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鳳當時抱着雞就跑,哪管雞瘦不瘦,“娘,這是跑山雞,你喝湯。”
“這是湯,連點油水都沒有。”王大美把碗推到了一邊。
“娘,你這是叫我吃啥?”李銀鳳的二兒子二棒啪就摔了筷子,這哪是雞,就是雞骨頭。
“娘下回給你抓肥雞。”李銀鳳一點沒有在李彎月家的跋扈,她在婆家就是受氣包。
“銀鳳啊,孃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你再這麼回去,是叫你村的人都笑話我家佔便宜?”王大美涼涼地說。
李銀鳳嘴上說“娘我不回去了”,在心裡罵李強軍兩口子沒本事,連只雞都養不肥。
那雞根本就不是李強軍家的,是馬桂香養的。
馬桂香回家就找雞,找了一圈沒找到,真是奇了怪,大白天的雞能去哪?
“翠花啊,我家雞在這兒嗎?”馬桂香來找王翠花問。
“沒有。”王翠花剛餵過,雞沒多。
“那就奇怪了,哪個殺千刀的偷了我家雞,叫她吃了這頓再沒下頓。”馬桂香罵罵咧咧離開了。
她出門,正好看見李包穀往知青站走,隊長家的去知青站幹啥,她跟過去看看。
“桂香?”李大勇在家裡喊她。
“唉。”馬桂香想想,還是回了家。
李包穀到了知青站,拖着柳生生就出去了。
“啥情況?”
“那個是李保國他娘吧,肯定是李保國他娘知道他送東西了。”馬胡蘭一翻眼睛說。
柳生生自以爲藏的嚴實,馬胡蘭都看見三回了,她就是不稀得說。
“送啥了?胡蘭你快說說。”
“地瓜。”馬胡蘭都替柳生生不值,就爲了個地瓜,跟李保國不清不楚的,手都拉過了。
“不能吧,柳生生看着挺清高的。”除了馬胡蘭的其他四個女知青,都圍在一起說柳生生的事。
其中一個瘦高個,臉龐跟李彎月差不多黑的,叫李麗娟的說:“你們等着,我出去聽聽。”
李麗娟說完,就跑沒影了。
“柳同志,聽說你還沒對象?”李包穀上來就戳柳生生的心窩子。
叫柳生生當兒媳婦,李包穀寧肯叫兒子娶李好女。
李好女是副隊長家的閨女,一直對二兒子李保國有意思。
“我跟保國哥就是同志,嬸子你別誤會。”柳生生還以爲李保國回家說了兩人的事,他娘來逼自己嫁李保國呢。
“柳同志,誤會?是誤會最好!”李包穀看出來了,柳生生這是沒看上保國,怕她家強娶。
“真是誤會,嬸子沒事我回去了。”柳生生要走,回去晚就沒飯吃了。
“等等,柳同志。我兒子保國呢,心腸好,總想幫助你們這些知青,你以後離他遠點。”李包穀想想,話還是說得難聽點吧,省得柳生生還巴着兒子不放。
“嬸子,我沒有,都是保國哥他……”
“叫啥保國哥,他沒妹妹。柳同志,我這人最恨吃着碗裡看着鍋裡那種人,你想騙着我兒子保國好回城,沒戲!我侄女婿你也別想,呸,不要臉!”李包穀怎麼難聽怎麼罵。
這個柳生生別拿出一副被冤枉樣,不是她勾搭着,保國能不死心?不是她,誰能知道她不是崔潤山的表妹!
誰冤枉,她柳生生最不冤枉!
李麗娟聽到這就回去了,上氣不接下氣的。
“麗娟,三步路,你累成這樣?”馬胡蘭拍了她肩膀一下,李麗娟差點坐到地上去。
李麗娟咳了一聲,看大家都看她,她說:“柳生生搭上李保國,是想拿到回城指標,他娘說是沒戲,柳生生那臉都被損成豬肝色了。”
“她想回城?怪不得呢。”
“李保國他娘還說了,叫柳生生也甭惦記李彎月的男人,哈哈,你們沒看見,太好笑了。”
“我要是柳生生,都沒臉活下去,村裡不是有河嗎,就跳河去。”
“村裡不能叫她跳,能嫌她髒了河。”
柳生生回來就是面對着這些話,五個女知青看到她,該咋說還咋說,柳生生哭着跑出去了。
“柳同志,別忘了回來刷碗,今天可輪到你了!”李麗娟在後面喊了一句。
柳生生一口氣跑出了知青站,可她能往哪去。
“嗚嗚。”一雙手突然捂住了柳生生的嘴,柳生生嗚嗚叫着,想跺後面那人的腳,沒跺到。
“生生,俺想死你了。”一張嘴湊近柳生生的脖子,熱氣噴在她脖子上,粗嘎地對着她耳邊說。
柳生生想叫,被捂着嘴,使勁踢腿,還是被拖進了旁邊的草垛子……
下午,李建軍問馬胡蘭:“柳同志呢?”
“大隊長,柳同志中午回知青站一會又跑了,我的工分咋辦?”馬胡蘭恨死柳生生了。
大家都是知青,咋就她這麼多事?
“你的工分照給。”李建軍知道李包穀找了柳生生,柳生生難道去找兒子哭訴了?
李建軍轉身往李保國幹活的地裡走,找到李保國,鬆了口氣。
他把李保國調到了離知青最遠的一塊地裡幹活,從家裡走時,李保國也得跟他一起走,就是爲了叫李保國見不到柳生生。
知青下工,回到知青站,柳生生朝裡躺着,一動不動。
“胡蘭,你看看她,這是傍上高枝,準備當闊太太?有本事她不住在知青站啊,她是眼瞎看不見那一堆碗?”李麗娟偷聽了李包穀那些話,對柳生生一點也瞧不起。
柳生生還是一動不動。
“算了,人家這樣,不用給她飯吃,有大隊長治她。”馬胡蘭叫五個女知青別管柳生生。
“什麼玩意!”李麗娟臨走又恨恨罵了句。
柳生生這才轉過身來,臉是腫的,脖子上一條一條紅道子,她緊緊攥緊了手,指甲都斷了,咬着手背,嚐到了血腥,她一定得第一個回城!
……
李彎月家晚上還是韭菜塌餅,她一下午都在踩縫紉機,給春麥做了兩身。
花布大人穿不出去,但小孩子穿是很好的。
“娘,你知道今天考試了,我考了一百分?”春麥可稀罕了,她娘還給她打了結,真好看。
“嗯嗯。石頭你考了幾分?”李彎月問。
石頭本來還惱自己馬虎,那題他會,就是看錯了,看到兩身花衣裳,他長吁一口氣:“娘,你就別獎勵我了,我錯了一道。”
一百分得穿花衣裳,石頭摸摸眼睛,還好他錯了一道。
“咋地,嫌花衣裳不好看?”李彎月都看出石頭的嫌棄了。
“好看,太好看了。”石頭說着跑了出去,再好看可他是個男子漢。
“皮小子!”李彎月笑罵,給春麥換上,很合身,她給縫的蝴蝶結,就在染壞的那地方,一點都看不出來。
“娘,我哥就錯了一道,你給他也做吧。”春麥幫着石頭說話。
“你哥不喜歡花衣裳。”人家石頭是怕李彎月給做呢。
“好了,你出去找九兒二丫玩吧。誰要是問你新衣裳哪來的,就說我給做的,咱家有花布賣。”這就是李彎月想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