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永恆之夢,葉輝飛飛兩位的支持,謝謝!)
時至年末,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在盟軍營裡,住進武州軍中軍易風營帳也有近半個月的陳婤發現身上沒有來,以往這都很很準,每月的這個時候準時來了,從不會推遲也不會提前,可是這個月,距離本來應當出現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天,卻還沒有半點跡像。大概是終於嫁爲人婦,婚後生活又十分幸福,她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安全感和愛的接踵而來,這是她這一生中覺得最幸福、最滋潤的一段時光。如願嫁給了自己最想嫁的人,雖然分隔了幾年時光,可再次重逢,她發現如今的易風比當初的那個元昊更加的溫柔體貼,而且還是不失男人的陽剛和成熟的一面。沉浸於婚後幸福生活中的她,短短的時間裡,已經跟少女時代時變了一個人一樣,她的臉色更加紅潤,皮膚泛着光澤,盤起的頭髮也好像變的更黑了,特別是她感覺一樣有些稍瘦的自己,也增重了不少,變的豐滿起來。
“我也許有了。”侍女在替陳婤梳理着長髮,爲她盤一個據說如今中原大興城裡貴婦人們很流行的高髻。陳婤坐在銅鏡前,望着帳簾,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啊,孩子!”
“真的嗎,夫人?”侍女突然停了下來,驚喜的問道。
陳婤點頭道:“該來的月事已經遲了三天還沒來。而且我覺得自己不一樣了,也許是要當母親的感覺。”
正常來說,就算是厲害的大夫。也得在懷孕四十天之後纔有把握確定是否懷孕,單純的月事停斷,並不能證明就是懷孕。不過陳婤就是有這種感覺,覺得自己懷孕了。有的時候,這種母親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真是太好了,奴馬上去找大夫過來。”
“不必了,就算懷上了。現在大夫也還看不出來的。”陳婤拉住丫環小詩的手,輕笑着道。
“那奴要不要去告訴大帥。讓大帥今晚早些回來。”
“不用了,昊哥今晚會歇在那邊。”陳婤用了一個那邊來代指新入門的蠻月,蠻月已經被納入易家,她入門也舉行了一場很熱鬧的婚禮。阿會氏的蘇支很是豪放大方,爲女兒蠻月提供了三倍於阿婤的嫁妝。這件事情讓陳婤心中十分不快,雖然表面上她並沒有反對易風納蠻月入門,但暗地裡卻是懊惱過的。本來她對蠻月印象還不錯,特別是蠻月的妹妹嫁給了摩會,說起來她一直把摩會當成哥哥,兩家聯姻後,蠻月也算的上是親戚了。卻不成想,她一開始還爲蠻月新近喪了未婚夫而可憐她。蠻月那邊卻已經橫插一腳,擠入易家成了丈夫的第五房妾侍了。一下子,陳婤對於蠻月就已經全無好感。蠻月的入門酒宴時她推脫身體不適沒有參加,之後這幾天,她跟蠻月也都沒有再見過面。蠻月有一座自己的大帳,易風昨天在這邊休歇,今天則會在那邊睡覺。
“那個蠻月真是個狐狸精,不要臉。未婚夫死了纔不到兩月,頭七纔剛過呢。這邊就已經死纏着大帥。枉夫人以前還對她對麼好,卻不想竟然是個這麼惡毒的女人。不知廉恥,沒有貞操。”小詩本是遼西一個漢人官員家女兒的侍女,不過去年那小娘子突然得急病死了,主家便把女兒的那幾個侍女給打發出府了。最後小詩被咄羅的商隊買回,咄羅將她送給了陳婤。小詩的主人原本是從大興到遼西做官的,因此小詩的價值觀還是中原的那一套,對於蠻月剛死了未婚夫不到兩月,就纏着易風嫁入帥府做五姨娘,她是真的難以接受認可。自跟了陳婤後,小詩處處感受到這位新主子的好,此時自然要跟主子同仇敵愾,狠罵那個狐媚子。甚至她心裡還有些覺得姑爺也有些不是,這邊才新納了自家小娘子,轉眼就被那狐媚子迷的五迷三道的,馬上把那不要臉的也納入門了。
看到小詩如此忠心的表現,陳婤笑了笑,“你來塞外時間不長,其實塞外習俗和中原大相徑庭的。漢家禮儀講究倫常綱理,推崇從一而終,就算是死了丈夫,也往往要求守寡守節。但胡人跟中原禮儀習俗是完全不同的,塞外的這些胡人都有收繼婚制,父親死後,兒子收繼非親生母子關係的父親的女人爲妻,或者兄長死後,弟弟收繼寡嫂爲妻。這種習俗在塞外,不論是鐵勒人還是突厥人或者是奚、契丹等族,都是如此。父死子繼,兄死弟繼,輩份低的繼承輩份長的,但不能隔代也不能地位高的繼承地位低的,這是數千年不變的傳統習俗。在我們漢人眼裡難以接受,可胡人卻是代代如此。漢時嫁入匈奴的王昭君等和親草原的公主們,也一樣是得遵從這種收繼制度的。當她們的丈夫死去後,就得嫁給丈夫的弟弟或者兒子。
小詩也曾聽過這種收繼婚制,一直都覺得不可思議。兒子怎麼能娶父親的女人呢,就算不是親生母親,可這也是母子關係啊,這不是亂倫嗎?母子、叔嫂“太野蠻了,怎麼有這樣的習俗啊?”
陳婤在塞外生活多年,對於這些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在塞外,生活艱辛,部族裡也和中原一樣的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這種制度下,女方出嫁後轉居男家,對於女方家庭來說總有一種吃虧的感覺,認爲辛苦將女兒養大,最後卻白白嫁出,很不划算。男子也覺得娶妻進門,不僅使自己能得到妻子,組成家庭,而且還增加了一個重要的勞動力。因此,後來習俗就是娶妻得花財禮,中原也是如此。男方花了財禮娶了妻子入門後。他們就會自認爲妻子是花過錢財的,因此也當算是夫家財產的一部份,不能再離開夫家了。否則女方最後得退回財禮。爲了保護這份財產,胡人漸形成了收繼婚俗,一旦丈夫死亡,妻子就不得與氏族以外的任何人結婚,這樣一來,可以省下一筆家族其它男子娶親的錢財,二來也保證了財產的不外流。這就是收繼婚的形成基本原因。最後到如今形成的習俗就是父死子繼、兄死弟繼的收繼制度。
說白了,在塞外的部族之中。女人的地位其實是不高的,妾的地位其實就是奴隸,而妻子的地位也只是略高而已,他們依然是丈夫的私人財產。不說普通女人如此。就算是部族族長的女人,連突厥大可汗的可賀敦也得遵從這種習俗,從中原嫁到突厥的千金公主,身爲一國公主,嫁到突厥之後成爲大可汗的可賀敦,可她一樣經歷了好幾個丈夫,每次丈夫死後,她都得嫁給丈夫的弟弟,後來甚至是嫁給丈夫的兒子。
小詩聽的目瞪口呆。完全無法接受這樣野蠻的制度。
陳婤笑了笑道,“其實塞外部族繁多,各種習俗也多。大多份的胡人部族都是這種收繼婚制,但也有一些例外的,有一些漠北最深處的野蠻部族,他們還有走婚制、對婚制,羣婚制。而聽說在三韓半島的新羅,他們的王族更是採用血婚制!”
“啥叫血婚制啊?”小詩完全迷惑不解的問。
“說是族內通婚。血親通婚。新羅血婚制也稱內婚制,王族的兄弟姑姨子侄之間進行婚姻。排除父母子女之間通婚,按輩份來劃分範圍,以保證王族的權力不流落外人之手。”
“真野蠻!”小詩最後也只得用這三個字來表達自己的驚歎之情。
其實陳婤當初接觸到這些胡人的奇特婚制時也和小詩是一樣的心情,難以認同。不過畢竟在塞外生活多年,對於這些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按這樣說,那個狐狸精既然已經有過未婚夫,那就算他死了,可她也算是她未婚夫家族的財產了啊,應當嫁給他的弟弟纔對啊。”小詩算是明白蠻月爲何未婚夫剛死,她就敢不要臉的勾搭姑爺了。原來胡族女子本就沒有漢人女子這般的廉恥貞操觀念,她們只是夫家的一樣財產,和牛馬一樣。這樣一想,對於蠻月的那點敵意倒是轉變成了可憐之情。
“一般情況下,自然是如此。但蠻月的父親可是阿會部的族長,蘇支很是樂於女兒嫁給昊哥的。至於蠻月前未婚夫的家族,蘇支只需要拿出一筆錢足夠的錢財來,自然就能擺平的妥妥的,畢竟既然是財產,那就是有價的,也是可以交易轉讓的。蘇支出的錢財足夠多,蠻月前未婚夫的家族自然樂於接受。”
至於說蠻月無情,未婚夫剛死,就開始纏易風,蠻月卻也並不鄙視。她雖然恨蠻月插足,但不會覺得蠻月的行爲就是淫蕩無恥。塞外的部族裡,觀念和中原是完全不同的。他們沒有那麼多的禮儀規矩,活的更實際。女人是重要的勞動力,也是項重要的財產,她們沒有資格守節什麼的。丈夫死了,就得再嫁。再嫁是很平常的事情,更何況,易風還是一個如此英雄的人物,部族的女人們都愛英雄,因爲英雄勇士強大,能夠給予女人們更多安全感。只是說來如此,但陳婤是難以不讓自己討厭那個女人的。你要再找男人,可以找別人啊,那麼多的男人,你怎麼就非要找自己的昊哥呢。
“期盼自己這次懷上的是個男孩!”陳婤暗暗祈盼,她很清楚,中原禮俗,妾的地位是很低的,但母憑子貴,若是她能爲易風生個兒子,卻是能立即改變自己的地位。她心裡對蠻月那種死纏爛打甚至下迷藥的手段十分不屑,以色誘人,終究是下下手段。她真以爲自己終於進了易家的門,就成功了嗎?她不過是個妾而已,不論中原還是塞外,妾其實都相當於奴隸下人。她蠻月機關算盡又如何,她只是妾罷了,還個媵妾都不是,頂多算個侍妾而已,一個賤妾!她得意的太早了,等她拿到媵妾的外命婦封誥再說吧。而她入門的那天,易風就已經寫了表章發往長安,爲她請求外命婦封誥。就算同是做妾,那也是貴妾和賤妾之分的!
想到這裡,陳婤心裡的那股子醋意稍稍壓下去了一些。心底裡她並沒有真正把蠻月當成對手,她此時想的卻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易府的那三位夫人,特別是正室高淺雪。那也曾是一位公主,她的性格怎麼樣?聽說大夫人和二夫人即將臨盆,她們第一胎會生下易風的長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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