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坐在自己的桌前,手指上夾着煙。
桌面上滿是車禍現場的照片、記錄和部分相關的檢驗報告。沒有假期已經很長時間了,如果這只是一起普通的車禍,就輪不到他在這兒問事,或者不是他們的轄區也好啊。不過這只是想想而已,如果哪天真有假能出去玩幾天,看來得多注意點乘車安全。他把煙送到嘴上吸了一口,然後就一直讓煙叨在嘴裡,伸手出去拿起一份報告來看。
中巴的前後車窗都破了個大洞,而且在腳剎處找到一枚匕首,它卡在那裡,半尺長的樣子,短小精悍,兩邊的刀刃極其鋒利,看來是車子墜毀時掉在那裡的。然後他們仔細搜索了半天,居然在車裡還發現了一把直柄砍刀。重的行李和貨都捆在車頂上,只有輕便的東西才帶在乘客身邊。在衆多的輕便行李裡,他們發現了一個黑色拉鍊提包,中等大小,是這一帶山區農村很常用的那種,裡面有一些鈔票、手錶、手機等,還有項鍊耳環,不足而一。那些錢或整或零,並不是很多。
他的嘴牽動了一下,臉上有一個表情。
這輛車的出站記錄是八個人,但是卻死了十三個,加上倖存的那個女孩,共十四個人。這麼說除去司機和售票員,中途有人上下車,而且至少有四個。如果是一起搶劫的話——當然僅僅是如果,劫匪應該也是在半路上的車,但是不能肯定到底有幾個人。
從現場的蒐集的情況來看,一把砍刀,一枚匕首,一個黑色拉鍊提包,那麼不可能四個都是,也不可能只有一個。有人很幸運,在事情發生之前下了車,有人很不幸,卻偏偏踏上這條死亡之旅。但這很常見,對於他的工作性質來說。人總是要死的,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他走了會神,然後把菸屁股按滅在菸灰缸裡,他沒有再點菸,接着想問題。
司機左邊脖子上的刀痕,很清楚,也很利落。屍檢還沒出來,還不能確實那個刀口是不是匕首所爲。但一定是有人所爲,不是司機本人就是別人。爲什麼,他在問自己。
他把身子靠向椅背,很想舒服地伸直一下雙腿,他的腿很長,但桌下的空間有限,他只能稍微地改變一下姿勢。纔剛剛坐回這張桌子,離舒服的日子還很遙遠呢。
現在,他很想知道當時水下的情形到底是什麼樣的,刀口在左邊,如果是他人所爲,那麼那個人,應該也是在司機的左邊。看來應該跟那些打撈的人再好好聊聊。那些中途上下車逃過此劫的人,也有可能提供意外的線索。他知道,這個時候,新聞肯定已經發出去了。在隨後引起的或意外或驚恐或冷漠或淡然的反應中,他希望能等到有價值的東西。
還有那個唯一的倖存者,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這時,門響了一聲,開了。他擡頭一看,是羅明錦站在門口,手裡提着外賣,兩個盒子一個帶蓋圓杯,一看就知道是吃的,而且肯定還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