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臨住院做手術之前，我想再回老家呆上幾天，再多看看、多走走。”
第二人民醫院，診斷室外的長廊上，馬保民用有氣無力的語氣向馬東述說着，內容聽起來有些憂傷。
“哎呦爸，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了麼，就是個胃癌早期，以臨安現在的醫療水平，只要做一個切除手術就可以了，五年生存率高達90％，你不是剛剛也聽到醫生說的了麼，我又沒忽悠你。”
前世的馬保民十分差錢，再加上發現時已經病變到了晚期，光手術費和後期的康復費用就要十幾萬，成活率還不高。
可是這一世顯然並不是這樣。
因爲病情發現得及時，治癒率本身就不知被提升了多少倍，再加上馬家現在也不太差錢，更別說馬保民現在已經被段永志安排進了事業編制，也算有了醫保的人，自己根本承擔不了多少費用。
可此時的馬保民，卻依舊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
苦口婆心的安慰了半天，馬保民總算稍稍打起了一些精神，馬東趁勢趕緊轉移話題。
“爸，一會我先帶你去買個手機，你想聯繫誰，都可以直接通個電話，等到你這些天調養的差不多了，我再帶您回家去住上幾天，然後咱們再來參加手術可以嗎？”
因爲常年的體力勞動和營養不良，導致馬保民現在的體質還很差，不太適宜直接入院進行手術，醫生建議他先好好養養身子，定時來醫院進行輸液，加快身體調理和恢復，一個月後再視情況進行手術治療。
馬保民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答應了馬東的提議，也不在意他亂花錢了。
馬東想，就算父親有了手機以後想要聯繫馬保軍那個混蛋，自己也得忍一忍了，只要他心情能變好，願意積極地去面對手術和治療。
市中心，五丁街。
這裡是專門銷售各種品牌手機的通訊一條街，幾乎佔據了整個臨安市90％以上的手機出貨量。
2003年，3C數碼和手機銷售還是正兒八經的渠道爲王的年代。
經銷商賣什麼，消費者就只能買什麼，品牌銷量好不好，幾乎全靠店面銷售員的一張嘴。
各大手機品牌的廠商，紛紛都擠破了腦袋似的，給一線的經銷商在陳列櫃方面砸錢，讓利，就是希望能在顧客面對選擇的時候，多一絲選中他們的機會。
“帥哥，看手機嗎？”
“老闆，我們家有諾基亞的最新機型。”
“……”
夜幕將至，五丁街的手機店銷售員們紛紛使出了最後的解數，直接走到大街上，挨個人拉着問。
此情此景，不禁讓馬東想起了後世的一藍一綠，兩家手機品牌門店的員工，因爲顧客發生爭執打架的一幕，估計就是打這個時候起，就已經給手機銷售這個行業，種下了這種瘋狂的基因。
只不過，和眼前幾十家店爭搶一個顧客的景象相比，那次爭執真的只能算是個孫子。
“這就是社會和人文的進步啊。”馬東長嘆一聲，感慨良多。
要不是因爲這種進步，也許像他這種梟雄，前世的時候還能再多咋呼幾年。
看來這一世，還是少乾點坑蒙拐騙的壞事吧，馬東無奈地想到，一隻腳踏進了一家門臉還不算小的銷售店面。
“王老闆，做生意可不能言而無信啊，陳列費咱們不是都已經談好了麼？錢我都已經墊付給你了，你卻要反悔，你們北方的老闆就是這麼做生意的？”
循着聲音望去，說話的是一個黑瘦精明的矮個男子，南方口音，氣急敗壞地隔着櫃檯向店主講話。
“阿輝，先不要衝動，我相信王總會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與他同行的男子冷靜地配合到，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
“沒什麼好解釋的，像康佳這樣的品牌，現在都已經和你們的陳列費一樣了，我爲什麼還要繼續擺你們的產品？”
“爲什麼不能擺？”矮個子阿輝一臉的不服，“我們主打的是超長待機，康佳肯定不如我們。”
店主露出不屑的笑，“你說不如就不如了？人家是什麼知名度，你們又是什麼知名度？聽都沒聽過，誰敢信？”
“你......”阿輝語塞。
他的同伴見狀，立即用方言和店主打起了感情牌，語氣溫潤柔和，聽這熟練度，竟還是個正兒八經的秦省本地人。
“有點意思。”
馬東笑着走上前去看熱鬧，倒不是因爲這對南北銷售組合的脾氣秉性，剛好互換了，而是馬東從他們的手提袋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字母組合——金利。
金利公司成立於02年，是國內國產功能機時代，當之無愧的銷售王者。
在03年上半年，纔剛剛推出他們的第一款貼牌手機，可即便是這樣，只靠着下半年的銷量，他們仍然是賣出了8個億的業績。
這還是因爲他們沒有手機牌照，不能打廣告的關係。
等到05年手機牌照下來，天王代言的廣告在全國一鋪，他們的銷量還會指數及的翻倍，巔峰期更是一年賣掉了8000萬部，連年蟬聯銷售榜第一。
前世時，馬東曾專門研究過這家公司，因爲他們的老闆，屁股也不太乾淨，但是比馬東這種純泥腿子出身的黑手子，還是要強太多了。
“呂經理，我也知道你們跑業務的辛苦，但是我也得替我這店裡的員工考慮不是，你們的品牌我實在是沒有聽過......”
鬼精鬼精的手機店主，遊刃有餘地應對着敵人的糖衣炮彈，擋地這位呂經理無從突破。
“你們是金利的吧？”馬東走過去打斷到。
“對啊，你怎麼知道？”呂經理和阿輝幾乎同時看向馬東，比他們更吃驚的，是手機店的店主。
馬東指了指阿輝手裡的手提袋，“剛聽你們說什麼超長待機，我就着重看了一眼，現在臨安也買得到你們的手機了嗎？”
“是啊，我們最近正在開發北方的市場。”呂經理不知怎麼，突然產生一種遇到救星的預感。
“那敢情好，直接先給我來上四臺，剛看了幾家店都沒得賣，本來都打算實在不行，就得讓別人幫我從魔都帶回來幾部了。”馬東說着就已經拿出了銀行卡。
手機店主一看，連忙讓店員去後面倉庫拿機子。
馬東把卡遞給對方，然後就沒再管過，反而像看待後輩一樣看向呂經理的方向，“你們公司不錯，好好幹，很有前途，你們劉立榮劉總以前是做VCD的吧？”
“沒錯，我們劉總以前做的是金正，我也是從那跟着他出來的，您認識我們劉總？”
呂良偉一看馬東這勢，再加上那身不算便宜的行頭，感覺自己可能遇到了貴人。
“哎，這我可不認識，只是聽家裡長輩提過罷了。”馬東連連擺手，“畢竟，通訊這個圈子就這麼大，哪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也就是隔夜就傳遍的事兒，你們劉總是個狠角兒，說不定以後我們也能有機會合作。”
馬東的話總是說得模棱兩可，半脫不脫的，聽得呂良偉心癢癢，“您家是做......”
馬東接過店主拿來的pos機，輸着密碼，隱晦地暗示道，“其實咱們都算是廠家，只不過你們是做外面的殼，而我們，是做裡面的卡。”
說着，馬東笑着收起了卡片和手機，叫上在別的櫃檯瞎看的馬保民，從容地離去。
“做卡的廠家？那不就是運營商嗎？”呂良偉腦子轉了半天，總算回過味來。
“不好，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