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柯萱便再也沒見到過李太一。直到她樂隊的鍵盤手被當時酒吧的另一組樂隊挑釁、欺負到被亂棍打死,她跟着救護車來到醫院,纔再次見到了李太一。
醫院急診大廳人滿爲患,醫生,護士,傷者,不管是誰的身上都佈滿了血跡。
“李醫生!這裡!”
聽見喊話,李太一急忙跑了過去,接過護士手中的醫療器械,拿起瞳孔筆照進傷者的眼睛。
“來,聽得見我說話嗎?這位傷者。”
見傷者意識水平及瞳孔無變化,李太一便開始檢查他的血壓脈搏。
“手術室呢?”
“正在排,高速上有大車禍,現在手術室不夠用。”
“去告訴劉教授,等他這臺手術結束馬上接這個病人,他這個症狀久了很有可能大出血。你時刻過來看着他,喊喊他,讓他保持意識清醒,不管是強還是弱,只要不讓他睡着!”
“好!”
慌亂中,李太一看見了那個站着一動不動的身影,便停下了腳步,快速地跑向她。
柯萱對上李太一的眼睛,表情依舊呆滯,眼神依舊空洞。
李太一詢問了幾遍沒有得到迴應,便先把柯萱安排到了附近的長椅上坐着。
正要離開的時候,柯萱一把抓住了李太一的手袖,像機器人一般的吐字。
“剛纔那位打架鬥毆的人,是我的朋友。求求你,救救他。”
李太一鄭重的點了點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會盡力,轉身便繼續投入到救死扶傷的工作中。
急診大廳裡送來的傷者越來越多,李太一也像個圓規一樣,在大廳周圍轉悠。
“紗布!給我紗布!紗布呢!”
“醫生,救救我!求求你,我快疼死了!”
“什麼死不死的,你現在在醫院,你放心,不要過於緊張,我馬上幫你消炎包紮,你等等。”
李太一耐心地安慰完病人,便又朝身後大喊。
“給我拿紗布!我現在走不開!!紗布!”
坐在急診室長椅上的柯萱不記得過了多久,反正周圍的人一直都很多,沒有辦法區別時間過去了幾個小時。
她的雙手顫抖着,怎麼按都按不住。接着一隻手抓上她的手,把她的兩隻手輕輕地握着。
柯萱轉過頭看着右邊的李太一,開口問道:“我朋友呢?”
李太一低下頭,嘴角沒有了笑容,眼裡異常嚴肅和堅定。
“對不起,柯萱。”
柯萱突然很想哭,可怎麼也哭不出來。
看着她紅了的眼眶,李太一突然靠近柯萱,用他的手輕輕地擁着柯萱顫抖的肩膀,希望能安慰到她。
“對不起。”李太一開口,“送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儘管我們做了補救,但他還是沒能撐下去。”
“不是你的問題”
說完,柯萱木木地推開了李太一的擁抱,盯着地板發呆。
李太一有些尷尬,隨後在聽見護士喊自己的聲音後,向柯萱交待了幾句,便離開了她的身邊。
等整個急診安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柯萱這纔回過神,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酒吧,走向最角落的牆角邊,也不管髒不髒,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樂隊其他的成員見柯萱魂不守舍,便知道了是什麼結果。幾個人多多少少都紅了眼眶。
毆打方已經被警察抓了起來,而酒吧老闆卻以這個事爲理由,把他們兩方都來除了。
不知道自己在酒吧門口坐了多久,直到身後出現李太一的聲音。
“給。”李太一遞給柯萱一個麪包,還有一罐溫熱的咖啡,“你也累壞了,先吃點東西吧。”
“李醫生,我朋友的遺體有沒有什麼需要辦理的手續?我走得的時候沒想那麼多。”
“通知他的家人來領遺體就行了。”
“他沒有家人,他是孤兒。”柯萱低下頭笑了笑,隨後看向他,“我跟他關係最好,我能去辦理手續嗎?”
還不等李太一開口,柯萱就擺了擺手,開口說道:“我還是通知福利院去辦手續吧。不過這麼晚了,李醫生怎麼會過來?”
“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那你都說說看吧。哪個好聽,我聽哪個。”
“路過。”
“是嗎?”
“你猜這個是真話還是假話?”
“我不知道。”
柯萱有些疲憊的低下頭,內心免不了的還是有些失落。
她其實特別不願意在自己無助的時候遇上李太一。這樣只會加深自己對他的想法,那麼她這段時間的自我剋制就瞬間失去了效果。
她不敢去確定是真話還是假話,害怕確定以後被反駁,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李太一見她沒有回話,便直接說了出來:“其實沒什麼,我就只是單純的想來見你。”
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擊中,柯萱擡起頭驚訝的看着李太一。
他蹲下身來,微笑的看着柯萱:“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來見你。”
看着柯萱愣神的表情,李太一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個是假話對不對?”
李太一笑眯眯的看着我,見他沒有反駁的意思,柯萱隨口應付了兩聲,內心剛被澆熄的失落又跑了出來。
“沒有。這個是真話。”
“很奇怪,我真的想來見你。”
李太一滿臉笑意的看着眼前的人,而柯萱則呆愣在看着他,摸不清他眼裡的笑意是出於什麼心情。
“嗯,你這樣不說話,是被驚到了還是?”
“嗯,有點驚訝。”
“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誰知道啊。”
聽到這句回答,李太一笑出了聲,而柯萱也被他的笑容感染,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驚訝的看着他,正準備開口,卻被他搶先道。
“你說要追我的話,還算數嗎?”
“李醫生,別逗我玩了,我知道你是看我心情不好來安慰我的。”
“不是,我是說真的。”
“可是,我不當小三的。”
“我會去跟維娜分手。”李太一真誠的看着柯萱,“從我們在啤酒屋分開後,我就一直記掛着你,但你從來沒有給過我聯繫方式,我也有維娜,我想着,這可能就是命運在捉弄人。可我今天又看到你了,這麼大的城市,我卻總能遇見你。”
“那都是巧合。”
李太一輕笑了一聲,隨後認真的看向柯萱。
“我不覺得,我覺得那是命中註定。我跟維娜不過是家長之間的安排,還涉及到了生意,我不喜歡被捆綁住的感覺,我只喜歡你。”
柯萱整個人都傻了。
“我看到你因爲朋友的離世那麼難過,我的心裡真的很疼,你推開我的懷抱時,我整個人都慌了。我才知道,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李太一抓起柯萱的手,真誠的望着她,“所以,你以前說要追我的話,還算數嗎?”
柯萱這才意識到剛纔被自己稍微忽略的話,隨後看了看李太一,被他有些熾熱的矚目給燒紅了臉,之後又看向逐漸出現魚肚白的天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