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抓住我!”熟悉的聲音竄進耳朵,我瞬息反應過來是狐狸用了內力傳音。
我聽見他聲音時心裡稍稍安穩,可我卻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連將自己的手從臉上拿下來都做不到。我感覺到自己被風拉扯着旋轉,難受得胃都要被甩出來一樣!
忍着肚子和腦袋裡幾近扭曲的難受,我壯着膽子張開手指,透過指縫望了一眼外面。
然而,天昏地暗,根本看不清什麼!不過,從繞着風和我一起旋轉的草葉和碎石,我能猜測出自己被裹在風牆裡,根本接近不了外面。
“狐狸……”這下我真的害怕了,害怕得幾乎暈過去。
這種握不住自己命運的無力感,對下一瞬生死未知的恐懼差點讓我窒息。我很想讓自己灑脫面對這要命的未知,可我辦不到,恐慌像蝕骨的螞蟻啃着我渾身的血肉!
“淺淺!我和應龍就在你旁邊,別怕!你伸手出來,我拉着你!”狐狸的聲音再出傳進腦中,明顯焦躁很多。
我想活下去!和狐狸攜手白頭……
活下去!活下去!這三個字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混成一團的腦子,胃裡陣陣絞痛,我咬緊牙關——不是爲了忍痛,而是爲了尋找狐狸的方向。
“狐狸……”我用一隻手護着眼睛,找準應龍的方向,拼盡全力朝應龍背上的祁靖遠伸手。
可惜,我一遍又一遍伸出去,又被風牆捲回來。手臂上的衣衫因爲我的“逆風”行爲而被碎石劃破,手心手背都被劃破皮膚。然而,冒出一點點血立刻就被這狂風捲的沒了影。
不過片刻,我就被旋轉的風牆帶着改變了好幾個方向。
應龍很聰明,總是能找到我伸手的那一邊。可祁靖遠卻幾次三番都無法用皮鞭將風牆劈開,奈何應龍只是保持繞着風牆尋找我的方位和保證狐狸能看見我已經盡了全力,根本幫不上半點忙。
不過片刻,祁靖遠的衣衫更破了。臉上也被劃出口子,手上的衣衫早就被割成條,就連堅韌的皮鞭也裂了好幾道口子。
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要放棄的意思,只是一個勁和應龍商量着該飛在哪個位置。怎麼怎麼樣能更好的接近我,才能將我安全從風牆中帶出去。
看着他狼狽卻堅毅的臉,我溼了眼眶。這一瞬,腸胃和腦中的痛都比不上心裡的揪痛。
鳳青軼還說我選錯了人,本姑娘哪裡選錯了?
“狐狸……不如,聽天由命吧?”我用盡全力開口,也不知他能不能聽得到,但我放開了護着眼睛的那隻手,用最好看的笑容望着他。
哪怕下一瞬就又被風牆帶着換了個方向,但我依然笑着。
“狐狸,應龍該撐不住了。再拖下去,你們也會被捲進來。你快些離開吧。再說,我又不一定會死,你看鳳青軼曾經不是就被吹到臥龍谷活下來了嗎?”我一張大嘴巴就感覺呼吸困難,但我還是要說。
其實我是不捨的,恨不得狐狸現在就抓住我的手把我帶離這個恐怖的風牆——可是,我也不想他拼上性命來冒險。
“說什麼廢話!別小看本殿,救你還不是問題。”他的臉突然出現在近前,沒錯!不是我眼花,是真的狐狸,他不知何時鑽進了風牆裡!
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進懷中:“陸淺,這輩子想要我放開你的手,你想都別想。就算是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狐狸……”我張着脣瓣想要罵他,一開口卻變成了嗚咽!
“別怕,我們會出去的。”狐狸一下下撫着我的後背,“靠近水面的地方有一個空洞,我就是從那裡進來的。雖然應龍無法進來,但它在外面可以以防萬一。”
忽然,我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立時懸空而立!
“狐狸,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我搖搖渾濁的腦袋,目光垂下的瞬間,我看見周圍原本裹着我的風牆不知何時已經大了將近兩層!
而我和狐狸正是在這個巨大的圓形風筒中央,我們在他用內力的牽引中緩緩落下。
視線終於再一次清晰,這時,我徹底看清楚了方纔在懸崖上看見的那些在海中的大樹。“狐狸,那些樹……竟然只是樹幹?!”
我沙啞着嗓子錯愕看着腳下,此刻海水被颶風分開,在枯樹兩側形成高聳的水牆!
那些大樹下果然不是預想中的樹根,但也不是我猜測的棕褐色石板。從如此高度看,那簡直就是一株橫躺在海中的大樹!而我在懸崖上看見的“大樹”竟全都只是樹枝——有十來個壯年男子合抱粗的樹枝!
“淺淺,你可曾聽說過古時候有一種將八百歲當做春天,八百歲當做秋天的大樹——大椿?”狐狸顯然也很驚愕,他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意。
我轉臉看着他,髒兮兮的臉,亂蓬蓬的頭髮——可我卻覺得無比的好看,無比的,安心。
“沒聽說過,但是在書齋的方誌中看見過。方誌上記載,在很久很久以前,還曾經有巫族相信大椿樹是直接生長到天上的,是仙界和凡屆來往的唯一通道……”我喃喃開口,目光回到下面的大樹上。
我們落了很久都沒落到底,因爲夠高,所以才能看得那麼清晰。
“我也看過,但我以爲那只是不靠譜的傳說。”祁靖遠輕笑,語氣中竟是放鬆,“現在親眼得見,我算是明白那本方誌不是胡謅的了。不過,有沒有仙界,那可得另說。”
我贊同的點頭,這棵大樹到底有多高呢?會不會它倒下之後直接連通了臥龍谷通向外面的另一條道路,所以當初鳳青軼和那個桃翁纔會找到這裡?
是偶然,還是依據在外面流傳的傳說?
我恐慌的心思被這株大椿樹分散,加之又感覺到身邊狐狸放鬆的情緒,整個人就軟下來。透過風牆,我還能勉強看見應龍的身影在外面繞着飛。
但它似乎很狂躁,一遍遍淒厲的嘶吼着,我蹙眉看向剛纔的懸崖,卻看不清上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