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宮。
大秦皇帝胡亥、郎中令趙高、幾位大臣及一位不知姓名的美人,正吃喝着,十多名宮女和宦官在旁伺候。
只見胡亥兩腮微紅,端着酒杯,舉過頭頂,動情道。
“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做皇帝難,做大秦的皇帝更難。”
趙高似乎也喝多了,言語有些輕浮,笑道。
“陛下,這有何難啊,阿旁宮一旦建成,陛下可盡情享樂,一切事,交給臣去辦,臣一定盡心盡力爲之。”
“老師,你喝多了。”胡亥道。
“陛下,臣沒喝多……”
趙高忽然明白了什麼,立即轉口道。
“臣是喝醉了。”
衆人笑。
“哎,朕聞韓非之言,堯治天下時,房是茅草,飯是野菜,冬以鹿皮禦寒,夏炎熱而穿麻衣。及至大禹治水,奔波於南北,勞累掉大腿之肉,最後身死異鄉。若帝王皆是如此,做皇帝還有何樂趣?”胡亥嘆息道。
趙高跟着說道。
“陛下,貧寒生活,多爲窮酸之人所提倡,非帝王所盼。陛下尊貴非常,須造千乘之駕,臨天下,享萬物之樂。”
“享萬物之樂?老師,可有良策?”胡亥問道。
“陛下,大秦若要永世長久,皇上要享樂萬年,治民以酷法,唯法紀可定分止爭,興功懼暴。”趙高道。
胡亥笑了,端起酒杯對趙高道。
“如此,朕何愁不能高枕無憂呢?老師,你不僅是帝師,還是朕的忠心之臣,賞,賞萬金……”
胡亥未說完,李義掉魂似的衝進來。胡亥嚇了一跳,還以爲是刺客。李義跑的太急,地面有些滑,李義摔了個狗吃屎,顧不上疼痛,爬起來,一直爬近胡亥,呈上軍報。
“陛下,大澤鄉兵報。”
胡亥醉眼朦朧,又是喝酒興起之際,哪裡想看,追責道。
“大膽,爲何不報而入?”
“陛下,兵報太過緊急,臣一時失禮,望陛下恕罪。”李義跪求道。
“胡扯,天下太平,哪來什麼緊急的兵報?”胡亥道。
“是緊急兵報,陛下,臣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撒這樣的謊啊,陛下明鑑。”
李義說完,磕頭如搗蒜。
瞧他這副模樣,胡亥捧腹大笑。
“念,念,快點念。”
李義面色難看,他自知一個宦官怎麼能夠看兵報呢,李義看了看在座之人,無人開口,唯有趙高開口道。
“你還磨蹭什麼,陛下讓你念,你就照着念就好了。”
“諾。”
得趙高話,李義打開兵報,然後大聲念道。
“大秦二世皇帝元年七月,徵召九百人發往漁陽,十之七八皆已反叛,陳勝、吳廣殺押送之都尉數人,佔大澤鄉轉而攻薊縣,恐賊勢漸大,忘陛下立即派兵剿滅……”
“楚戍卒攻薊縣,衆位以爲如何?”胡亥道。
有人笑了。
笑的人是叔孫通。
“愛卿爲何發笑不止?”胡亥問道。
“陛下,陛下。”
叔孫通依舊大笑不止。
胡亥有些不耐煩了,叔孫通忍住笑聲,解釋道。
“陛下,天下有反叛,簡直可笑,臣因此而笑,試想,始皇在時,毀郡縣之城牆,熔天下之兵器,天下早已合爲一家。今陛下英明神武,嚴法令行於天下,人人安居樂業,以秦爲家,焉有反者?楚賊陳勝等衆不足爲懼,委以郡守、縣尉捕之,何足憂哉?陛下,何有憂愁?”
“善,大善,聽叔孫通之言,朕心大悅,賞,一定賞,賞叔孫通帛二十匹,衣一襲,爲秦博士。”
“臣謝陛下,謝陛下。”
叔孫通大喜,撲倒在地,連磕數個響頭,令他意外的是,幾句阿諛奉承之言,竟然收穫頗多。
“陛下,陛下。”
趙高小聲,又不好意思的呼喊胡亥,當胡亥看向趙高時,趙高指着自己,胡亥立刻明白。
“忘了,老師還未賞完,朕之誤,自罰三爵。”
趙高失望,軟軟的坐了下去。
……
晚,陳地,城中。
城中能跑掉的人,已全部逃跑,只剩下守丞還有幾名將領,他們圍着沙盤,商討軍情。
“陳勝等賊軍,已在城外三十里,安營紮寨,賊勢漸大,爲之奈何?”守丞道。
“守丞放心,我等捨命爲秦,誓死守城,絕不讓賊人入城。”有將軍表態道。
“哎,回想起來,陳勝兵起大澤鄉,佔蘄縣,吳廣、葛嬰進兵蘄縣以東,攻下銍、酇、苦、柘、譙。收兵至陳而來,車六七百乘,一千騎兵,數萬步兵,要是我陳地有十萬將士,何懼陳勝?”守丞道。
“守丞,陳地現在雖然兵少將寡,但還可以一戰,守丞,給末將五千兵馬,末將定能擊潰賊軍。”一將軍請戰道。
“守令逃了,很多將軍也逃了,萬萬沒想到,此地還有像將軍這樣忠勇爲國之人,大秦萬幸,好,給你五千,不,給你一萬兵馬,只要你能擊潰賊軍,我還爲你上表請封。”守丞道。
“謝守丞,末將這就去點兵,後半夜偷襲賊軍大營。”將軍道。
……
地上長坑無數,楚兵兩人一組將戰死的戰友放入長坑中,不一會,長坑中堆滿了屍體,足有上萬具。
田藏、張達提着錢袋子,將一枚枚錢幣塞入戰死的士兵嘴中。
張勝站在一高處,用吹着簫,簫聲哀婉、淒涼。
陳勝心情沉重的看着坑中的屍體。
不一會,吳廣走來,問道。
“我沒找到大個子石頭。”
吳廣以爲大個子石頭戰死了,還未找到他的屍體。
陳勝道。
“石頭沒死,我讓他回陽城打探消息。”
“什麼事?”吳廣道。
“他們去了陽城。”陳勝道。
“誰?”吳廣道。
“有一隊秦兵去了陽城,封了整個陽城,明日若大夥不投降。”
陳勝紅着眼,不想說下去,吳廣也紅了眼,追問道。
“會怎樣?”
“屠村,一個不留。”
陳勝說完流下了淚水。
吳廣轉身便走,他想將這個消息通知衆人。
“吳叔。”
陳勝叫住吳廣。
吳廣站住,背對着陳勝,陳勝道。
“吳叔,爲了推翻暴秦,別告訴大夥。”
“他們是無辜的,他們的家人更無辜。”吳廣道。
“吳叔,你告訴大夥,大夥必定心生返家之念,你這麼做是動搖軍心。”陳勝道。
“軍心比人心更重要?”吳廣反問道。
“吳叔,我們從大澤鄉反秦那日開始,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地步,攻下陳地,然後(符號)進軍函谷關,越過戲地,便可直入咸陽,推翻暴秦指日可待,推翻暴秦靠誰,靠他們,你要是這麼一說,那就完了,推翻暴秦的大業就完了。”陳勝道。
“陳勝,將軍,陽城毀了可以再建,妻子死了,可以再娶,孩子沒了可以再生,父母沒了,該如何?如瞞着他們,日後他們知曉,你我都是罪人。”吳廣道。
“形勢所迫,要怪只能怪天道無常。”陳勝道。
“不是天,是人,是人的私慾。”吳廣道。
吳廣轉身走,陳勝大喝一聲。
“吳廣,秦兵封了陽城,就是在那裡設了網,等着大夥回去,你告訴他們只能讓大夥回去送死。”
“告訴他們,去留他們自定,若他們回去,爲家人而死,死得其所。”吳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