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居安思危,他的憂患意識,也十多年如一日的,悄無聲息地進行着,就連有着過命之交的管家,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後山,是個除了他和孟伯風知曉外,再無第三人知曉的秘密,但是,孟伯風也僅知道洞口的秘密,洞中別有洞天的玄機,孟伯風是做夢也不會想到的。
還好,孟伯風今天沒渾水摸魚,乘機打劫,否則,他可是休想有逃進一號密室的機會呢。
他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一眼簡陋的密室,然後,伸出手,挪開牆角的櫃子,櫃子後面的石牆上,有一個並不引人注目的凸起的旋鈕,平時藏在櫃子後面,不爲人知,今日,這可是求生的唯一通道呢!
爲了保守這個秘密,他親手殺了十二個三年來,夜以繼日,拼命爲他打通這條石頭隧道的人。
這條隧道,直接穿過亂石嶙峋的後山,蜿蜒曲折數裡遠,出口,就在後山中央一處山高林密的地方。
楊起隆彎腰鑽進石洞,告別了最後的輝煌,如喪家之犬般,向後山跑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只要有命在,一切,就都可以從頭再來。
這世上,什麼人跑得最快?當然是逃命的人,跑得最快!楊起隆手持一束火把,幾乎是腳底生風般,拼盡全力,向後山的出口跑去。
掀開覆蓋洞口的石盤,初升的朝陽,早已覆蓋了整片森林,將斑斑駁駁,晶晶亮亮的橘黃色光點,即不均勻,也不規則地,泄露了進來。
呵,旭日東昇,普照大地,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清新而美好。
在隧道里磕磕碰碰地走了這麼遠,如今生機就在眼前,楊起隆竟有一種脫胎換骨,兩世爲人的感覺。他忍不住張開雙臂,深深呼吸了幾大口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像泄憤般,歇斯底里地喊道:“想抓老子,沒門!老子是九頭鳥投胎轉世,多的,就是活命的機會!哈——哈——哈!”
山高林茂,縱然他的喊聲響徹雲霄,也無人知曉呢!
距離洞口十多米遠的
地方,一棵樹幹粗壯,高聳入雲的大樹下,有一塊平坦的圓石板,楊起隆走過去,精疲力竭的,一屁股坐了下來。似乎直到此時,才感覺到,渾身的力氣,已經耗盡了。
辛好,剛纔逃命的時候,經過廚房時,眼疾手快地,揣了兩個又大又白的饅頭在懷中。如今,死裡逃生的,離開了是非之地,他竟覺得,兩腿打顫,飢腸轆轆的緊呢!
他摸出一個白饅頭,靠近嘴巴,張口咬下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他媽的,還真是造化弄人呢,連平日裡不屑一顧的白饅頭,此時嚼在嘴中,竟也似美味佳餚似的,香噴噴的令人慾罷不能呢!要知道,他平日可是喜歡吃米飯的,什麼時候,竟吃出面香的味道來了?
第一個饅頭狼吞虎嚥地嚥下肚,第二個饅頭,又遞向嘴邊,邊細嚼慢嚥地咀嚼着,邊思慮着脫身之計。
東窗事發,京城,肯定是不能再待了,走,一時半會之間,又能去哪裡安營紮寨,招兵買馬,重頭再來呢?
突然,一陣微不可聞的嗞嗞啦啦聲,和一陣辛辣刺鼻的火藥味,不約而同地,同時瀰漫在空氣中。
楊起隆愕然,在這幽深的杳無人煙,人跡罕至的密林中,怎麼會出現這種戰場上的聲音和味道呢?
還沒等他醒過神兒來,“轟隆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好似天塌地陷般,令楊起隆腳下的土地,都在顫抖。
一口剛嚼進嘴中的饅頭,被這聲轟天巨響一震,好似也受到了驚嚇般,迅速滑向了咽喉中,不上不下的,噎得楊起隆直翻白眼,喘不過氣兒來。
他伸長脖頸,努力吞嚥着口水。他奶奶個熊的,流年不利,人若倒起黴來,連喝涼水,都能塞牙,更別說吃饅頭噎着了,看來,他今天,不是被嚇死,就是被噎死了,總之,離死字,是僅有一步之遙了。
楊起隆一邊譏諷地自我解嘲,一邊東張西望着,尋找聲音的來源。剛纔一陣亂世飛過,砸在他身上好幾塊,由此可見,這聲音的出處,就在附近。
但是,
好似大白天見鬼似的,這一看之下,他竟嚇得魂飛魄散,面無人色。只見自己剛剛逃生的洞口處,硝煙瀰漫,坍塌的泥土和石塊,早已將洞口掩埋,封鎖了那個隧道。
“嚼吧——嚼吧——慢慢嚼!這是你最後一頓自由餐,錯過了這唯一的機會,今生今世,可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哈——哈——哈——哈!”
突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楊起隆毛骨悚然地轉頭凝望,只見身後咫尺之遙,竟站着如鬼魅般向他索命的孟伯風,和玉樹臨風,面如冠玉,微笑如春風拂面般,隱約透着寒意的司徒遠。
楊起隆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張大了嘴,心驚膽顫地問:“你——你們——怎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媽的,冤家路窄,也不會那麼巧吧?他怎麼竟如此疏忽大意,連這兩個人是何時出現的,都沒有察覺?是不是太安逸了?養尊處優地享受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竟連高度的警惕性,都喪失了?
孟伯風似貓戲老鼠般,戲謔地瞅着一臉懊喪的楊起隆:“楊西同,我們在此守株待兔,已經恭候多時了!你怎麼逃命還跑這麼慢,磨磨蹭蹭地到現在才趕過來啊?”
不愧是久經沙場,闖過大風大浪的老將,最初的震驚和恐慌過後,楊起隆已經極力讓自己先鎮定下來。若是橫豎都得一死,那也得死個明明白白啊,還是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然後再見機行事吧。
想到做到,楊起隆問:“孟伯風,既然咱們冤家路窄地撞上了,我也就認命了,不過,臨死前,我還是想問個明白,以免做個冤死的糊塗鬼!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出口的所在地?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他用手一指吳心平,問孟伯風。之前曾與吳心平有一面之緣,甚至差點被他一槍送去見閻王,他對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實在想不出,他究竟是何方瘟神?自己,又是怎麼得罪他的?
吳心平依舊是含笑不語,不過,那迷死人的笑容裡,可是沒有一絲絲的溫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