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天要加班, 所以林曦理所當然的跟着付柳回了家,晚飯是付柳親自下廚的,三菜一湯, 算是比較家常的口味, 即使是像林曦這樣拘謹的人都忍不住吃了兩碗飯。
吃完了飯林曦堅持要洗碗, 付柳也就由着他了, 抹乾淨桌子之後, 林曦還沒有從廚房出來,付柳不用多想也知道林曦是在爲今天下午柯子狄的母親狄嵐突然從美國回來而憂心,作爲旁觀者, 付柳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的開導林曦,不讓他去想那些無謂的東西。
打開冰箱拿了兩聽啤酒出來, 付柳斜着身子靠在廚房的門邊, 看着林曦瘦削的背影竟有一絲絲的憐惜之情, 想來林曦回來這麼久氣色不僅不見好竟還比剛回來時更加的蒼白,就算是住院期間吃了不少補品, 打了不少營養針也無濟於事,加諸在心靈上的折磨又豈是外界的補品隨隨便便就能補得回來的?
付柳很明白林曦這段時間待在柯子狄身邊受到的是怎樣的對待,他不是不同情林曦,他只是不能同情林曦,在柯子狄面前沒有人能夠爲牽扯到林曦的事情求情, 公事私事必須分得一清二楚, 所以付柳一直都是處於一種無可奈何的狀態, 他在等待柯子狄發泄完怨氣的一天。
林曦把最後一隻碗擦乾淨水漬之後放進碗櫃, 雙手撐在洗碗槽邊上休息, 說是休息還不如說是他還沒有完全習慣和付柳獨處,他是在刻意逃避着付柳, 這個柯子狄身邊最爲心狠手辣、聰明睿智的營銷部經理。
“你還要在廚房裡‘休息’多久?”一直拎着兩聽啤酒等着林曦把碗洗完的付柳終於在看見林曦絲毫沒有轉過頭的意思時禁不住出口詢問,語氣裡故意帶上了絲絲戲謔。
林曦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一顫,半天才僵硬的轉過身,對上的就是付柳一臉邪魅的笑倚靠在廚房的門邊,一隻手拎着一聽啤酒。
“付經理。”林曦朝付柳微微一笑。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付柳終於站直了身子,緩緩朝林曦靠近,在離林曦一步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遞上右手的啤酒,“喝一點吧。”
林曦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啤酒,不敢伸手去接,因爲他不確定付柳是不是故意在試探他,回到柯子狄身邊這麼久也只有張曉天對林曦表現出了絕對的支持,而付柳一直都是保持中立的態度,或者說付柳根本就是站在柯子狄那一邊的,所以纔不對林曦現在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發表任何看法。
想起幾次去酒吧柯子狄都是點果汁給自己,林曦更加不敢接付柳遞過來的啤酒,雖然他很想借酒澆愁,但是他不敢,他怕付柳不懷好意,他怕柯子狄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柯子狄臨走之前那個暗示付柳的眼神,林曦很清楚的從其中讀出了“林曦就交給你了”的含義,所以林曦不敢輕舉妄動,被折磨着身心的人早已不像正常人那般對外界的一切都還抱着美好的幻想,林曦的幻想早已破滅,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保護自己。
於是,林曦搖搖頭,苦笑一下:“不用了,我早就已經不會喝酒了。”
付柳當然知道林曦在顧及什麼,不過他卻也不想作過多的解釋,免得到最後會搞不清自己的立場。
輕扯了一下左邊的嘴角,仿若自嘲般的一笑,付柳很有紳士風度的收回了右手:“不喝也好,酒這東西的確傷身。”
看着付柳略有些失望的表情,林曦極力在心底讓自己清醒一點,認清站在面前的人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你其實是有話要和我說吧?”林曦終於鎮定下來,擡起眼睛直視自己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是這個男人對子狄不離不棄,十年來一直都盡心盡力輔佐子狄,讓子狄以壓倒性的優勢登上了亞洲經濟圈領導者的位子。
“呵呵。”付柳順手將兩聽啤酒放在右手邊的櫥櫃上,空出來的兩隻手順勢操在胸前,以一種生意人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林曦,“其實你的變化並不大,所以子狄纔會那麼的難以自拔。”
子狄難以自拔?開什麼國際玩笑?林曦咋舌,然後微微側過身,因爲付柳的眼光讓他很不舒服。
“變化大了他還會要我?”林曦也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有點自視甚高的意味,但是在付柳面前他就是想長長自己的志氣,因爲面前這個男人是柯子狄最信任的人,就連張曉天都趕不上的人。
“其實,十年前你不是因爲那個人回來了纔要離開子狄的吧?”付柳也不在意林曦如何作答,他只關心十年前林曦一走了之的真相,這個真相整整折磨了柯子狄十年,也是時候該揭曉謎底了。
林曦大驚,但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學會怎樣在別人面前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從表面上林曦幾乎沒什麼改變,只是被身子擋住的手在微微顫抖而已。
“真相麼?”林曦竭力使自己的聲音穩住不至顫抖,“真相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揭曉,你又何必多問。”
付柳嗤笑一聲,頗感無奈的搖搖頭,雙手搭上林曦瘦削的肩膀迫使林曦轉過身來直視他,林曦英挺的眉微微皺起,但是也沒有掙扎,任由付柳有力的臂膀控制着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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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在保護誰?”付柳向前靠近,嘴脣幾乎貼上林曦的臉頰,微眯着眼,危險的問。
林曦緊咬住嘴脣,乾脆閉上了眼睛不予理睬。
見林曦這麼不合作,付柳也有點生氣,手上的力度也不知不覺的在加大,林曦強忍着肩膀像是要被撕裂的劇痛,仍是閉口不答。
“好,好,好,你很好。”付柳最後還是選擇放棄,因爲他很清楚林曦對柯子狄的心,既然林曦不願意說,那麼一定就有他不想說的原因,或許正像自己所說的一樣,林曦是在保護着誰,而這個“誰”又會不會就是子狄呢?
被放開的林曦連忙後退了兩步,揉了揉被捏痛的肩膀,一直低頭不語。付柳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行爲有點過激了,但是現在林曦已經對他有所排斥,他也不方便再說些什麼,只是又拎起那兩聽啤酒轉身就走,林曦不由鬆了一口氣。
走到門邊,付柳突然又停了下來,但是並沒有轉身,只是低低的說了兩句:“上樓左轉第一間房,早點休息吧。”
說完就朝露臺方向去了,林曦琢磨着應該是一個人喝悶酒去了,也不在意,反正付柳是聰明人,做事什麼的都很有分寸,根本用不着自己爲他擔什麼心。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林曦早早的就躺在了溫暖的大牀上面,但是卻全無睡意,睜着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想來已經很久都沒有正正經經的睡過牀了,完事之後就會被絕情地踢下牀,滾去睡冰涼的地板,要不是房間裡有暖氣,林曦早就不知道已經投了幾次胎了。
所以現在躺在柔軟的大牀上林曦差點有點不習慣,時間長了竟連“牀纔是睡覺的地方”這個概念都很模糊了,林曦不得不佩服柯子狄的手段,心想着要是哪一天柯氏倒閉了,柯子狄去動物園當馴獸員肯定還是混得到一碗飯吃的。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呢?是在享受閤家團圓的樂趣還是在和他的母親促膝長談?終究是免不了要想起他,儘管那是一個惡魔般的人物。
狄嵐的突然迴歸讓林曦很措手不及,那個女人他一見到就會覺得不自覺的膽戰心驚,甚至於她說的每一句話林曦都感覺裡面有陷阱一樣,也許正是這樣的女人才可以培養出柯子狄這樣的人吧。
我以前見過他麼?
林曦很詫異狄嵐會當他面說這句話,因爲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狄嵐都不可能忘記林曦,這個女人幾乎見證了林曦和柯子狄一路走來的一切,所以她又怎麼可能忘記?或者說她是故意要忘記,她只是想逃避這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2011—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