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過了兩天,沈暮春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邁出門半步,無論李磊還是別人叫她,她都沒有回答。
沈暮春這兩天瘦下來了不少,原本裝滿星辰大海的雙眼現已黯淡無光,軍艦航行在大洋上,向遠航基地返航。
陳雲杉胸腔中彈,又從五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孤身一人暴露在了屍潮中,存活下來的機率有多大?
沈暮春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不相信陳雲杉會死,就算真的死了,她也不會接受,與其說是逃避現實,這更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沈暮春中尉,有你的信件。”門被敲了敲,沈暮春擡眼看了看,隨後打開了門。
一名軍銜上士的海軍士兵挎着一個包,裡面裝着很多文件,他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沈暮春。
“這是誰寄給我的?”沈暮春問道。
“我不知道,這信是幾天前存進我們這裡的,說是今天給您,具體誰寫的我們也不知道。”士兵隨後敬了個軍禮,關上門離開。
沈暮春站在門口愣了好久,最後坐到了牀上,拆開了信封,拿出裡面被摺疊的很整齊的信紙和一張照片。
她翻過照片看了看,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人手握長槍穿着海軍常服敬軍禮。而這男人便是陳雲杉年輕的時候。
“陳雲杉!”沈暮春突然一驚,坐起身來,展開那張信紙看了起來。
親愛的梨子同志:
寫這封信不爲別的,有兩個目的,第一是因爲馬上要執行任務了,任務很危險,我怕我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咋辦,所以寫這封信和照片給你留個紀念吧..............第二點是爲了等我凱旋歸來的時候把咱倆的事情好好和師傅講來着。
當然,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很抱歉,我可能已經犧牲了,沒能回來,但是即使這樣,請你不要迷失了自我,日漸消沉,生活總是會越來越好的,你要相信,我會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好好地守望着你的。
也許在若干年後,災難結束了,你孤身一人坐在陌生國度的海岸線上,天空陰雨朦朧,人類開始重建家園,那時候你也許已經成家,也許子孫滿堂,而我也終究會成爲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如果那時你還記得我,請對着遠方揮揮手,我永遠在那裡守候着你。
最後,願你在這末日之下能好好地活下去,沒有病痛,沒有危險,活的灑脫,活的自由。
——陳雲杉於2030年11月15日
沈暮春輕輕地將信紙重新疊好,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輕輕笑了笑,隨後是失神一般地大笑起來。
是啊,陳雲杉已經犧牲了,而她,在這末日之下什麼也做不了,她做不到活的灑脫,活的自由,因爲他的死,足以成爲束縛她一生的理由。
“所以..........你不會死的吧。”沈暮春輕聲說道,隨後從櫃子中拿出了一個U盤,從克林格勒實驗室出來的時候她忘記將這個交給上級了,現在看來,這個U盤將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抱着好奇的態度,她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將U盤插了進去,裡面有一個文件夾,沈暮春點開它,其中是幾個視頻文件,文檔文件和圖片文件。
她點開視頻,視頻裡面好像是在做一臺手術,畫質感人,大概年代很久遠了。
只見醫生向那人的手臂中注射了一管不知名的液體,隨後畫面還是快進,像是在觀察那個男人的反應,下面也有字幕顯示:
一小時:注射區域有疼痛和褐紫色的半點。傷口很快結痂(出現這一點就說明感染來自傷口)
五小時:發燒(36—38攝氏度),發冷,輕微的癡呆現象,伴有嘔吐,關節劇烈疼痛。
八小時:感染區域以及指尖出現麻痹,高燒(38—41攝氏度),癡呆現象加劇,肌肉喪屍協調性。
十一小時:下肢癱瘓,全身麻痹,心率緩慢。
十六小時:實驗者出現昏迷症狀。
二十小時:心跳終止,大腦停止運作..........
而在這人死了之後,錄像還是在播放,最後的時間定格在二十三小時的時候,那人突然動了起來,一旁的心率確實是顯示一條直線,但是這人卻坐起身來,粗暴地扯下手銬。
有安保人員衝進來試圖制服他,但是他卻看起來力大無窮,一口咬住了安保人員的頸動脈,很快,安保人員倒在了血泊中,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
另外幾張圖片,上面畫着米爾納佈列塔病毒的構造和變異型米爾納佈列塔病毒的構造,而那些文檔文件,全部都是一些實驗報告之類的東西。
沈暮春果斷扣上了電腦,拔出U盤,這東西可能會終結這場災難。
隨後,沈暮春將手槍插到槍套中,將U盤裝到口袋裡,推門而出,走向艦橋。
她走的很急,一路上,人們都在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艦橋內,一切都十分的平靜,士兵們各自幹着各自的事情,沈暮春的突然闖入將他們嚇了一跳。
“讓我回到舊金山,給我24小時,我帶回陳雲杉,如果帶不回來,你們就不要管我了,把我留在那裡就好。”
艦長回過身子看了她一眼,隨即將視線挪開說,沈中尉,我知道陳雲杉少尉的犧牲對於你來說有着過大的打擊,但是請記住,他已經犧牲了,而且請拋下你幼稚的觀念,我們不可能爲了一個犧牲的人,將軍艦重新調回舊金山的。
“上次營救任務結束的時候,我好像忘記上交了一個東西,這個東西,也許會改變人類的命運。”沈暮春說罷從口袋中拿出了那個U盤。
“這是什麼東西。”艦長走上前來問道。
“關明哲院士身上的東西。”
“你竟敢瞞報軍情!這是重罪!”艦長大吼了出來,但是沈暮春卻是直直地看向他,表情沒有起伏變化。
“給我。”艦長伸手要去拿,但是沈暮春並沒有給他。
“答應我的條件我就給你。”沈暮春語調毫無波瀾地說道。
“你瘋了!”
“沒錯,我就是瘋了,被我自己逼瘋的。”沈暮春隨後向後退了一步,從懷中掏出打火機,欲要毀掉U盤。
“中尉,你這是與全人類爲敵,你難道要讓人類就此失去未來嗎!”艦長步步緊逼
“我不是聖人,也不是天使,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做不到什麼爲了未來犧牲一切,人類總是自私的,我知道,沒有他的未來,毫無希望可言。”沈暮春將U盤拿出來,放在打火機的上面。
“中尉!請你冷靜!我們可以談判的!”艦長有些慌張,連忙放下身段懇求道。
與此同時,身後的走廊也趕來了很多持槍的海軍士兵。
“這對我可不管用,你知道,我已經無所畏懼了。”
走廊裡,在人羣后,一名狙擊手緩緩將槍放到地上,臥倒射擊姿勢在地上架起槍,瞄準鏡的準星穿過前面士兵張開的腿的縫隙瞄準了沈暮春的頭。
“目標鎖定,可以擊斃..............”
“等待命令。”
“是。”狙擊手拉開槍栓,將嘴裡叼着的子彈拿出來放進拋殼窗,輕輕一推槍栓,將子彈推入槍膛。
“我的要求不過分,只需要你們給我武器裝備和足夠的藥品,然後將我送到我們之前撤離的地方,然後在24小時之後來接我,要是我沒有按照指定時間集合,你們就放棄救援,就這麼簡單。”沈暮春再次重申道。
“你要知道,如果你毀了這份資料,這是重罪,你也活不了的。”艦長威脅道。
“無所謂。”沈暮春一字一頓地說道。
“目標要銷燬資料,是否開火?是否開火?”狙擊手將手指扣在了扳機上問,但是無線電長時間沒有回答。
“是否收到?”
“收到,終止行動,撤回。”無線電說道。
“明白。”隨即狙擊手將手指離開扳機,一拉槍栓將子彈退出槍膛,重新咬在嘴裡,扛上狙擊步槍悄聲離開。
監控室內,李磊嘆了口氣,放下了對講機,看着地下被打暈的狙擊組組長,說了聲抱歉,隨後奔向艦橋。
在艦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暮春也漸漸失去了耐心,正當她決定要拼死一搏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李磊的聲音。
“小春,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沈暮春驚訝地回過頭去,李磊站在門口,雙手抱在胸前微微一笑:“你從小時候開始就很懂事,遵守命令和條例,從不頂嘴,從不亂髮脾氣.............”
沈暮春的眼眶漸漸變紅,艦長一看有機可乘,便說道:“是啊沈中尉,我們理解你的難處,有什麼事情好好說話,冷靜下來就好了................”
“.........所以就讓你任性一回也沒關係。”
李磊此言一出,包括沈暮春在內,所有人都震驚了。
“李磊!你這是幹什麼。”艦長皺着眉頭說道。
“如果沈光年上校在的話,我相信他也會准許他女兒的這次任性!陳雲杉是我的徒弟,也是小春的戀人,你們不懂這份痛苦,難道你們要讓老班長他看着自己的女兒在極端的痛苦與壓迫下自殺嗎!”李磊大聲對着艦長吼道。
“那我們要賭上泉州艦所有人的性命嗎!”艦長也吼出聲音來,戰場一下轉移到了李磊和艦長對線。
“十五年前,深圳艦面對侵入南海的美軍巡洋艦,在裝備條件絕對吃虧的情況下,違背命令,毅然決然與美軍巡洋艦正面對抗,從美國人的炮口下,保住了身後試航的泉州艦,這艘軍艦的命,是深圳艦救下來的!”
艦長愣了下,他何嘗不知道這件事情,隨後他咬了咬牙,轉過身去嘆了口氣。
“我批准這次行動,後果我來承擔,畢竟我接下了泉州艦,但是如果你們的行動出了問題,後果我不管。”
李磊笑了笑,拿走沈暮春手中的U盤,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說道:“去吧,要是不答應你,你會傷心的吧,老班長也會傷心的。”
“謝謝您,師傅...........再見..........”
李磊隨後擺了擺手,背過身去,沈暮春離開的那一刻,他的淚水也忍不住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