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有件事我要同你說一下。”我吃飽喝足纔想起自己還沒有把賣掉橫公魚的事情告訴高漸離，魚是他抓到的，我就這麼處置了好像有些“越界”。
不過我也只是打算告訴他知道，反對可是沒效的，大不了到時候銀子平分。
反正需要的部分我已經說了不賣，拿回去救他本尊也夠了。在世上行走，太平盛世都學要銀錢，更別說還是七國戰亂難息的亂世。
高漸離聞言停下收拾碗筷的動作看着我，不做聲。
我立時明白他是在等我繼續說，就摸着鼻子道：“那個，就是橫公魚被我賣給這個商船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和當家的商量好，把魚血和心臟留下，其餘的高價賣掉。”
“你能如此算計也很好，上商船前我聽你們的對話就猜到你會這麼做了。當然，我也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身體的死活。只是宰殺之前一定要好好問問到底是什麼兇獸害了我妹妹。”
他對我說的殺魚取血挖心毫無動容，甚至還誇讚我會賺銀子。
高漸離知道我尋狐狸是不要命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自然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只是，他在提到高歡的時候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來我來！”我趕緊上前把收拾好的碗筷端走，怕寧大川最愛的天青色寶貝瓷碗給他捏碎嘍。
走到門口，我抿了一下脣瓣回頭認真望着他：“你的心情我能感受，放心吧，就算是那條魚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我也要把兇獸給你問出來！”
我說的全是掏心窩子的話，因爲失去親人這種比剜肉剔骨還要痛的事情我經歷了兩次，加上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一共是三次。
那種痛，刻骨銘心。那種恨，植入骨髓。
“多謝。”高漸離勉強撐出一個笑來，他離開的時候，高歡才那麼一丁點兒，會奶聲奶氣追在自己屁股後面喚“哥哥”。打小瞧着她粉白的小臉，自己身爲哥哥的感受就越來越明顯。
從看見她的第一眼開始，高漸離就發誓自己這輩子都要對妹妹好……可現在卻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
我回以一個信心百倍的笑容，拎着裝碗的竹籃開門出去。關門的時候我聽見高漸離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他說：“明天起我就教你武功和心法。”
“多謝！”這次換我道謝。
送回碗筷，寧大川一把鼻涕一口酒的揪着我不放。他瞪着核桃大的眼睛說我不懂事，又說我走了狗屎運能撿到一條橫公魚，還問我知不知道橫公魚怎麼烹煮好吃。
不過很快就被我打擊了：“這條魚已經被咋們當家的收入倉庫當貨物了，吃不得的。”
“……”寧大川苦着臉，又給自己灌了幾大口酒，“有錢，你是不知道，這船上的人大家都瞧不起我這個瘦弱的小廚子。經常拿我打趣，就只有你，嘴巴甜，總是叫我‘大師傅’。‘大師傅’的，聽得我可舒心了……”
我一邊扒拉他的手一邊點頭：“是是是，我再也不亂跑，害大師傅你擔心了。”
“告訴你，要不是我這一手的廚藝……就憑我的功夫，早就進入那什麼‘別雲閣’了我……”寧大川說着我聽不懂的話，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輕輕扯開他還拽着我衣袖的手，把他拖到地席上。輕嘆口氣，這才拉上廚房的門離開。
寧大川這人是有些小氣，但心腸不錯。至少他是這船上唯一一個比較好看透的人，其他人雖然平時也打着哈哈，卻不太好看透，特別是岳雲、福大叔，還有今天我頭一次看見的賀雲飛。
聽說賀雲飛還是個馴獸的馴獸師，沉默寡言，是除了福大叔外深得岳雲信任的人。
回到我自己的船艙，岳雲已經在那等我了。他身邊放着一個及膝的大箱子，方方正正的。高漸離也不避諱，直接坦蕩自然的給岳雲到了茶，彷彿他之前就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艘船上了。
我不禁想這份隨機應變的沉着和變臉能力絕對是狐狸的身體自帶的。
見我關上門，岳雲放下茶杯拍拍身邊的箱子：“這裡是一千兩銀子，那條橫公魚除了魚血和心臟外其他的部分都歸我。缺了最珍貴的部分，這個價錢已經算高了。”
額……這嶽大當家果真不愧是商人，講起生意來“進退把持，軟硬兼施”，若是一般人肯定就點頭答應了。
但我怎會同意？我走過去席地跪坐在他對面，不做聲，只是幽幽的拿過旁邊的杯子，然後又倒上茶水，喝一口、再喝一口。這岳雲，方纔我已經說過別出太低的價錢，這橫公魚雖然沒了魚血和心臟，但它也渾身是寶啊！
光是剔下魚肉賣錢最低起碼也是五百來兩吧？
還有魚骨，我問過高漸離，他說他師父說過橫公魚的魚骨可煉製強身健骨的藥丸。一枚便有活骨生肌的奇效，若是在戰場上被砍的只剩下一口氣了，吃下兩枚也能起死回生。
如此奇效，縱然會花點成本煉製，光是一副魚骨一千兩以上是少不了的。
還有珠玉似的眼睛，嵌在上好的玉珏中隨身佩戴可驅邪病，就連蛇蟲鼠蟻都不敢靠近。更別提懼怕橫公魚的一些吃人兇獸，遠遠的感受到就避之不及。這雙眼睛一隻也要賣一千兩吧？還是最低的價錢。
還有其它可入藥的脾臟呢？會少下七八百兩？
這算一算，一條橫公魚岳雲可就能賣五千兩左右，還是除去魚血和心臟的。他給我出價一千兩，是幾個意思？要氣死小娘我麼？
若不是我不會處理那雙魚眼睛，又不懂得封存，我才捨不得吧把那雙寶貝換成錢……
“嶽當家，你出的這點銀錢……一千兩，六百多斤銀子，的確是不少。只是在我們看來，你和打發個傻子差不多。”旁邊的高漸離接過岳雲的話。
岳雲聽他這麼說，卻一點都不尷尬，反倒泰然自若回道：“不是我非要死壓着價錢，這橫公魚什麼都不怕，本就殺不死。我要買魚，就得幫你們把血和心臟撥出來……這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