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風輕吻我的耳垂:“嗯,不走,我們就在這。”把我抱起來跨坐在他身上,緩慢地,一寸一寸緩緩進入。盡數沒入的那一瞬,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樣一絲一毫慢慢被他充滿的感覺,快樂得像飛在雲端,我知道自己完了,此生此世,怕是再也忘不掉了吧!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牀,吃完叫人送到房裡的早餐之後,我賴在顧慕風懷中,兩人懶懶地看着窗外的樹枝隨風擺動,都有一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感覺,原來就這樣靜靜地坐着,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也會覺得很安心。
“你知道嗎?”顧慕風說:“我至少有三年沒有試過這樣無所事事地消磨時間了。”
“那你每天都幹嘛來着?”
“沒日沒夜地工作。”
我捏捏他的臉頰:“可憐的孩子,我還以爲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子弟只會吃喝玩樂呢!就像那個誰?對了,陳子高,這段時間老在我們學校混呢,他跟江明雪最近挺好的。”
“哦,是嗎?”顧慕風似乎興趣不大。
“其實我想說的是爲什麼他看起來這麼有空,你卻這麼忙呢?”
“他們家的事業有父兄在管着,他就一甩手掌櫃,以泡妞爲主業的。我爸身體不好,公司只能靠我撐着,我經驗能力都不足,只好這麼忙了。”
“你就別謙虛了,我跟你說,我可是做了功課的,我上網查過了,自從你三年前大學畢業接手了顧氏集團以來,不但開拓了多元化的發展方向,業績更是每年以幾何級增長,新聞上都說你是罕見的商業奇才呢!是怎麼說的來着?對了,說你本來是學建築設計的,成績優異,本應成爲優秀的新銳建築設計師,卻爲了公司的發展,在你父親生病、顧氏集團遭遇危機之際,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臨危受命,不但一舉扭轉了局面,還帶領顧氏欣欣向榮的發展。”
顧慕風聽得好笑:“有那麼誇張嗎?那你是不是特別崇拜我?”
“對啊,我超崇拜你的,說起來也巧啊,我有一次在系辦公司幫輔導員查資料,不小心看到你的名字,才知道原來你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還是優秀學生代表呢,然後我纔想到要在網上查你的簡歷的。真沒想到啊,原來你還是我師兄,而且這麼厲害哦!”
顧慕風附在耳旁輕聲說:“其實你師兄我不但工作能力超羣,另一方面的能力也很厲害的。”
我沒聽懂:“什麼能力啊?”
顧慕風咬我耳朵:“你要試試嗎?”
一下子明白過來,連耳根都紅透了,連忙說:“不用試,我早知道了,很厲害,真的很厲害!”一邊說還一邊誇張地點頭,想想自己也覺得好笑,摟住他的脖子笑成一團。
“不過,就這麼放棄了你的專業,會不會覺得有點可惜啊!”
“人生在世,總有他要承擔的責任,其實也無所謂可惜不可惜。當初我之所以會學建築,是因爲很久以前曾經答應過一個人,要送給她一座城堡,其實,以我現在的能力,便是要十座城堡又有何難?”
“我猜那個人一定是個女孩子對不對?好幸福哦!好想看看你蓋的城堡。”不知怎的,心裡有淺淺的酸澀。
“不會再有什麼城堡,她已經不要了。”顧慕風淡淡地說,“那你呢,爲什麼要學服裝設計?”
“因爲做這個賺錢啊!小時候我們鄰居家有個大姐姐,做服裝設計的,賺好多好多錢,他媽媽天天得意洋洋地到處宣揚,她是我的偶像耶,我從小就下決心我要像他那樣賺很多錢,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和媽媽。”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志向的啊!”
“那當然,我還想啊,等我賺了錢,我要在江南水鄉建一座大大的園子,有花園、拱門、小橋、流水,還有曲曲折折的遊廊,在煙雨迷濛的日子,和心愛的人一起,坐在門前的搖椅上,慢慢地搖啊搖啊,看花開花落,看雲捲雲舒,看着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說着輕輕唱了起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唱着唱着,我撲哧一笑:“說起變老啊,我倒想起一個笑話。”
“嗯?說來聽聽?”
“話說一個氣氛美好的清晨,老爺爺醒來吻了一下身邊的老伴兒,說‘如果年輕二十歲,你猜我現在會幹什麼?’,老太太說‘如果年輕二十歲,你現在會馬上起牀趕去上班。’”
顧慕風翻身把我壓在身下:“如此氣氛美好的午後,讓我們抓緊時間來做一點趁年輕才能做的事吧。”
我從來沒有如此痛悔自己多嘴講什麼笑話。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盡情享受了幾天美食溫泉之後,還是要乖乖地回去參加考試。
順順利利地考完了最後一門,自我感覺還算良好。
剛回到宿舍,就接到周醫生的電話:“辰星啊,考試考完了嗎?”“周醫生?我媽怎麼了?沒什麼事吧?”聽到我焦急的連珠炮似的發問,周醫生說:“彆着急,沒什麼大事,前幾天你媽發病住院,她說你正在考試,不讓通知你,現在已經沒什麼事,這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假了就早點回來看看她吧!”
“好的,我馬上就回去。謝謝您周醫生,一直以來都這麼照顧我媽媽,真的太感謝您了。”
“別那麼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掛了周醫生的電話,我又撥了個電話給顧慕風:“我媽生病了,我想先回去。”本來答應了考完試再在A市待幾天,年二十八纔回去的。
“好,你先彆着急,我安排一下。”
“安排什麼?”我有點意外。
“收拾好東西,一小時後在東門等我。”顧慕風簡短地吩咐完畢,掛掉電話。其實B市距離A市不過是四個多小時的車程,交通還算便利,我打電話給他只是當成請假,完全沒有讓他送我回去的意思。
一路上我都有點心神不寧,既擔心媽媽的病情,又不知道見到媽媽的時候該怎麼解釋自己與顧慕風的關係,轉頭看他認真開車的側臉,眉目清俊,下巴的線條卻顯示出一份堅毅。
除此之外,我覺得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遺忘了,總是有根尾巴在心裡撩啊撩啊,可就是抓不住。直到我聽見顧慕風講電話說:“這件事情一定要在十五號之前處理完。”纔想起自己果然是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今天是十號嗎?”每個月十號之前必須往那個指定的賬戶轉賬十萬元,自己居然不記得了。
“糟糕,怎麼辦?現在四點鐘,五點之前能下高速嗎?我有急事必須去一趟銀行。”我急得冷汗都出來了,那些人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怎麼了?有什麼事,我打電話找人幫你辦吧。”
我想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不行啊,這事只能我自己辦。”
顧慕風修長的手指敲着方向盤:“那這樣吧,我們從前面的路口下去,先帶你找銀行,不過就要耽誤一點時間,晚點才能回到你家了。”
“好的,謝謝你。”我很感激他沒有多問。
可是匯款的時候卻被告知對方的賬戶已凍結,無法轉賬。心神不寧變成了強烈的不安,我直覺這件事跟媽媽的生病肯定有關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媽媽到底爲什麼會突然發病,我很害怕,怕得全身都在微微發抖,以至於上車的時候撞了頭都渾然未覺。
直到顧慕風牢牢握住我冰涼的手指:“傻丫頭,有什麼事不要自己硬撐着,說出來,我會幫你。”他的手溫暖有力,有一種奇異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終於搖了搖頭:“走吧!”有些事情終究只能靠自己的,不能放縱自己去依賴,太依賴了,將來就走不掉了。
到了醫院門口,車子剛剛停穩,我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直接跑樓梯衝到周醫生告訴我房號的病房前,病牀上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小護士在收拾牀鋪,一時之間心慌得手足無措,急急忙忙地抓了護士來問:“原來住這裡的病人呢?”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小護士想了想:“你說的是夏姨啊,你是誰?找夏姨有事嗎?”我說:“我是她女兒,我媽她怎麼了?”小護士點點頭:“哦,中午的時候來了兩個人,辦了手續幫夏姨轉到頂樓的特護病房去了。”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啊!”我拍拍胸口,轉身就走,差點撞在身後端着托盤走過來的護士身上。“哎你看着點啊,真是的。”托盤護士不悅地瞪了我一眼。“對不起。”我匆匆忙忙道歉。
托盤護士小聲跟前面的小護士說:“這就是那老狐狸精的女兒啊,又是個狐媚胚子,哼。”小護士不太高興了:“夏姨是好人,你別這麼說人家。”托盤護士撇撇嘴:“不是狐狸精能把咱們周醫生迷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是說沒錢嘛,怎麼又能住特護病房了,我看哪,中午來的不是她的老相好就是那小狐狸精的姘頭。”“你別亂說了。”小護士低下頭走開。
我正在等電梯,片言隻語隱約傳到耳中,心中悲涼,只恨自己不能理直氣壯地回瞪過去。
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媽媽就是那種所謂的“外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