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早已經注意到了這名女子,因爲這個女子的樣貌太顯眼了。
一頭白色的頭髮,俊俏的臉,冰冷的眼神,總是戴着耳機,好像是爲了聽不見別人在背後議論她而準備的一樣。近處的人似乎都能聽見耳機裡面發出的重金屬的音樂,好像她都不害怕把耳膜致損一樣,又或許她的聽力不好,所以音量纔開那麼大。
很多人都會把注意力放在她的一頭白髮上,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染的。
夏子遙也向那個女生看去,這次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她白色的頭髮,而是她那雙冰冷的眼神。
看到她的眼神令她想到了在病牀上一直沉睡時夢到的亞美,一個擁有雙重性格的女生。
或許這兩個女生只是碰巧相似吧。
女子似乎注意到所有人都在注視着她,這種注視似乎並沒有令她感到絲毫的不自在,她若無其事的說道:“什麼?那個矮胖子在嫉妒我手中的牌嗎?”
聽到這句話的男人緊緊握着拳頭,竟然在衆多人面前叫他矮胖子,而且那眼神令他感到十分的厭惡,正要反駁的時候,那個有着冰冷的眼眸的女生又繼續說道:“得意什麼,我有A的牌只是巧合而已,和你可是無關。”
“你說那是謀殺嗎?遊戲開始了?我能感覺到你很興奮吧,不過我覺得那只是一個懦弱的男人選擇了自殺而已……”
“還不都是因爲你非要來,我纔來到這艘破船的,我對此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女生自言自語的抱怨着。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這個女子自言自語的舉動令人們不知所措,甚至身上都佈滿了雞皮疙瘩。
這個女子在和誰說話?自言自語?是個瘋子或者神經病?
白髮的女子冰冷的掃了所有人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轉身離開,好像她早已經習慣了別人看她的異樣目光。
夏子遙看到此番景象,也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名女子也是雙重性格嗎?
白頭髮的女子將要走進客艙的時候,夏子遙忍不住大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她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好像要確定什麼事情一樣。
幾秒後女子才站住了腳步,好像聲音慢了一拍才傳入她的耳朵裡面一樣,她緩緩地轉過身,自語道:“剛纔誰問我的名字?”
並沒有人開口回答她,但好像有人告訴了她一樣,她面朝夏子遙,冰冷的說道:“我叫艾亞美。”說完便轉身繼續走進客艙。
所有人再次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震撼住了,誰也想不通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這個白髮的女子有些怪異,不自覺的倒吸一口涼氣。
夏子遙聽到名字後,訝異的她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亞美”也是夢中出現的名字,是巧合嗎?還是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只是一個夢境,真正的她依然在病牀上沒有醒來,只是從一個夢中來到了另一個夢?所以纔會遇到相似的名字?
這個叫艾亞美的也是雙重性格嗎?
旁邊的上官雲蹲下身子,扶着夏子遙的胳膊道:“你不要害怕,她是雙重性格,雖然看起來好像有點古怪,但畢竟是我們四個A之中,偵破過案件的唯一偵探。”
夏子遙懷着不安的心情慢慢扭過頭去,有幾分膽怯的看着上官雲,嘴脣微微打顫的問道:“那你怎麼知道的?”
上官雲露出笑容,那笑容如同她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木飛一樣,讓人感到舒心。
“當然我得調查一番了,船上一共五十二個房間,也就是說船上沒有船長住的地方。所以他可能混在這些人之中,我們要小心點,調查他人的信息也是必須的。”
夏子遙贊同的點了點頭,她問的問題可不是這個意思。
“那她手中的是什麼牌?”
“A,方塊A。”
夏子遙再次點了點頭,“那黑桃A是誰?找到了嗎?”
上官雲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還不知道,或許該現身的時候自然會出現吧,就算我們找到了他,他也未必會和我們合作呀。”
夏子遙一直看着扶她起身的上官雲。
上官雲問道:“怎麼了,小夏,怎麼一直看着我?”
夏子遙掙脫開他的手,慢慢起身道:“先驅散人羣吧,看這些人眼神中都是不安。”
上官雲笑了起來,“這種事情很容易,他們心中有關是否是謀殺的不安已經被剛纔叫艾亞美的異常舉動引起的不安取代了。很容易就能令他們相信這個男子是自殺的。”他揚了揚眉毛,好像在炫耀一般,“看我的吧。”
夏子遙嘆了口氣,果然沒有人真正關心木飛的死,一個人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大家關心的只是自己的生命而已……
在方塊2的客房裡面,一名女子正蜷着身子,抱着雙腿坐在牀上,她現在感到無助,完全沒有安全感,或許下一個該死亡的就是她了,正如甲板上的那名男子或者在客房裡沒有了頭的人一樣,不知道她會是怎樣的死法呢?
她現在十分害怕,想把頭埋在雙膝上,獨自承受心裡給她帶來的恐懼。
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因爲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對她來說極其重要的人,正凝視着前方,腦中不斷的思索着。
在他們二人從船首回房間的路上,經過黑桃2和紅心2的客房的時候,於稚就已經注意到兩個房間的門牌上都變成了白色,表示已經死亡了。而下一個死者,或許就會輪到他們了。
牀上的女子低聲念着於稚的名字,專心思考的他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於稚不停的煩躁着撓着頭髮,習慣性的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煙,抽出點燃一根,他似乎完全忘記房間裡面還有一個人,他只是隻身一人陷入了思考的世界,無法同身邊的人分享他腦中的世界。
他早已經注意到整艘船隻有五十二個房間,或許船上有個隱蔽的地方供船長休息,也或許這位殺人船長混在這些人之中,作爲乘客的身份待在船上。
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不然來回進出秘密房間的話肯定會被人注意到並引起懷疑的。
他必須一直守護着牀上擔心害怕的這個女生身邊,寸步不離,他擔心自己尋找船長的空隙,他將會失去對他而言極其重要的人。
那兩位死者的房間已經進不去了,無法調查線索。
要想保命的方法就是揪出船長,目前他只想到兩個。
一個是給船長製造機會,等待他行兇的時候把他制服。另一個是在衆多人中把船長找出來,但是即將成爲下一名死者了,他不能冒這個險,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待機會。
無論哪一種方法,都不是萬無一失的,如果在船長行兇的時候不能把他制服,或者有個萬一,代價將是失去生命,這個賭注太大,他賭不起。
有沒有萬無一失的計劃呢?或許應該換一個方向思考。
他抽完煙才注意到這個房間裡面不止是他一個人,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是怎麼抽上煙的。
他看着牀上蜷着身子,眼眶溼潤的女子正在用絕望的眼神注視着他。
於稚掐滅菸頭,站起身來笑着坐到牀邊,緊緊的抱着她,“小凌,放心吧,我們誰都不會死,也不會分開的。”
小凌裝作毫不擔心的樣子點了點頭,眼中卻含着淚。她相信於稚,也相信危險會在她的身上發生的,但是她寧可相信於稚多一點,再告別這個世界。
現在的她十分後悔來到這裡,如果當時收到那封邀請函時,聽於稚的話不來這裡就好了。
現在這裡手機連信號都沒有,不知道家人會有多擔心呢。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和現在正帶給她溫暖的於稚陰陽相隔了。
雖然很想大哭一場,但她仍作堅強,她不想讓於稚看出她心中的恐懼,使於稚擔心。
“我知道一定會沒事的,這只是一場惡作劇而已。那兩個人只是船長安排的人表演節目,根本就不會有死亡發生的。”小凌強忍着眼淚哽咽的說,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編的謊話,但她卻想去相信自己說的這些謊話。
於稚緊緊地把小凌抱在懷裡,輕輕的摸着她的頭,他沒有作答,即使是安慰的謊話,他也不想說出來,他知道自己哪怕吐出一個字來,那嘶啞的聲音可能泄露出自己內心中的悲傷。
小凌偷偷地擦了擦即將流下來的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笑着說:“看你一本正經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我可不喜歡看你總是一臉心事重重皺眉頭的樣子,還是喜歡你一副傻乎乎的天然呆的倒黴樣子。”
於稚也笑了起來,“我哪有傻乎乎呀,只有傻乎乎的人才會看別人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吧。”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在他們笑聲的背後,都隱藏着內心的悲傷。
“放心吧,小凌,我們兩個誰都不會死的,一定會毫髮無傷的離開這裡的,我保證。”於稚信誓旦旦的說道,卻仍沒找到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法。
小凌離開於稚的懷抱,坐直身子笑着點了點頭,露出放心的表情看着於稚,但是在他的眼中卻沒有看出以往自信的目光。
她像個孩子一樣,搖晃着雙腿,回憶道:“在學校第一次看到死屍的時候,班上的所有人只有我沒有害怕,那時候同學們還以爲我是個怪胎呢,都說我冷血無情。”
於稚笑着看着夢想成爲法醫的小凌,即使過去聽她提起過,但仍然靜靜的看着她回憶往事的樣子。
“就像當時老師說道,只是當作人偶或者沒有生命的屍體一樣,就沒有那麼害怕了。因爲他們已經沒有生命了,讓我們感到害怕的是自己的內心。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那時候老師爲什麼也認爲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的我是無情的呢?”小凌露出疑問,又帶有幾分委屈的目光看向於稚,“或許如果我死了,也不要爲我難過,因爲死後的我已經沒有痛苦了。”
“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人之所以擔驚受怕,就是因爲人的恐懼總是會輸在自己的想象力上。”
兩個人再次強顏笑了笑。
小凌拖着腮幫子,手肘放在腿上支撐着,長髮遮擋了她一半的臉龐擋住了於稚的視線,他已經看不到她的目光了。
“曾想過自己死後會用來做什麼呢?要不要也送到學校裡面讓同學們研究呢?”小凌笑出聲來,她的確想過如此幼稚的事情,但她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切實際的。
“或許還沒有等送到學校就被人偷走了,前段時間就聽別人談論一具屍體被偷走了呢,會不會拿去賣了?不知道偷屍體做什麼用……”
房間裡面只有小凌一個人的說話聲,於稚只是低着頭,眼淚不斷的從眼眶中留下來。
兩個人不敢互相對視,他們都害怕讓對方看到自己內心的悲傷。
“我還沒有好好談過一場戀愛呢,都怪身邊一直有你的緣故,如果沒有機會,你得補償我。”
於稚眼淚不停的留下來,緊緊咬着嘴脣應着聲。
他已經聽不清小凌在說什麼了,悲傷已經佔據了他的全部,或許此時的他也已經輸給了自己的想象力帶給他內心的恐懼。
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撲克牌,放在牀上,順手拿起牀上放着的那種方塊2的撲克牌,放到自己的口袋裡面。
他要獨自承擔那份恐懼。
“你在幹什麼?”小凌發現後厲聲說道。
於稚嚇了一跳,微微笑了笑,像做賊一樣不敢目視小凌。小凌拿起了牀上的撲克牌,放到於稚的手中,起身從他的口袋裡面掏出那張方塊2,說道:“我相信你,我們一定會平安的離開這裡的。”
於稚看着她充滿了眼淚的信任的目光,深深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