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濟醫院附近一酒吧,柯子狄和付柳徑直進了一間早就訂好的包廂,昏暗的環境預示着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會有多麼光明正大。
付柳熟練地倒了一杯威士忌,加冰,遞給柯子狄,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86年的紅酒,細細品嚐着,兩個人都暫時沒有說話,似乎在醞釀着什麼,又好像對某些事情已經胸有成竹根本不用過多的言語一樣。
酒過三巡,熱氣在胸腔裡面蔓延開來,柯子狄這才懶懶的開口:“柳,最近情況怎麼樣?”
付柳手裡不快不慢的晃着如血般的液體,激起一層層的漩渦,眼睛卻直直的望着坐在不遠處的柯子狄,嘴角微微的上揚:“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很好!”柯子狄滿意的一笑,舉起手裡的酒杯,“Cheers!”
付柳遞上自己的酒杯和柯子狄的酒杯清脆的一碰:“Cheers!”
烈酒的味道在嘴裡慢慢擴散開來,柯子狄皺皺眉,放下手裡的酒杯,翹起二郎腿,左手撐在沙發上支撐着身體的重量,右手的幾根手指在翹起的膝蓋上有節奏的打着拍子:“柳,C&R那邊出貨達到三分之一了嗎?”
只要出貨已經達到三分之一,那麼C&R就是騎虎難下了,如果柯氏抵死都不願意按行價出牌,那麼C&R的損失將會難以預計,所以不管怎樣他們都會選擇和柯氏合作,就算價格被壓得多低他們也別無選擇,因爲除了柯氏他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合作伙伴。
只要和柯氏一起完成了紐約市中心七十三號地塊的規劃,C&R公司的規模也會不止現在這個水平,所以這是一個雙贏的項目,多少人擠破頭都想和柯氏合作這個項目,但是柯氏偏偏就選擇了C&R,不光光是因爲C&R的名氣最大,更重要的是C&R的資金是最雄厚的,要採取打壓價格這一招只有C&R承受得了,否則和其他公司爭得魚死網破也絕不可能到達目的。
C&R公司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爭取到這次和柯氏合作的機會並以此來擴張自己,至於價錢方面是排不到第一位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柯子狄相信C&R公司的高層一定會懂得這個淺顯的道理。
“呵呵!”付柳朗聲一笑,“已經不止三分之一了,差不多已經達到二分之一了。C&R公司一定是覺得我們肯定會和他們合作,這一點他們的確是吃準了,除了他們我們的確不會選擇其他公司,但是我想他們絞盡腦汁也不會想到我們會把他們算計在另一個圈套裡面,不僅不能按市價發貨給我們,還會白白損失至少百分之十的利潤。”
“這還不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以爲我柯子狄和那些人一樣嗎,簡直是癡人說夢!”柯子狄重新拿起桌上的酒杯,眼睛裡迸射出噬人的寒光。
儘管是早已習慣了柯子狄的鐵血手段,付柳還是在接觸到柯子狄殘酷的目光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這個人,好可怕,但是自己竟然願意就這樣一直陪在他身邊,幫他開拓事業,輔助他完成稱霸世界經濟圈的目標。
“等到時候他們就是想後悔也沒得後悔了,只能心甘情願的認栽。”付柳拿起桌上的酒瓶爲柯子狄再倒了一杯,也爲自己添了一杯。
“對了,柳,人你找好了嗎?可不可靠?”柯子狄突然想起最關鍵的一環,禁不住問付柳。
付柳輕扯左邊的嘴角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子狄,你放心,都是一些亡命之徒,無非就是想要錢,只要我們給的錢足夠多他們是不敢到處亂說的。”
“嗯,在這件事上是一定不能出任何紕漏的,要不然就功虧一簣了,那樣的話商業調查科也會來找柯氏的麻煩。”柯子狄沉吟了一會兒說,“我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
“子狄,我辦事你放心,那幾個人我都一一見過了,絕對可靠,要不然,我會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他們也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要是搞砸了他們也是要坐牢的,所以,他們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一切都只聽我們的指揮。”付柳懇切的說,這件事牽連的人實在太多,付柳辦事的時候都是提着膽子在辦,一點都不敢假手於人。
“這樣就最好不過了。”柯子狄點點頭,似乎對付柳的回答十分滿意。
“子狄,我們什麼時候行動,我覺得這件事情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早點辦了早點了卻一樁心事。”付柳詢問着,畢竟柯子狄纔是整件事情的謀劃者,是最大的BOSS,他付柳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幫着出謀劃策的謀士而已,任何重要的決定還是要柯子狄來下。
柯子狄輕笑一聲,一口乾了杯中的烈酒,頓了一會兒才說:“再等幾天吧,林曦還有三天才出院,一切就等林曦出院了再說。”
“嗯,好的,我會安排下去。”想起還住在醫院的林曦,付柳也來了興致,“其實我是這樣覺得的,林曦根本就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子狄你爲什麼非要他住滿一個禮拜呢?”
“哼!”柯子狄冷冷哼了一聲,嚇了猝不及防的付柳一個激靈。“你不知道他有多輕,我簡直毫不費力就可以抱起他繞香港跑幾個來回,要不是逼他住在醫院,有那麼容易給他打營養針,逼他吃補品嗎?”
付柳一副瞭然的神情,就差沒有當着柯子狄的面嘲笑他的“聰明機智”了,憋着笑說:“我怎麼覺得你現在這種做法不是在報復林曦,反而像是在關心他呢?”
看着老友憋笑憋得那個邪惡的樣子,柯子狄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那番話說得有多麼矯情,忙不迭掩飾道:“我就是要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要不然稍微折磨他一下就要來一趟醫院,我還嫌不夠麻煩嗎?”
“是是是,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這樣我們偉大的柯總裁纔可以肆無忌憚的折磨他。”付柳補充了一句,還是一副忍笑忍得相當辛苦的樣子。
“你……”柯子狄不是傻子,當然聽得出老友話裡究竟是什麼意思,不由氣得說不出話。
付柳見狀也不再消遣柯子狄了,斂了笑,一本正經的說:“其實,子狄,你爲什麼就是不肯好好的和林曦相處呢,既然他已經回來了,你就當當年的事情沒發生過不就好了嘛,這樣下去表面上是你在報復林曦,其實何嘗又不是在折磨你自己呢,你這又是何苦呢?”
“要我當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柯子狄詫異的望着老友的臉,“柳,你沒有體會過那是怎樣的一種滋味,所以你沒有資格叫我放棄對林曦的報復!”近乎咆哮的吼聲。
“子狄……”付柳知道觸碰到了柯子狄的逆鱗,不由柔聲的喚柯子狄一聲,希望柯子狄能消消氣,說到底還是自己多管閒事,明明子狄已經說了林曦這件事情不要自己插手,自己這又是發什麼瘋居然好死不死的又提起這件事!?
“對不起……”冷靜下來的柯子狄不知不覺就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付柳更加疑惑了,剛纔那句“對不起”是子狄說的?!但是房間裡的的確確又只有自己和子狄兩個人。
正當付柳張着嘴想說點什麼,柯子狄又開口了:“柳,對不起,我不該那樣意氣用事,這件事本來就不關你的事,你勸我也是爲我好,但是……但是……我真的不能就這樣放棄,我要把我這十年來受的煎熬加倍加諸在他身上,否則他又怎麼體會得到我的痛……”
望着老友一臉痛苦的樣子,付柳明白自己面前這個人十年來受了很多苦,而當年的子狄也僅僅只有十八歲,十八歲啊,本應該是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年紀,而子狄小小年紀就不得不面對那些本不該他那個年紀面對的事情。
所以,付柳一直包容着柯子狄,不僅是因爲柯子狄比他小五歲,在年齡上也該是哥哥包容弟弟的,只是柯子狄的經歷讓付柳情不自禁的想要靠這個人更近一點,幫他更多一點。
“我知道,我都知道!”付柳朝柯子狄身邊挪了一點,更加靠近讓付柳看清楚了柯子狄眼裡閃爍着不知名的光澤,就像十年前的初遇一樣,自己面前的不還是那個青澀的少年嗎?他需要人關心,可是身處他這樣的位置又有幾個人給得起那樣沉重的關心呢?所以,他就註定是孤獨的嗎?不,不管怎樣,自己都應該竭盡全力讓他感受到他身邊還有人在關心着他,他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子狄……”付柳輕聲喚着,像是怕驚到了這個脆弱的人兒一樣,再次慢慢的靠近,柯子狄也沒有表現出不自在,這讓付柳更加沒有了顧慮,最後靠近一步,一把把柯子狄拉入自己堅實的懷抱,緊緊擁着,給他溫暖,讓他不再感到孤獨。
柯子狄被付柳一把拉入懷裡,也不反抗,也不掙扎,他也是累了吧,他也是需要一個肩膀來靠靠吧,這麼多年來肩負着整個柯氏的重任,在父親去世、舅舅背叛、愛人離去的接連打擊下他都一一挺了過來。
不知道的人會覺得這個孩子真的是太堅強了,但是像付柳這樣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其實柯子狄內心是很痛苦的,他只是刻意壓制着內心的情感不表現出來罷了,他不想在世人面前表現得那麼弱不禁風,他是柯子狄,是柯氏集團的總裁,所以他絕不能是脆弱的!
不知抱了多久,反正透過包廂的玻璃窗看見酒吧裡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付柳再不忍心還是再次輕聲喚了一聲:“子狄,我們該走了……”
“……”
本就靜下來的酒吧讓付柳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這句話,但是卻沒有得到柯子狄的回答。
“子狄……”再喚一聲。
“……”
還是沒有迴應,付柳微微動了動已經僵掉的手臂,這一動卻聽見懷裡傳來“嗯,唔”的細碎聲音,吃驚之餘付柳還是異常鎮定的接受了柯子狄在他懷裡睡着這個事實。
看着睡着的柯子狄付柳覺得心裡一陣不知名的涌動澎湃地撞擊着胸腔,睡着的子狄那麼可愛,那麼溫順,長長的睫毛下掩映着一小片墨色的陰影,是這幾天休息得不好嗎?莫名的心痛……
完全不像平時裝出來的那副成熟的樣子,睡着的子狄纔是最真實的子狄,這也本來就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柯氏的總裁必須是鐵血無情的,但是柯子狄一定要是有血有肉的才行。
動作輕柔的把柯子狄放在沙發上,小心的爲他脫下鞋,再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付柳這纔有空給張曉天打個電話說他們今晚有事回不去了,明天直接去公司,順帶叫他們不要擔心。
再和酒吧的老闆商量了商量,付柳最終以一個絕對虧大了的價格把這家酒吧包下來了,迅速的清了場,付柳又回到了包廂,看着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柯子狄,付柳苦澀一笑,舉步走到柯子狄身邊,輕輕坐下……
2011—0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