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在,陳雲杉嘆了口氣,笑了笑道:“講完了,就這了,你先去休息吧,一會我叫你。”
沈暮春不敢相信地看向他,她萬萬沒想到這是他厭惡飛行員的理由,她知道那次行動,指揮部門指揮失誤,臨時轉移了撤離點,但是信息被幹擾,所以第三小隊沒有接受到信息,隨後誤以爲那片區域沒有小隊行動,便派遣戰機地毯式轟炸,那件事情之後遭受了不小的輿論影響。
沈暮春聽她的師傅講過這件事情,那時候她剛剛入伍。
下到船艙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陳雲杉,後者悄悄擦了擦淚水,沈暮春有種自責的感覺,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畢竟她要是去關心他他會多想,況且她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陳雲杉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叫她飛行員。
想到這裡,她脫下外套,撲倒在了牀上,但是可能是用力過猛,頭部一陣劇痛,她捂住額頭時候發現自己額頭處有一塊傷疤,仔細摸摸,裡面好像有東西。她突然想了起來,那日在雷暴中與米格戰機搏鬥的時候,一枚彈片打進了她的顱骨。
其實平日裡到是沒什麼大礙,只是萬一周遭環境壓力過大的時候,那可就難受了,譬如,水下。
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沈暮春感覺一陣空虛感席捲而來,很多天都沒有見過其它人了,在這末日之下,一男一女在同一條船上,萬一哪天把持不住做出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那可就完蛋了。
“他大概不會吧,看着一副死板的樣子...........”沈暮春自言自語道,隨後閉上眼睛,隨着遠征號的晃動而睡去。
——
“喂,醒了沒醒?換你輪班了,飛行員!”陳雲杉站在牀前喊了聲,看她沒反應又試探性地輕輕踢了一腳她。
沈暮春被踢了一腳之後輕輕睜開了眼睛,由於光線很暗,所以陳雲杉並不知道她醒了,她看見陳雲杉站在牀前嚇了一跳,但仍然保持不動,想看看他要幹什麼。
“怎麼睡得這麼死啊!飛行員不應該早起的嗎!”陳雲杉雙手叉腰看着她。
“睡了嗎?睡得真熟啊,那我可要..............”陳雲杉淫笑一下,向她伸出雙手。
沈暮春腰部一發力,一個鯉魚打挺踢了過去,陳雲杉好像預料到了一般,側身一躲的同時躺到了牀上,將被子一拉,待沈暮春站在地上的同時,被子也緩緩落到了陳雲杉身上。
“就知道你沒睡,試探試探,試探個屁,我會對你有興趣嗎?開船去!”陳雲杉隨即翻了個身子欲要睡去。
另一邊的沈暮春氣到腦袋發昏。
“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她冷冷地說了一聲,隨後走上甲板。
“哼!跟老子鬥?你們空軍天天被慣着,現在可沒人慣着你們,這條船上老子是指揮官。”陳雲杉嘟囔道,翻了個身睡去。
甲板上,沈暮春操控着船隻,心跳個不停............
剛剛陳雲杉向她出手的時候她慌了,並不是身體上的害怕,而是她意志上的恐懼,有那麼一瞬間,她居然在期待些什麼東西,好在最後理智戰勝了一切。
想到這裡,她看向漆黑的夜空,嘆了口氣。他們現在正在向白令海峽航行。
“算了睡不着!船艙裡怪悶的!”陳雲杉從船艙中走出來抱怨道,無視沈暮春走上前甲板坐下,呼吸着新鮮空氣。
沈暮春看着他的背影,她想問問他叫什麼名字,但是傲嬌讓她開不了口,沒等她說,陳雲杉就先開口了。
“飛行員,你叫什麼名字啊,我沒別的意思,總歸不能叫你飛行員吧。”陳雲杉回頭看了一眼她,那眼神似乎是在說:“你說不說無所謂,我就問問。”
“我姓沈,叫沈暮春,你呢?”沈暮春看向他。
“陳雲杉,雲杉樹的雲杉。”陳雲杉回頭笑了笑,這笑容沒有了往日的戲謔與蔑視,是發自真心的,只不過是發自真心看小屁孩的笑..................
——
清晨時分,朝霞隱隱從海平面的另一頭升起,伴隨着火焰一般的霞光染透了東方的海平面,冰與火的交融就好似朝霞與夜空的混合,互相浸透。
海面波光粼粼,伴隨着海浪海風,沁人肺腑,讓兩名旅人困頓的神志瞬間清醒。
“沈暮春,你的家人怎麼樣了你知道嗎?”陳雲杉回頭問道,而沈暮春愣了一下,隨後聳了聳肩:“他們挺好的,我的父親犧牲了,然後我的母親改嫁了。”
“差不多,我的母親生我之後去世了,父親前段日子出海的時候遭遇了海難喪生了,就剩我一個人了。”陳雲杉笑了笑,看向身後半浮於海平面上的朝霞。
“你這名字有什麼含義嗎?農曆三月爲暮春。”陳雲杉想起了這句父親告訴他的諺語。
“我原本的名字叫沈梨,因爲我的家鄉盛產梨子,但是我的父親犧牲那時候我六歲,我的奶奶覺得梨與離諧音,不吉利,當時正好是春天的末尾,農曆三月份,所以奶奶給我改名沈暮春。”
“沈梨這名字確實不錯,但是不適合你,你不像梨子那麼甜就是了。”陳雲杉笑了笑,隨後支起爐子準備早飯。
沈暮春皺了皺眉頭,感覺越聽越不對勁..............
“喂,你什麼意思。”沈暮春冷冷地問道。
“沒啊,就是說說,你想多了。況且你確實不甜,還有點苦,海軍航空中尉,一定掌握一手好絞殺術,再加上你這個性格,是不可能有男朋友的吧。”陳雲杉雖然語調毫無波瀾,但是句句扎心。
“你想死啊!”沈暮春惱羞成怒地從腰間抽出短刀。
“怎麼着?想比劃比劃!”陳雲杉一下也來勁了,拿起地上的凳子。
但是一聲無線電的雜音打斷了兩人的決鬥。
兩人先是面面相覷,隨後陳雲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後,輕手輕腳地走到無線電旁邊,仔細調着頻道。
隨着聲音越來越清晰,無線電也不再嘈雜。
“呼叫所有幸存者們............呼叫....我們位於北冰洋......基地......我們提供食物和水........避難所具有完備的條件.....呼叫全世界的倖存者們.........................”
“啪”地一聲陳雲杉將無線電關閉,看向沈暮春,後者聽完之後一臉懵逼。
“你覺得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陳雲杉問道。
“這不會有假吧?畢竟全世界的倖存者都會奔赴那裡啊。”沈暮春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要去那裡嗎?”沈暮春問。
“你腦子壞了還是你愛上這艘船了,你忘了我要帶你找艦隊了嗎?”陳雲杉答。
沈暮春被噎住了,的確,過了這麼長時間,她是真的忘了還有這回事了。
天氣轉冷,即使是在白日,依舊如此,北極圈的寒流從北往南一路而下。陳雲杉拉上棉衣的領子,呼出一口冷氣。
周圍浮冰很多,免不了磕磕碰碰的,中午的時候,陳雲杉將船停下,放下錨線,想要去檢查一下船底,但是突然心生一計。
“沈暮春,你過來。”陳雲杉向她招了招手。
“幹嘛?”沈暮春看着陳雲杉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禁心生疑慮。
“現在有個非常艱鉅的任務交給你,也算是對你的鍛鍊。”陳雲杉說罷拿出一套潛水服和氧氣瓶。
“你的任務很艱鉅,也很簡單,就是下水看看船底有沒有被浮冰損壞,順便清除一下附着物,減輕重量。”
“水深嗎?”沈暮春遲疑的問道。
“不深啊,不到兩米呢。”陳雲杉被問的有些懵,不知道她頭部中彈,無法承受高水壓。
“好.......”沈暮春心想兩米大概也沒什麼,就答應了。
“我去換衣服了。”沈暮春下船艙之前回頭充滿敵意的看了一眼陳雲杉說道。
“沒說我也不愛看,怎麼專門提醒一下!”陳雲杉隨後走上前甲板,背對着船艙。
沈暮春又不放心地探頭出去看了看後,才躡手躡腳地回來換衣服,潛水服總是很緊,她也不懂專業的穿着方式,只得胡亂往上套,系安全鎖釦的時候搞錯了對象,就像襯衫扣錯釦子一樣,她感覺被勒的很難受。
經過再三心理鬥爭後,沈暮春還是決定投降:“陳雲杉!我.....我不會穿!”
“那你套上潛水服沒有啊!”陳雲杉在外面喊道。
“我套上了,但是鎖釦怎麼這麼緊啊!”
“十有八九扣錯了,這個笨蛋。”沈暮春隱隱聽見陳雲杉在外面嘟囔道。
陳雲杉從前甲板走到船艙中,看着沈暮春坐在牀上擺弄着安全扣,忍住想要笑的衝動。
“行了,越弄越緊,你就................”說道這裡,陳雲杉突然被噎住了,他呆滯在那裡,視線盯着沈暮春挪不開。
黑色潛水服緊身,凸顯出她姣好的身材,再加上她扣錯了安全扣,重要的部位被勒的十分突出,讓人浮想聯翩。
“你......你這笨蛋!故意的啊!”陳雲杉爲了掩飾尷尬便氣急敗壞地喊道。
“哈?我又沒有你這當蛤蟆的經驗!再說我不可能第一次穿就會的吧!”沈暮春不明不白被他罵了一下有些不爽。
“哎呀!真是的!我來吧!”陳雲杉說罷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在她身前半跪下來,小心翼翼地解開鎖釦。
隨着上身的鎖釦“啪”的一聲被解開,原本被勒住胸部也失去了壓迫,顫了一下。
“哎我去,要死............”陳雲杉連忙移開視線,幫她重新系好釦子後,給她背上氧氣瓶帶上面罩。
“水下正常用嘴呼吸就行,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就敲船底,我會救你的,注意安全,別被鯊魚吃了。”陳雲杉欠揍地笑了笑。
沈暮春白了他一眼後,戴上氧氣面罩,後仰下水。
沈暮春下水後,陳雲杉坐在船舷,擰開水壺喝了口水,看着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中。
“真是的,真是個傻子。”陳雲杉隨即看向水下笑道。
吵鬧且安靜的一天,無風無浪,無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