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廳裡,唯能聽到咀嚼和刀子摩擦骨頭的聲音。在基本上只剩下骨架的屍體旁邊,以衛宗爲首的幾個人,像是惡狗一樣還在不斷舔舐着已經無肉無味的剩骨頭一樣,尋找着屍體上僅剩的肉。或許在他們的眼裡,這早已經不是個曾經有生命的“人”了,而只是餐廳上剩餘的耐人尋味的美餐。
不過這些依然在享受着食物以補充體力的人,令在一旁所有無力正等待着死亡的人極度的感到厭惡和鄙視。
就算屍體上已經沒有肉了,但事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衛宗看着餐廳裡面這些等待着死亡的頑固的傻瓜,看到了奄奄一息當時離他而去的女人唐寧。他走到她的身邊,湊到她的耳邊,問道:“你就要死了嗎?”
唐寧看着衛宗,她已經無力說話了,連厭惡他的表情都沒有力氣表現出來。
衛宗同情的嘆了口氣,對這種人感到可悲,他慢慢的脫去她的上衣,欣賞着她柔軟白嫩的肌膚,嘆息的說道:“如果當時你不棄我而去多好。”
唐寧輕輕閉上眼睛,她甚至連聽衛宗說話的精力都沒有了。
衛宗用刀子輕觸着她的肌膚,在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衛宗狠狠的在她的胸口上捅了一刀,唐寧疼痛的睜開雙目長大了嘴,漸漸地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
衛宗再次靠近唐寧的耳邊,“謝謝你死後爲大家做的貢獻,你一定會投個好胎的。”
但此時的唐寧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她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當那些早已經吃完人肉,又要面對飢餓的人滿,看到又有人死亡,並沒有感到憤怒,而是十分冷靜毫無感情的圍向了唐寧的屍體。
他們早已經麻木了,根本不會在意他們的“食物”是被人殺害還是餓死的,或許他們根本不用在意這些,就算被人殘忍的殺死,也不是他們殺的。他們也不是第一個過去吃人的,他們最多隻是些“從犯”。
飢餓的林傑也已經渾身無力,他看着這些無情的人卻有力量站起身,好像這些人已經脫離了死亡。又看到有的人也慢慢拖動着疲憊的身體靠向他們的行列。
林傑內心做着鬥爭,他感覺好像自己不一會也要邁向死亡了,而這些人卻依然能活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得救的,而他在得救之前說不定也會餓死在這裡。
看到他們都吃着、咀嚼着人肉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實在令他感到作嘔……不,那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沒有生命了,只是屍體,只是有骨頭的肉而已。就算不吃也會漸漸腐爛,而且還會有更多的人最終也是這個下場。
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沒有生命了,沒有生命的她能讓更多的人活着……
林傑不斷的說服自己,這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他也不知不覺的站起身來,好像已經不是他去支配着身體一樣,身體不自覺的已經走了過去,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走過來的,只是看着屍體上的肉,身體就來到它的面前了。
旁邊的人詭異的笑着看向這位新夥伴,好像十分歡迎他的加入。
很多人都加入了這個行列,現在對這些人來說,這些喪盡天良的人已經不在是無情的人了,只是十分現實,實際一些罷了。
剩下的人實在看不慣這些人,爲了生存,卻不讓死者安息,而且還殺害別人,無情的吃着人肉,這些人真該下地獄。
他們竭盡全力的站起身,他們不想與這些吃人肉的人同在餐廳內。漸漸的,這些忍受飢餓的一腳已經踏入死亡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站起身離開餐廳,他們也不知道該去那裡,只是無意識的跟着前面的人。他們只想遠離這個滿是血腥味的以人爲食的餐廳,遠離這些沒有人性的動物。
不知不覺這些人都來到了船首的甲板上,看着漸漸要步入黃昏的天空,或許當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他們也會走向死亡。
所有人紛紛的坐下身來,靜靜的等待死亡。還有的人一直看着天空,期盼着有人回來救他們,而且心裡面還暗想得救之後,那些吃人的人將會得到法律應有的制裁,而忍受飢餓的人們,說不定會得到外界的稱讚。
一同來到船首的夏子遙正好靠着程玲,他們相互一笑,坐在了一起,就這樣一同靜靜的等待死亡。
夏子遙看着甲板上這些人的身影,依然沒有看到艾亞美,於稚和上官雲。他們去了那裡,不會還在尋找船長吧。或許飢餓的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在船上的某個地方等待着死亡。
船長什麼時候纔會現身呢,遊戲還沒有結束嗎,已經發展成這種情況了,爲何還不結束這一切?
夏子遙深深地低着沉重的頭,或許當所有人都登上這艘船的時候,就已經註定都死亡了。
她昏昏欲睡,朦朦朧朧感覺艾亞美就坐在她的身旁,於稚正笑着和她說話。不一會這個於稚又變成了夢見的他的樣子,好像他倆是同一個人。
一會,一個男人又緩緩的走過來,那是上官雲,正笑着拿着熱騰騰的食物向她走來。夏子遙高興的看着散發着香氣的食物,卻發現那是塊人肉,在他的手上還有血跡。
上官雲笑着看着即將死亡的她,好像在讓她吃這能脫離死亡的救命稻草。
夏子遙拼命的搖着頭,就算她如不死亡,也不會吃這種東西。而且她已經等待和接受死亡了,已經感覺身體輕飄飄的,飄向死亡的大門。
隱約聽到甲板上傳來強有力對話聲,夏子遙第一個反應以爲有人來救他們了,她睜開眼睛,才發現是從餐廳裡面出來兩個人發出喜悅的說笑聲,在他們的嘴角還有血跡。
夏子遙看向天空,天已經亮了,她好像做了一個很深很長,感覺自己都不會再醒來的夢,她還夢到了她的三個夥伴來到她的身邊。她自嘲的笑了笑,她感覺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一定不是個夢了,而是真實的,在夢裡會有人做夢嗎?
或許她的確會死在這裡,如果在醫院裡面不會醒來,而是在那時的夢裡死亡該多好。
兩個男人好像在笑着交流什麼,指了指船首坐着的某個人,然後又往夏子遙所在的方向指了指,隨即兩個人便走了過來,搖晃了一陣程玲,看到她仍然活着,又來到了夏子遙的面前。
夏子遙知道面前的男子,是衛宗提到過魏明峰,他見夏子遙還活着似乎有點失望,但他知道甲板上一定有人餓死了。
魏明峰說道:“林傑,你看看那個。”他笑着指了指人羣中低着頭好像睡着了一動不動的男子。
兩個人一同朝他走過去,林傑揪着這名男子的頭髮擡起他沉重的頭,這名男子他見過,實在音樂室遇到的膽小的男子,叫王源。
看着他毫無生氣的臉龐,林傑感到惋惜,又夾雜着高興。膽小的人終究會無法生存,好像只有自己的做法纔是正確的。
兩個人一起把他的屍體拖進了餐廳,不一會這兩個人再次出現在了甲板上,隨他們而來的還有兩個人,一起檢查着甲板上餓死的人,一同又拖進去了幾名死者。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滿意的看向這些剩下的即將死亡的人。
“那些天殺的混蛋。”程玲惡狠狠的說道:“他們把那些餓死的人拖進餐廳當食物去了,這些人都該死在這裡,不會得救纔好。“
夏子遙看着着可憐虛弱的女人眼裡面,充滿了淚光和憤怒。
在甲板上一部分虛弱的人們,看到這幅情景,也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他們眼神裡的生機已經燃盡,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下一分鐘,如果從這裡死了,就會被拖走成爲他人的食物。
他們害怕死亡,不想站在吃人的一列,但他們如果死在這裡,就會被那些人吃掉。
所以他們現在選擇——生存下去。
他們陸續走進餐廳,他們不能從這裡等着被人吃,而只好迫不得已的選擇去吃人。
最後船首的甲板上只剩下了四個人,而這四個人,誰都不知道會何時死亡,也不知道何時被人拖走。這些人已經喪失了對獲救的希望,更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死神到來的那一刻,使他們得到解脫。
程玲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或許這就是報應,她不想吃人,更不想被人吃,似乎連選擇安靜的死亡的權利都沒有。她已經不想在這艘船上繼續呆下去了,一刻都不想,她現在十分迫切的希望所有人的都死在這裡。
她費力的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看着船下那渺小的城市,她要從這裡跳下去,或許身體根本不會墜落到地上就已經被電網燒爲灰燼了。那樣更好,如果一次船出現故障,就那麼墜落了纔好,讓船上的所有人都死掉。
程玲如此想着,看向天空,才突然發覺天空是那麼的美好,爲何一直沒有注意到呢。現在,她才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她面帶着微笑,充滿了幸福感的向船外仰去,就在身體正要墜落的這一刻,衣服卻被人緊緊的抓住。她用溫和的目光看去,是那個叫夏子遙的女人正着急的緊緊的抓着她的衣服。
“你在幹什麼呢?快抓住我的手。”夏子遙着急的喊道。
程玲無動於衷的笑着看着夏子遙,沒有說話,對她來說死亡纔是解脫。
“這樣所有人都會死的,快上來。”夏子遙再次喊道,雖然她知道就算上來,最後的結局仍然是死亡,上來的命運或許更殘酷,但她不想有人在她面前死去,而她什麼也不做。
程玲看着夏子遙那無力的手,終於快抓不住她了,她滿意的笑着說道:“薛楠其實是我殺的。”
然後滿意的閉上雙眼,享受着身體墜落死亡的感覺。
夏子遙鬆手的那一刻,她立刻蹲下了身子,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船。她知道接下來將發生巨大的震動,希望船不會因此墜落。
她緊緊的閉上眼睛,時刻準備着,卻什麼事情沒有發生,這一次船並沒有發生震動。
“怎麼回事?”夏子遙皺着眉頭,看到腳邊竟然有個麪包,那是夏子遙剛纔口袋裡掉出來的。她拿起這個麪包,她剛纔的確感覺到口袋裡面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但不記得口袋裡面何時裝着食物。
但是,這次船爲何沒有震動呢?
她仰着頭,閉着雙目,自己都快分不清楚真與假了,究竟怎麼回事?
她看着手中的麪包,這食物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何時放進自己口袋裡面的了。她之前夢到了艾亞美、於稚和上官雲,那朦朧卻又有真實的感覺。
有時候夢與現實交織在一起,有時會讓人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夢境。正是這種交織,才令人無法分辨。
究竟什麼纔是真實的?觸摸到的、聽到的、看到的?是客觀的還是主觀的?
真或假,又該去相信什麼,懷疑什麼,都是人主觀的感受嗎?
或許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有觸感,聽覺,和有的看到的假象而已。
她想象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從她從醫院醒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回憶着這些“假象”,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想成全是假象,真相或許並不是眼前看到的一切。她終於笑了起來,因爲當她去相信這些一切都是假象的時候,困擾她的一切反而解開了。
這艘船上的一切一切都是假象,那些破碎的拼圖終於合在了一起。
她十分滿意的把手中巴掌大的麪包吃掉,她站起身來要去結束這一切。
剛向前走了幾步的她停下了腳步,她又猶豫了,那麼船長宇文光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這些假象背後的意義會是什麼呢?她繼續閉上眼睛,試圖瞭解宇文光的意圖,試圖瞭解宇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