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明大人六十多歲,身材瘦弱,鬚髮花白,申文虎進門之時,他正在營帳內看書。其實他這書根本就看不下去。婚事兒是早就商量好的,可他們已經走到邊界了,還不見兩領郡的人來迎接,這算個什麼事兒啊?就是平民百姓家嫁閨女,男家也應該出來迎接一下,更別說是七大郡之首的安之郡郡主要下嫁給你董家,你董家何德何能,據不過百縣,人不過百萬,如非西北戰事,你算個老幾。
申文虎掀簾而入,蹲體施禮道:“李大人,前面鎮上來人,請我們到哪兒安歇,您看……?”
李東明一喜道:“董家來人了?”
申文虎臉色有點尷尬道:“是那小鎮的鎮長獻殷勤。”
李東明嘆息一聲道:“既然已經紮寨了,就在這兒等吧,那鎮子的人有心,賞。”
申文虎繼續說道:“我們無所謂,但公主殿下也隨我們住在這兒,有失體面,再加野外惡寒,公主金玉之身,望李大人斟酌。”
李東明把書扔下,揉了揉眼眶道:“算了,於禮不合。”
秦子月聽了申文虎含蓄的推辭,心裡暗暗的着急,大話已經說了,事兒辦不成,那算是丟了顏面。但在此動粗,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無奈,也只好又客氣了幾句,慢慢的向山上移去。
他恨,申文虎雖然接見了他,而且禮節上也過的去,但他從他眼裡讀出了一些輕蔑,一絲霸道,這讓他很難接受。邊走邊罵着:“奶奶的,老子要不給你點厲害看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但擡頭望見坡上那一羣猴急的兄弟門,他又小心的把自己隱藏了起來。
秦敏跑在衆人前面,迎着秦子月過來,帶着殷切的目光道:“公主好看嗎?”
衆兄弟呼啦一片,也聚了過來,見秦子月臉上笑意,爭着打問,公主年齡幾何,相貌是否如傳說中那般的俊美,秦子月只是一臉神往,嘆息搖頭,也不言語,揹着手,自顧自的邁着方步向鎮衙走去。
一衆人自以爲他真見了公主,溜溜的跟着他。千方百計的獻着殷勤。
鎮公堂內,秦子月在太師椅上坐定,揮手示意這些**都安坐了,只等靜的落針聽音,他才緩緩的說道:“我從沒見過如此相貌的女人,簡直是神仙般的人物。做男人,一輩子,即使你有三房四妾,即使你無數,沒見過她,你這輩子也算白活了。”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那表情好象在回味着什麼。等了好半天,才接着說道:“我見了,兄弟們沒見,但我盡力了,爭取了,可公主是什麼人啊……哎,可惜。”
秦敏站在秦子月的旁邊,小巧的鼻子微皺,似怒非怒,似愁非愁的小聲道:“信你纔怪了呢。”
衆人聽他一說,聲如開鍋,秦子月舉起雙手,示意大家繼續聽他說下去:“兄弟們想見嗎?”
異口同聲的道:“想。”
秦子月站起身來,晃如思考的走了兩步,再次回要椅子旁邊的時候,好似才做出了決定似的,狠着點點頭道:“好,那我就豁出去了,咱們把這公主劫過來,我讓大家每天看,怎麼樣?”說完用目光逡巡了一下堂下的諸位。
這些人聽他這麼一說,愣了,他膽大,這大家都知道,可沒想到他膽子竟如此之大。
秦子月鄙夷的笑笑說道:“怎麼,都怕了?一點膽子都沒有,還想看美女。我現在只要你們的膽子,知道嗎,只要你們有膽,我可以保證大家平安的把那女人搶過來。”
這一幫子人本就是亡命之徒,知他花樣百出,漸漸的靜了下來,臉上又帶起了希望。
秦子月又臃懶的坐回到椅子上,微笑着說道:“有沒有膽啊?沒膽的早點說,說完滾蛋。”
衆人被他這麼一激齊聲喊道:“有。”
秦子月微笑着點點頭道:“這才象是我的兄弟嘛。”說着轉頭對旁邊的秦彪說道:“你去把咱們鎮子的地圖拿來,我給兄弟們說說。”
秦子月接着對大家說道:“他們現在人多,咱們人少,硬打,肯定打不過,但我們可以用點小計謀……”說到這裡,他笑着看了看周圍,只見衆人都在屏息而聽,接着道:“他們這幾天就要往古城要塞走了,要去古城,必須經過兩嶺口,兩嶺口的地勢不用我說,大家也應該知道吧,山間劈開的一條路,我們只要站在兩個嶺上往下扔石頭,他們想躲也躲不開,在這兒可以消耗掉他們的大部分兵力。哪兒我打算安排三十個人,你們誰願意去啊?”說完拿眼睛瞧着秦海潮。
秦海潮是個書生,一個嚮往武力的書生。秦子月扮書生,是因爲他本也算個書生,可他扮武士,卻沒一點力氣。以芊弱的身體套了一身寬大的短打扮,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他平時被大家取笑慣了,自多了自卑,見秦子月看他,帶了點不安,紮下頭。
不知誰說了一句:“老大,那要是把公主砸死了怎麼辦啊?”
秦子月道:“你要是護衛,你捨得讓公主死嗎?公主要是死了,他一家子別想舒坦。不過,還是要注意點,別他媽的真把公主給砸死了,那咱們就白忙活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誰帶人去……?”
秦彪捧着地圖,豪邁的道:“老大,我去吧。”
秦敏也不甘示弱的說道:“我去。”
秦子月依舊是微笑的看着秦海潮,搖了搖頭道:“你們還有別的事兒呢。海潮,你領人去怎麼樣?”
其他人一聽,哄的一聲笑了起來。秦子月大眼一眯縫,豁然的站起來,一拍桌子怒道:“笑什麼笑,都他媽給我閉嘴。”
堂下靜下來,秦子月恢復了原有的那種陽光雨露般的笑容,和藹的說道:“兄弟們,不是我小看你們,你們自己說,你們誰有海潮的那份鎮靜啊?相當年,咱們一羣人上山,遇到了狼羣,是怎麼走出來的?是海潮站在最後,手裡拿着點燃的衣服給你們壓後啊,你們他媽到好,見了狼撒丫子就跑,你跑的過狼嗎?要不是海潮,你們早在狼肚子裡超度了。我今天這麼說,是因爲兩嶺口特別關鍵,如果這一塊不能把握好,其他的計劃全玩完。我還告訴你們,這次行動中,表現勇敢的,呵呵……把那美女搶回來,可以讓他親上一口。”
秦敏聽秦子月如此一說,剛纔帶了點酸意,又加了點嫉妒的臉馬上變成了花兒一樣,笑呵呵的幫腔說道:“是啊,要是誰立了功,秦子月就讓你們跟她睡覺。”
堂下衆人聽秦子月的數落,沉默了,但聽到能親這傾國傾城的美女一口,又開始熱烈起來,再聽到秦敏這麼一說,更有人打起了呼哨,不知躲在哪個角落的一個孫子喊道:“秦敏,我要跟她睡覺了……老大怎麼辦啊?”
秦敏臉色一紅,裝出潑婦樣,罵道:“****,拿老孃開涮,不要命了。”
秦彪的臉色頗爲尷尬的看看秦敏又看看秦子月,紮下頭,裝着看地圖去了。
秦子月笑眯眯的看着衆人道:“人還沒拿到呢,就他媽說睡覺。我醜話說前面啊,這次行動不比往常,我們對付的是正規軍,可不比以前的那些草包護院,所以我們大家必須同心合力,爲了避免臨陣退縮,我打算找一個執法的……”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一邊的秦峰道:“你監督這二十九個人,如果有不聽海潮指揮的……”說到這兒,眼光一寒道:“殺。”
衆人聽到這“殺”字,渾身一激靈,這秦峰他們太知道了,六親不認,比秦子月混蛋多了,如果說秦子月混蛋,那要看什麼時候,什麼事情,如果你不挑戰他的威信,不觸擊他做人的底限,那他就不混蛋。而且還很夠義氣。但這個秦峰就不行了。他是被秦子月逼嫁的那寡婦的兒子,從小被人歧視,爲了一塊糖,能把人的胳膊打斷,爲了一句話,就敢跟鎮長動刀子,誰的帳都不買,窮橫,能混到他們這個羣裡來,大家也就是看了秦子月的面子,但每每又蹬鼻子上臉,大家合計了幾次要暴打他一頓,偏他身手不弱,大家又沒把握揍他而不讓他看見,終究還是怕秦子月爲這事兒翻臉,得不償失,所以也就罷了,只是從不和他來往。
秦峰並不喜歡這一羣人,但他又捨不得離開秦子月——他唯一的朋友,所以還是留在這兒了。他挺感激秦子月的,小時候,他家裡困難,是秦子月偷着給他帶吃的,他娘倆這纔沒餓死。而且,秦子月還爲他媽媽背上了罵名,爲這事兒,他被他爹打斷了腿。
那時候,有一個光棍經常在暗地裡幫他們家幹活兒,挺純潔的,是那種不見面,暗裡偷偷乾的那種,對秦峰也挺照顧的。可能那光棍是有心,也可能是看他家可憐,反正這若大的碾子鎮,就出了他這麼一個活雷鋒而已。久了,秦峰他媽知道了這事兒,挺感激的,再就是覺得自己孩子還小,一個婦道人家養活秦峰不容易,就暗暗的起了心,彼此多了一些贈於上的來往。
秦峰雖小,但不傻,看出了點門道,雖覺得那光棍親近,但平白的多出一爹來,還是無法接受。知道秦子月鬼點子多,找他商量,看怎麼把哪個光棍趕跑。可商量來商量去,到被秦子月說的使他也覺得媽媽應該嫁給那光棍,如果他在中間阻攔,那就不仁不義,不忠不孝,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