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每天還是做着和以前一樣看似千篇一律又索然無味的事情,可是卻做得津津有味。有時候人就是在守望些什麼吧,看到了也便安了心,一切也變豁然開朗起來了。
大三的氣息越來越濃了,人們變得越來越正經,連話都不輕易說了。自從被蘇秦逼着看書複習之後,漸漸地覺得自己似乎也是個可塑之才,也打定決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所以每天都乖乖上課,認真聽課。蘇秦把他辦公室的鑰匙給了我一個,沒有晚修的晚上我會很自覺地去啃專業書。
蘇秦好像挺忙的,偶爾出現在辦公室裡和我一起安安靜靜的看書,還是經常沒來上課,這於他當然並沒什麼大礙。偶爾來得時候就拉上我坐在最後一排,十足一個不愛學習的樣子,卻又聽的很認真,讓人摸不着頭腦。
當然校運會的日子也在一天一天逼近,那於我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猛虎猙獰着一雙發紅的眼睛向我邁着步子,一步一步,不慢不急,而我卻隨着它的接近越來越恐懼。
雖然相比之前算是進步很多了,至少可以一次跑完三千米了,可是卻仍是每天晚上不管我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得千分不情萬分不願的被每天都準時出現在我眼前的蘇秦拉走,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有千里眼,而每當我忍不住問出我心中的疑問的時候,就只是討來腦袋被敲。
其實在這個忙碌的季節裡,也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人和事在忙碌着,比如時間。
這是一個明媚的星期二,由於北方已經進入冬天的原因,那些被高壓擠壓着的寒冷氣流也漸漸入侵到南方這片狹小的溫暖裡,此時的陽城天氣很涼爽,後知後覺的沒有冬天的氣息。
昨晚看小說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忘了關機,早早就被梨子的電話吵醒。話說梨子還真沒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呢,所以接到他的電話的時候雖然前一秒還在暖暖的被子裡做着美夢,下一秒卻清醒無比。
“曦曦,我來陽城了。”他激動地在電話那邊說着,電話裡背景是很嘈雜的聲音,應該是在火車站。
“你在家裡好好待着,來陽城做什麼?”立刻從牀上爬起來,我急急忙忙的問,根本沒注意到這樣橫衝直撞的問是多麼打擊一顆第一時間就想到我的熱血沸騰的心。
“我以後就在這裡工作了,我一遠房舅舅在這裡,介紹我來這兒的,沒打擾你吧,坐火車坐暈了,沒想到這麼早?”梨子亢奮的聲音瞬間變的失落和客氣。
我心裡一陣愧疚,我這個人啊,怎麼老這麼自私,冷血呢。
“嗯,嗯,你剛下火車嗎,我來接你。”梨子第一次來,應該不熟悉陽城吧,馬上熱情而篤定的問候,希望可以沖洗掉剛剛的錯誤,真是罪孽。
“我舅舅說請不到假,沒法來接我,陽城太繁華了,到處都是人,我都找不到方向了,你有空嗎,送我去我舅舅那兒吧。”梨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好像爲這個請求害羞着,又怕我拒絕。原來他還是聽出我第一句話欲蓋彌彰的責備了,而且還介意了。
“嗯,你去旁邊的肯德基等我,我這邊過來有點遠,可能要一個小時左右呢。”我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着邊和梨子打電話。
“嗯,好吧。”
掛下電話,我急急忙忙跑到洗漱臺洗漱完,提起我的帆布包就往外跑。突然想要跟她們三個說
一聲,她們又都還沒起牀,我抓起一個便利貼簡單的寫上“有事出去一趟”,隨便貼在蕭曉曉掛在牀邊的書包上,就往外跑。
還好,陽城是個繁華的大都市,公交車開的很早,六點半大多數公交車就已經開了。剛好跑到站牌的時候第一趟公交就穩穩的停在站牌旁邊,車上一個人都沒有,跑上車對司機友好的一笑,平時總是一臉不耐煩的司機居然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早啊。”我刷卡的時候,他向我打招呼。
“早。”
要坐到最後一站,雖然車上一個人都沒有,還是習慣性的選擇最後一排。
陸陸續續的人惺忪着睡眼跑上車來,車子漸漸變得擁擠不堪,不過這永遠威脅不到最後一排,以前我們寢室四個常常出去的時候都是霸佔着後排四個位置,然後就像舒舒服服坐在小車裡看別人大汗淋漓的在太陽下行走一樣驕傲,旁若無人的大聲說着我們感興趣的事情。
現在想想,整個車裡人們都低着頭玩手機,那麼安靜,我們卻那麼張揚,會不會我們心照不宣鄙視別人之前已經被更多的人鄙視了呢。
車上有點無聊,熟練的將手伸進包裡去拿手機打發時間,卻驚奇的發現居然沒帶手機,完了,還沒告訴蘇秦呢,他要是發現我不去上課,打電話又沒人接,不知道要生氣成生麼樣呢。我怎麼老這麼粗枝大條呢,真笨。
還沒到上班高峰期,一路上車子都暢通無阻,透過有些髒的車窗往外看去,各式各樣的高樓大廈,由於車窗有點低視覺有限,看不到頂,樓下面的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少,這就是大城市的風貌吧,大清早都這麼忙碌。
記得開始來到陽城的時候剛下火車就看着接踵摩肩的人們,嚇得定定的站着不敢動,直到爸爸推着我叫我走,我還不知道應該走哪兒。
人們都只有站腳那麼點地方,怎麼做事呢?我幼稚的想。
到火車站的時候準備看看幾點鐘了,才發現手錶也沒帶,不得不對自己五體投地了。
下車擠過火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羣來到旁邊的肯德基,一眼就看到梨子矮矮小小的身影一個人坐在靠門的位置看着買早餐的隊伍發呆,一個紅黑相間格子花紋的行李包和他一樣可憐兮兮的待在他旁邊的地上。
“嗨,梨子!”我迫不及待的跑過去,因爲梨子的背影看起來有些不自然和膽怯。
“曦曦!”梨子高興得站起來,像是見到救命稻草般衝我傻笑。
不知怎麼的看到梨子的不自然居然有點心疼,身在他鄉,明明是自力更生,卻也有一種擺脫不掉的寄生籬下的頹喪感,我已經習慣,已經理所當然,而他還沒適應,此刻他很需要一個與他一樣的人與他相依相伴,而那個人就是我。
“還沒吃早餐吧,等着我,我去買。”我輕鬆地對在我面前都底氣不足的梨子笑,以緩解他的不適應感。
“嗯。”
我很快買了兩份早餐回來,和梨子對坐着吃。
“喂,怎麼想起來陽城了呀?是不是你家小晴找去小鎮了,你又來避難?”我邊吃邊開着玩笑。
“沒有呢,我自己在那兒呆不住想出來見見世面的,而且,你也在陽城啊。”果然是梨子,到處溜達習慣了,這麼快就恢復成一副地頭蛇的自然了,嘶啞的聲音不再低沉。
看到梨子不再客氣了,好像就在我們的小鎮
上一樣,我也不需要去刻意什麼了,對梨子的飛揚撥扈開始復活“你就裝吧,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哼哼哼!”
“一直知道陽城經濟很發達,原來人也這麼多,喂,這麼多人擠來擠去,都怎麼幹事啊?”梨子睜着小小的眼睛,扯着嘶啞的聲音問。
“呵呵,這兒是繁華地帶嘛,其他地方人不怎麼多的。我一來的時候也這麼想的,真不愧是好哥們兒,這麼心有靈犀。”我拍拍一臉疑惑的嚼着麪包的梨子的腦袋。心裡暗想這跟某人久了,壞習慣也學來了,還真潛移默化啊。“大學城人很少的,帶你去參觀參觀?”
“下次吧,我得先去我舅舅那兒,我媽老操窮心了,我去遲了她打不通電話得在家裡急哭,我手機沒電關機了又不能和她說。”
“行,那先去你舅舅那兒吧,別讓阿姨給急着。”
“我出來一趟她都哭了好幾天了,差點沒把我給煩死,真想不通,難道我一個活生生的人還能丟了不成。”梨子無奈的翻着白眼抱怨。
“家裡大人都這樣啦,關心你嘛。”梨子的早餐已經快吃完了,“喂,梨子,吃飽了沒,沒吃飽再去買點。”
“嗯,吃飽了,你買得夠多。”
我知道梨子不是在跟我客氣,不再勉強,這也算是我們的一種默契吧,不客套,輕輕鬆鬆的相處。我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我前面的麪包,很滿足的摸摸肚子“走吧。”
“奇怪。”梨子突然說。
“什麼?”我問,沒頭沒腦的說什麼沒頭沒腦的話啊。
“你吃得也不少啊,怎麼老那麼瘦呢,我還以爲你像別的女孩子那樣爲了減肥而節食,所以餓得這麼瘦呢。”梨子對他的猜測錯誤感到很喪氣。
“切,姐可是咱們梨子的哥們兒,能不天生麗質麼,需要做那些節食什麼的低級事嘛?”我得意的朝梨子阿諛。
梨子咯咯咯的笑着對我搖頭“果然沒救了。”
“去!”想到梨子說還要去他舅舅家,“你舅舅住哪裡啊,吃飽了喝足了,咱們啓程吧?”
“喏。”梨子從皺皺的褲兜裡摸出一張比他褲子更皺的小紙條來遞給我“我也不知道在哪方。”
民營工業園是我熟悉的地方,因爲暑假去那裡打過工“我知道,跟姐走起。”
梨子站起來提行李我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個包在他凳子靠背後面被他靠得扁扁的,委屈的在貼在凳子上。“包給我,看你把人家給虐得。”
梨子把包遞給我很不好意思的笑笑,“被你看粗來了。”
“那是,姐火眼金睛。”
“我們曦曦,怎麼變得油腔滑調了呀,我都甘拜下風了,不過這樣蠻好,以前總安安靜靜一副多愁善感的樣子,我老想把你吊起來打一頓,把你給打開竅咯,現在看着順眼多了。”
是嗎?好像和某人在一起久了就自然而然油腔滑調了,“哦,原來你一直看我不順眼啊,皮癢了是吧。”
“別打!”
“爲什麼?”手定格在把空中。
“人太多了,我沒法跑啊,乘人之危非君子。”
狠狠的一拳過去“姐乃小女子是也!”
一聲嘶啞的慘叫,熙熙攘攘的人羣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很默契的掃過來。我拉着梨子盯着追蹤的目光,灰溜溜的逃離犯罪現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