就是想讓她替我介紹一個打刑事案件比較厲害的律師,我想朱子秀他們肯定要垂死掙扎一番的,那麼這件事務必是要搬上法庭的。我不需要讓朱子秀進監獄,只要打的她這輩子都出不了‘精’神病醫院就好。
朱子秀那麼喜歡當‘精’神病,那就讓她當個一輩子的‘精’神病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