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班了?”錢有順對着女人說。比起壯實的錢有順,這個女人很纖細。
女人好奇地打量李彎月,“石頭他娘,來家坐吧。”
女人是大胖的娘,名叫王圓月,熱情地叫李彎月去家裡。
她家不住筒子樓,是在肉聯廠後面的一排平房裡,還挺寬敞的。
“不用,家裡還有事呢。”李彎月跟這個女人又不熟,哪好意思去人家家裡坐。
“那咋辦,我這想跟你學做幾道菜呢,大胖嫌我做的飯不好吃。”王圓月失落地說。
大胖以前有肉就吃得噴香,上回回來,嫌她做的飯沒滋味,王圓月就想跟李彎月學學。
李彎月真不想去人家家裡,就問王圓月咋做的飯。
“就是蔥嗆鍋,把肉放進去炒,炒的差不多加水,爛糊了就出鍋。”王圓月說,她娘就是這麼教她的,她看見的人也是這樣做。
“你做的五花肉?”李彎月想想就膩,肉裡頭的油炒出來再加水,到最後都是葷油,那不是喝油?放涼了又成了一坨油。
“當然。”王圓月爲了叫兒子油水足,叫錢有順哪的肥膘厚留哪。
李彎月抽抽嘴角,大胖是真沒撒謊,能吃進這飯去,大胖挺愛他娘。
“你不會加點土豆粉條子在裡頭?你要光做肉,加點大醬醬油,做成紅燒的,大胖能喜歡。
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大胖不缺油水,還有點胖。”李彎月把大胖看成跟石頭差不多,纔對大胖的娘說這個話。
“有順,你記住了?”王圓月問錢有順,她愛聽,只要對兒子好,她啥話都愛聽。
“記着了,給大胖吃點菜就行了唄。”錢有順聽明白了。
別看他賣肉,平常他家飯桌子上難見肉,媳婦把他當兔子養,大胖一接回家,媳婦頓頓肉,把兒子當成狼養。
“一邊去。”王圓月怪錢有順把這話說出來。
“你叫啥名,我叫王圓月。”王圓月挺愛跟李彎月說話的,痛快說就行,不跟她孃家嫂子,她說話你得琢磨,王圓月一跟嫂子說話就累得慌。
“巧了,我叫李彎月。”李彎月笑着說,這真是巧,一個叫圓月,一個叫彎月。
“是巧,那我叫你彎月了,你家孩子咋學習那麼好的?”王圓月還擔心這個。大胖這孩子心思一點不在學習上,卷子上對號還沒有叉號多,寫的字跟雞爪子一樣。
“這個我也不會管,是他爹管。大胖應該是開竅晚,我看他挺聰明,就是愛玩。”李彎月真沒管過石頭和春麥的學習,崔潤山也沒管過。
春麥努力,石頭天天也一堆旁的心思,可成績還行,大胖那成績是太差了。
“是光想着玩了,說也不管用。對了,醬油你用的哪樣?”王圓月怕自己用的醬油不對。
“我就打的散醬油,你先油裡炒炒,再加水。”李彎月拿嘴說,也說不好,反正王圓月按她說的做,能好吃不老少。
“我都是到一點水裡。”王圓月又記下一條。
“多加醬油就少擱鹽,不然得齁鹹。行了,我真得走了。”李彎月看看錶,現在回家說不準還能趕上和崔潤山一起吃晌午飯。
“一說說多了,你趕緊走吧,你是回村裡吧?”王圓月有點不好意思,李彎月說了有事的。
“是回村。”李彎月蹬上車子就走。
“彎月,我是糖廠的,買糖來找我。”王圓月在後頭喊。
李彎月朝後揮揮手。
到了家,崔潤山還沒吃飯,見到她進院,就往外端飯。
“崔潤山,你咋才吃。”李彎月洗了把臉進屋,菜一看就是一直在鍋裡溫着,還熱乎。
她路上掉了車鏈子,好不容易安上,回來晚了。
“離上工還早。”崔潤山擺好筷子。
李彎月坐下,吃着白菜豆腐燉粉條子,崔潤山做的味道真不錯,“崔潤山,你不會每回都等我等到快上工才吃飯吧?”
李彎月就是開玩笑,誰知道崔潤山筷子一頓。
崔潤山肯定是每次都一個人在家裡等,明知道她回不來,還傻等。
“崔潤山,你……”李彎月都不想說他傻了,崔潤山在她身上做過的傻事多了去,可除了說他傻,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大傻瓜!”李彎月大聲說。
“快吃吧。”崔潤山不覺着自己傻,他就是想等,李彎月不回來他也等。
“你……”李彎月咽回了到嘴邊的話,吃完飯,她才說:“崔潤山,我不准你以後乾等我,做熟你就吃,我要是回來,你看着我吃就行。”
他草草吃幾口飯就去上工,自己也心疼。
“行。”崔潤山痛快地答應。
“崔潤山,你不會照做。”李彎月不是第一天跟崔潤山過日子,他是不是真會做,一聽她就能聽出來。
崔潤山不說話,默默地把碗放進盆裡,端出去刷。
李彎月拿過來放在地上,“崔潤山,我說過吧,你是我的,你對自己不好,就是對我不好。”
“我就等了你一會,沒你說的那麼晚。”崔潤山是我不跟你對着來,但我咋乾的,你管不着。
“崔潤山!”李彎月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她把跟馬國安談好的生意說了,“要是真能成,以後我就不去黑市了。”
就是去,李彎月也不待到那麼晚了,爲了崔潤山。
“嗯。”崔潤山說。
兩人躺在一起說着話,一直說到崔潤山上工。
崔潤山走了,李彎月就開始剁餡包餃子。
不都說貼秋膘嗎,她也不知道時候對不對,反正她想想,在秋收前應該補一下,都留着秋收時吃,人得先餓沒勁。
剁好餡,李彎月叫了劉大妹一起,兩個人幹活快。
“這麼多,還叫你大爹他們?”劉大妹一進屋就問,這些餡就是叫上李強軍他們都吃不了。
“奶,不叫他們來,我送點去,總這麼僵着不好。”李彎月這回沒多加肉,就是多加了菜,又加了些粉條子,打了兩個雞蛋。
“你啊你,你娘麪糰,你比你娘還麪糰。”劉大妹嘮叨。
“奶,都是一家人,不能說麪糰。咱包的大點,蒸着吃。”李彎月笑着說。
“你說了算。”
劉大妹負責擀皮,揪的劑子大點,擀的跟餃子皮差不多,李彎月包,包了兩大篦子胖乎乎的餃子,看着就饞人。
看着掛鐘差不多該放工了,李彎月就上鍋蒸,蒸了兩鍋。
“這是咋回事?”劉大妹都能看清餃子餡在裡頭晃悠。
“奶,我用開水燙的面,包出來就是這樣。”李彎月做的是燙麪餃子。
“這不會一夾就破?你這孩子真有些道道兒。”劉大妹對於孫女會一些別人不會的,已經見怪不怪了。
“奶,筋道着呢。”李彎月在麪粉里加了點鹽。
崔潤山一放工,李彎月就端着餃子往李建軍家送。
“大媽?”李彎月叫。
明明李包穀在燒火,就是不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