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廣州，九連發卡彎，賽車
九連發卡彎果然是名不虛傳，望着面前彎彎曲曲盤旋而上的賽道，蟬聯三屆業餘賽車手大賽冠軍的柯子狄蹙眉。
九連發卡彎其實是在一座山上，九個彎環繞在整座山上，每一道彎都需要極高的技巧才能順利通過，而且這些彎道時而上坡，時而下坡，看着都頭疼，要是在開車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滑出了車道，掉下山的後果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慄了。
玩賽車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難度這麼高的車道，這是發自柯子狄內心的一句大實話。
站在一旁和柯子狄一起觀察九連發卡彎的林曦，感覺到柯子狄久久沉默，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不禁輕聲嘆氣。
但是說實話，九連發卡彎雖然地勢險要，彎道極其稀奇古怪，但是隻要開車的人技術到家，再加上過彎道時多加註意，其實要過完這九道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漸漸地，柯子狄的嘴角泛起一絲輕鬆的微笑。
“子狄，這裡……”
聽出林曦語氣裡的擔憂，柯子狄自然地勾過林曦的脖子，邪氣地在他耳邊說道：“放心，這九道彎我一定會過！我一定會贏萬啓！”
感受到噴在耳朵裡的熱氣，林曦的身子明顯的僵硬了，臉也“唰”的一下就變得緋紅。
“嗯。”林曦剝開柯子狄其實並沒有用多大力的手，走到車旁，打開車門，“那我們現在先試試吧！”說完就迅速地鑽進車裡。
望着被林曦剝開的手，柯子狄輕笑一下，也回到車裡。林曦一見柯子狄進來了，連忙低頭系安全帶。臉上緋紅還未完全散去，看上去就如一個軟軟的害羞的水蜜桃，煞是好看。
柯子狄也不囉嗦，繫好安全帶：“寶貝，我們出發咯！”
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嗖”的一下飛了出去。感受到強大的衝擊力，林曦趕緊閉上眼，雙手死死抓住車頂上的扶手。
九連發卡彎也不是浪得虛名，在過第一個彎道的時候要不是柯子狄嫺熟的技術，車早就因爲突然急速的轉彎和強大的向心力而飛下山去了，心裡也暗自慶幸還好林曦事先提議先來九連發卡彎試試，要不然正式比賽那天鐵定出醜了。
柯子狄也着實嚇出了一身冷汗，還好林曦一直都是閉着眼睛的，沒有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後來的幾個彎柯子狄都因爲前車之鑑在過彎道的時候減緩了速度，雖然困難重重，但也順利結束了。過完最後一個彎道，直線行駛了一段就到了山頂，熄了火，看着還緊閉雙眼的林曦，柯子狄忍不住笑出了聲。
林曦警覺過來，開始慢慢睜開眼睛：“我們過了九個彎道？”
聽出林曦聲音裡的顫抖，柯子狄不自覺的靠了過去，鬆開林曦緊緊抓住扶手的手，聲音也放得很溫柔：“是，我們順利過了九連發卡彎，你看，現在我們在山頂，可以看到山下所有的東西。”
“山頂？”林曦低聲重複着。
“是，山頂，我們出去看看吧！”隨手就爲林曦打開了車門，柯子狄也開了車門出去。
柯子狄和林曦並肩站在崖邊，兩道頎長的身影在藍天白雲下顯得異常協調美好，看着山下的一切，沒有說話。時不時的，柯子狄會偷偷看一眼林曦的反應，林曦卻一直都是在靜靜地眺望着遠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很快就起了變化，幾朵烏雲硬生生把幾朵白雲吞噬，瞬間就佔領了整片天空，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意識到快要下雨了，柯子狄連忙拉了林曦躲進車裡面。
林曦爲自己繫好安全帶，再望望車窗外，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柯子狄也只有小心翼翼的往回開，有了剛纔的經驗，很快就開下了山，望着窗外越積越厚的烏雲，柯子狄淡淡一笑。林曦是怕打雷閃電的，從小就怕……
比賽的結果自然是柯子狄獲勝，本來打賭的籌碼就是誰輸了誰就不能參加下一屆的業餘賽車手大賽，對於熱愛賽車的年輕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場豪賭，所以在柯子狄險勝萬啓之後他也鬆了一口氣，沒輸呢，林曦應該很高興吧！
“我輸了，這一屆的比賽我不會參加。”萬啓終究是忍不住先開口了，但是萬啓話裡的惋惜柯子狄也聽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個賽車手面對殘酷的事實不得不低頭的沉痛。
衆人一片唏噓，只等待柯子狄的回答，柯子狄望了一眼一直站在原地面色不是很好看的林曦，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戲謔地說道：“怎麼你捨得放棄這次比賽？”
“捨不得又怎樣，輸了就是輸了，願賭服輸。”當着衆人的面，萬啓一字一字艱難地說着。
“呵呵！”柯子狄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的話，或許我可以讓你參加這次比賽.”
衆人又是一片唏噓，他們都在猜測柯子狄究竟會開出什麼條件，林曦也露出詢問的眼神，萬啓卻顯得更爲緊張。
“不必了，輸了就要受罰。”萬啓思考良久纔回答。
“你都不知道我的條件是什麼就拒絕，這樣未免太可惜了。”柯子狄繼續調侃。
“你的條件肯定是稀奇古怪的，我辦不到，還不如一早就不要答應的好。”萬啓倒是對柯子狄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瞭解，居然一針見血。
“我的條件的確是怪了一點，”柯子狄乾脆搭上萬啓的肩，無賴地挑起萬啓的下巴，邪氣一笑，語氣曖昧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過也不是你說的那樣辦不到！”
萬啓被柯子狄這一誇張的行徑嚇得連忙後退三步：“還是算了。”
看到萬啓的侷促不安，柯子狄也玩夠了，哈哈大笑起來：“你不要緊張，我只不過是想請大家一起到我家去HAPPY一下而已！我從來就沒有想過不要你參加下一屆的比賽，你是一個很好的對手，我很珍惜和你的每一次比賽！”
柯子狄“調戲”萬啓的惡趣味讓全場的人滿臉黑線，除了林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子狄沒有剝奪萬啓的參賽資格呢，這樣大氣的人才值得自己愛，不是嗎？
全班的人都在一樓的客廳裡狂歡，只有身爲主人的柯子狄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怎麼不陪他們玩？”林曦拉上書房的窗簾朝柯子狄走過來。
一把把林曦攬到懷裡，柯子狄像孩子一樣蹭了兩蹭：“你都不在，還有什麼意思！”
“你是今天的主角，居然就這樣跑了！”林曦嘴裡斥責柯子狄，語氣卻極其溫柔，聽得人心裡一暖。
“我沒有剝奪萬啓的參賽資格，你要怎麼獎勵我？”
林曦似乎是嗅到了什麼危險的信號，推開柯子狄，皺着好看的眉問：“什麼獎勵？”
“不要住學校了，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柯子狄依然堅持不懈地努力着，這個問題已經和林曦討論過無數次了，每次都被林曦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這次說什麼也要得到一個答案！
“不行，這件事情要再過一段時間再說。”林曦倔強地盯着柯子狄。
“那……”柯子狄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幅度，彷彿吃到兔子的狐狸一樣高興，猛地拉過林曦，把林曦按在牆上，“我換一個獎勵就是。”
說完就毫不留情地吻了上去，林曦驚得睜大眼睛，幾次想要推開都被力氣大得驚人的柯子狄又拽了回來。
知道林曦是考慮到現在有很多同學在樓下，怕被撞上，免不了要尷尬一回。但是柯子狄就是非常惡劣的喜歡看林曦這種窘迫的表情，真真是可愛至極。
“你們！”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柯子狄和林曦不約而同地回頭卻也不約而同地僵硬在原地，齊靈正站在書房門口不可置信地捂着嘴，盯着柯子狄和林曦，似乎是要把他們就這樣釘死在十字架上。
林曦很快地推開柯子狄，臉迅速升溫，紅得不像話，頭低着不敢看齊靈。
柯子狄咬咬嘴脣，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輕啄林曦的脣一下，林曦擡頭不敢相信的瞪柯子狄一眼。柯子狄轉過來對着齊靈，齊靈此時的表情已經變化到五顏六色的程度了。
柯子狄輕笑一聲，知道林曦已經尷尬得無地自容了，伏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先回房間，我和她談談。”
林曦望柯子狄一眼，駐足片刻還是回了房間。
柯子狄大方地邀請齊靈進來，給齊靈倒了一杯熱水放到她手裡。
“怎麼不在下面玩？”柯子狄問。
齊靈望柯子狄兩眼，嗤笑一聲：“不上來怎麼看得到這齣好戲！”
良久的沉默，就在爆發的邊緣。
“爲什麼？”終於，齊靈開口問柯子狄。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是他？”齊靈的臉在抽搐，說出的話都在顫抖。
“爲什麼？”柯子狄思考良久，“因爲我愛他！”
“愛他？”齊靈蹙眉，“他是男的！”
“男的又怎麼樣？”
“子狄，你不能和他在一起。”齊靈握住柯子狄的手，一時之間竟掙脫不開，“伯父伯母對你寄予了厚望，你不能讓他們失望！”
“我認爲這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柯子狄從齊靈緊緊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
“你……”齊靈哽住，說不出話。
“好了，齊靈，其他的我不想和你多說，我只希望你能暫時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林曦臉皮薄，需要時間適應。”
“爲什麼我要幫你保守這個秘密？”齊靈大吼起來，完全不顧及她平時的淑女形象，“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從小就喜歡你，你居然……居然……”齊靈完全哽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隨時都有掉出來的可能。
雖然早就知道齊靈從小就喜歡自己，但是從她嘴裡說出來柯子狄還是忍不住有點內疚，有點難受，有點頭痛。
“你爲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呢，我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樣！”柯子狄最見不得的就是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哭啼啼，齊靈眼淚一醞釀他就有點招架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爲你受了多少苦？那種切膚之痛你永遠都不可能瞭解！”齊靈情緒越來越激動，盯着柯子狄的眼睛已經變得緋紅，眼淚更是像不會枯竭一樣不斷往外涌。
柯子狄一時之間也亂了陣腳，連齊靈的話都沒怎麼聽清楚，只能一個勁兒地給齊靈遞紙巾，還有不停地撓頭，不知道怎麼辦。
“不要哭了好不好？”
齊靈橫柯子狄一眼，繼續氾濫她的淚水。
本來就沒剩多少的耐心被齊靈揮霍殆盡，把紙巾往桌子上一撂，柯子狄“嗖”的一聲站了起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齊靈擡眼，眼裡明顯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但是她卻沒有說出口。
柯子狄抿抿脣，嘆口氣，放軟了語氣繼續說：“齊靈，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喜歡我，但是我真的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喜歡上你！”
齊靈一聽，哭得更厲害，柯子狄簡直頭疼欲裂了，揉揉太陽穴，有氣無力的說：“我真的很愛林曦，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對他有任何偏見和看法，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齊靈這下也不哭了，只是一直傻傻地望着柯子狄，時不時還抽泣一兩聲。
覺得話說得夠明白了，柯子狄破天荒好心的爲齊靈擦拭乾淨臉上殘留的淚痕，極其溫柔的說：“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一下。”
正當柯子狄快要跨出門口的時候齊靈叫住了他，回頭，望着齊靈等着她開口。
“你真的很愛他嗎？”
“是，我很愛他！”柯子狄堅定地點頭。
“我知道了。”齊靈說完就軟軟的倒在沙發上，沙發的靠背擋住了柯子狄的視線，但是他並沒有衝過去看齊靈會不會出事，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一個人冷靜一下。
輕輕的爲齊靈關上門，背對着門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柯子狄對着空氣說了聲：“對不起！”
2011—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