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澠池。
秦軍大營,中軍大帳。
晚。
諸將圍着沙盤,章邯面有愁容和疲憊,道。
“周文驍勇異常,連日來與楚軍交戰十多次,無一勝局,陛下那邊日日催逼,此戰不好辦。”
章邯弟弟章平偷看了一眼各位將軍,見他們個個垂頭喪氣,他勸章邯道。
“上將軍,形勢不妙,依末將看,不如。”
“什麼?”章邯道。
“不如舍了此地,大哥,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帶這七十萬兵奇襲臨淄,得了齊郡,那裡地大物博,定有一番作爲。”章平道。
章邯一巴掌扇在章平臉上,罵道。
“滾出去。”
“大哥?”章平道。
“滾,快點滾出去。”
章邯手摸劍柄,要是章平再不出去,他要殺掉他。
章平還據理力爭勸章邯,見章邯這樣架勢,幾個將軍立即勸章平離開。章平離開,章邯責問帳內將軍道。
“爾等是不是也持這般想法?有沒有?”
人人不吭聲。
“最好沒有,我等深受陛下之恩,怎能背叛?遇一點挫折,便要放棄,如何配做大秦將帥?”章邯道。
章邯年輕的侄子章直探查敵情歸來,一入帳,見氣氛不對,他不敢多問,直接稟報道。
“上將軍,末將回來了。”
“探敵如何?”章邯道。
“周文孤軍而來,糧草不足。”章直道。
“可維持幾日?”章邯道。
“末將以爲,頂多十日。”章直道。
“十日?十日?恐怕我們撐不到十日……咸陽之危一日不解,陛下一日焦急似火,容不得我們拖延十日。”章邯道。
“上將軍,末將有一計可破賊軍。”章直道。
章邯驚訝,連忙詢問道。
“你有計策?快說來聽聽。”
“諾,末將以爲戲地易守難攻,方以守爲攻,何況賊軍糧草不足,但不能完全死守,末將以爲,只需五千人,千人一隊,共有五隊,每次夜深數隊連番騷擾賊軍,使他們夜不能眠,白天則閉門不戰,如此兩夜,賊軍必定疲乏,第三夜,我軍可一鼓作氣,殺入賊營,定能大獲全勝,末將此計乃是拖之、疲之、擊之。”
章邯不敢相信的看着侄子章直。
章直被他這麼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闖禍了。
片刻,章邯大笑,拍着章直肩膀,道。
“我這侄子心中滿是韜略,以後不能小瞧他了。”
帳內一干人等,皆開口稱讚。
章直抓了抓頭,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
兩日後,晚。
章邯依章直計策,大敗周文。驪山刑徒組成的七十萬大軍,已將周文的楚軍圍的水泄不通。
天下起雨。
周文孤軍奮戰。
廝殺的越猛,撲上來的秦兵越多,而楚兵越打越少。
二十萬楚兵所剩無幾。
坐於馬上的章邯,對苦戰的周文喊話道。
“周文,你已無路可退,速速投降,我章邯定上奏天子,保你榮華富貴。”
周文仰天大笑。
“章邯小人,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爲了功名利祿,賣了自己的女人,你這種小人之事早已傳遍天下,恐怕只有你自己還矇在鼓裡吧。”
說完,周文大笑。
章邯憤怒,他做此事知曉者不過幾人,如何天下人盡知?他不信,章邯轉身看向身邊的將士。
將士們見章邯怒目看來,都低下頭,算是回答了他。
章邯明白了,此事早已傳遍天下,唯有自己還以爲是密事……章邯真想給自己一個巴掌……遇到周文這般羞辱,他決定殺掉他。
章邯一擡手,數千弓箭手準備。
周文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他不能被敵人殺死,特別是最痛恨的敵人,他大喊道。
“天不亡秦,天不亡秦……章邯,回報咸陽胡亥小兒,秦二百年來,唯我周文首破函谷關,今日破關,後來者亦能破關,秦亡不久矣。”
說完,周文拔劍自刎。
殘餘的楚兵一見,紛紛自刎,兩千楚兵就這樣自刎而死。
章邯擡起的手遲遲不放下,張弓搭箭的士兵手有些酸。
一個不長眼的將領,小聲問道。
“上將軍,要不要放箭?”
章邯怒道。
“死了,全死了,還放什麼箭,你是想羞辱敵人還是想侮辱自己?”
將領不敢說話。
秦軍上下安靜的佇立在雨中,章邯不動,誰也不敢動。
片刻之後,章邯恢復平靜,對章平道。
“章平,咸陽之危解了,陛下在等捷報。”
章平明白章邯的意思,他跳下馬,走向周文,於半路抽劍,然後砍下週文腦袋,揪着頭髮,提着腦袋到章邯面前。
章邯道。
“章平,讓我看看這張臉。”
章平將人頭放正,讓章邯看仔細。
看到周文英俊而年輕的臉,章邯感慨道。
“真年輕啊,二百年來,不知有多少六國的能人異士,率聯軍攻秦,可是沒有一人,一人能破大秦函谷關,未曾想,居然讓這小子給破了,厲害真是厲害啊,章平厚葬周文,腦袋就送給陛下吧,讓陛下瞧瞧這個破了他函谷關的人。”
“諾。”章平道。
雨漸漸大起來。
章邯令三軍回營,擇日反攻楚軍。
……
戲地離咸陽不過百里路程,很快,周文的腦袋便被送到秦王宮中。
秦,望夷宮。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宮中有樂師奏着雙音編鐘,配合編鐘的另有一人在彈奏古琴。
二十多個宦官圍着胡亥,此時的胡亥黑布矇眼,持劍在手。宮女捧着呈盤,呈盤上放着一塊塊金子,跪在胡亥面前,胡亥伸手取了一塊金子,隨便丟給一人,那人手抖得厲害,撿起金子和劍,其餘人立即散開。
於是,得金宦官與胡亥“切磋”起來。
結果可想而知,宦官被殺。
胡亥還想繼續玩,李義捧着盒子而來。
“陛下。”
“何事?”胡亥道。
“章邯大敗賊軍,特獻一物,請陛下親看。”李義道。
胡亥扔了劍,扯下眼上黑布,見李義捧着方盒,命他打開。
李義一打開,露出一個人頭,宦官宮女嚇了一跳,胡亥見多不驚。
李義(符號)解釋道。
“這是反賊周文首級。”
“周文?”胡亥道。
“他叫周章,字周文,就是他破了咱的函谷關,兵到戲地,說來真是可惡至極。”李義道。
胡亥走近,仔細瞧,感慨道。
“李義,你瞧他,應該像朕一樣的年紀吧。”
“差不多。”李義道。
“像朕一樣的年紀,他死了,朕還活着。”胡亥道。
“陛下洪福齊天,定能萬壽無疆,豈是反賊周文可比?”李義道。
“善,大善,章邯不負朕望,命他乘勝追擊,朕要陳勝首級。”胡亥道。
“諾,陛下……”
李義爲難。
“陛下,這反賊周文的腦袋,如何處置?”
胡亥看了一眼李義,見他爲難,又看了一眼周文,皺了一下眉,抓了抓耳後根,終於想到辦法。
“李義,像你這樣的人不是也要上茅坑嗎。”
“諾。”
李義明白鬍亥的意思,他想將周文的腦袋丟入茅坑,大秦的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