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彎月這人聽勸,拾掇了東西,騎上車子走了。
“大山,就是她欺負孃的!”老太太指着一個騎車的婦女對兒子說。
王移山看到騎車子的,心裡還緊了一下,來黑市賣東西很少有騎車子的,可等看到李彎月的長相,直接就帶了人過去。
“站住!”王移山攔下了李彎月。
……
崔潤山放了工,李彎月還沒回家,他叫石頭和春麥去李強軍家,他自己出了門。
“潤山哥,咱倆的事,你到底是咋想的。”柳生生站到了崔潤山面前,低着頭,扭着衣角,嬌羞地問。
她要崔潤山給她句準話,她捱不下去了。
李彎月不給她做飯,她只能自己做,一做就多,叫她第二頓吃剩飯,柳生生纔不吃,可倒掉又怕人看見,她都倒進了河裡。
這樣,細糧用的嗖嗖的,眼看着要見底,柳生生就慌了,離分糧早着呢。
潤山哥咋不說話,柳生生擡起頭,哪裡有崔潤山?
崔潤山早繞開柳生生走遠了,他一心想着去鎮上找李彎月。
這個時間,黑市早就沒人了,李彎月八成出事了,想到此,崔潤山用盡全力跑了起來。
氣喘吁吁到了鎮上,崔潤山直接找了以前的一個戰友馬爭先,他在公安局。
“你說叫李彎月,龍灣村的李彎月?”馬爭先看着崔潤山,臉上帶點不明的怒氣。
崔潤山鬆了口氣,看來李彎月是在馬爭先那裡。
“老崔,嫂子在我那裡,人沒事。不過我得說你兩句,你看看嫂子啥樣了,你娶了人家,人家就是你媳婦,咋能叫人累成那樣!”馬爭先爲李彎月抱不平。
崔潤山做事向來叫人挑不出錯來,這咋在家庭上,對自己媳婦這樣?
當時一聽說李彎月不到三十,全局沒一個人信的,農村人顯老,她也太老了。
“以前,我對她關心少。”崔潤山沒爲自己找藉口,說是少,可他對李彎月的關心,以前連一點都沒有。
“知道少就多關心。你媳婦膽子挺大,就承認自己來走親戚,不知道那是黑市,就騎車子過去了。
人是王移山抓的,就在黑市口,搜了你媳婦的身,有二百塊,車子上還有兩個笸簍,沒啥大事。”馬爭先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樣子。
公安局裡,李彎月很鎮定,女公安怎麼問,她就是那套說辭。
“同志,那二十張大團結都是嶄新的,咋可能是俺賣東西賺出來的,再說,那些東西不值錢,俺咋能賺那麼多。”
女公安擡頭,公事公辦地問:“這麼說,你承認自己去黑市了?”
“同志,俺是打比方。俺真是走親戚,俺連那是啥地方都不知道。俺要是賣東西被抓的,俺沒話說,可俺只是從那條街上出來……”李彎月說的嘴皮子都幹了。
“沒叫你說這些。”女公安敲了敲桌子。
這時進來另一個公安,把女公安叫走了,回來時,女公安對李彎月客氣了很多,“同志,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李彎月有些轉不過彎來。
一想,肯定是崔潤山來了,想到崔潤山會生氣,以後那地方,她怕是去不了了,李彎月嘆了口氣。
“嫂子,走吧。”馬爭先好笑地看着李彎月一會樂一會愁的。
他領着崔潤山見年局長,年局長就說趕緊放人。
“嫂子?我?”李彎月指指自己,她可不認識面前這個氣宇軒昂的公安。
馬爭先差不多一米八,濃眉大眼,國字臉,一身正氣。
“就是你,李同志。你男人把情況都說清楚了,你可以走了。”馬爭先嚴肅了起來,覺着李彎月這個嫂子人挺有趣的。
“崔潤山,他在哪?”李彎月站起來跟着馬爭先往外走。
“他跟我們局長說幾句話。”馬爭先說。
來到院子裡,崔潤山已經在那裡等了,車子上的東西也一樣沒少。
“沒事了。”崔潤山使勁握了一下李彎月的手,叫她安心。
“嗯,沒事。”李彎月輕輕在崔潤山手心撓了一下,崔潤山心裡一顫悠,耳朵尖有點泛紅。
老崔這對嫂子挺上心,兩口子還挺熱乎呢,馬爭先在心裡賤兮兮想,“嫂子,去我家吃頓飯吧。”
“不了,家裡孩子等着呢。”空着手去人家家裡吃飯,李彎月怪不好意思的。
天這麼晚,想買啥也買不到了。
“嫂子,我跟老崔的關係,你要是拿東西,我都不叫你進門。”
馬爭先知道李彎月想幹啥,他跟崔潤山之間不用那樣。
李彎月去看崔潤山,崔潤山對她點點頭,馬爭先就去車棚子推車子去了。
“崔潤山,今天這事是意外。”
“回家說。”崔潤山聲音很悶,手緊緊地把着車把子,手指都白了。
這是幸好在這裡找到她了!
李彎月去抓崔潤山的衣角,都溼透了。崔潤山身上雖然跟火爐似的,但很少出汗,想到他從村裡跑來鎮上,又找她,李彎月就一陣陣心疼。
“崔潤山,不會有下次了。”李彎月揪緊了他的衣角。
“回家說。”崔潤山的臉又沉了一分。
“老崔,走吧。”馬爭先特意磨蹭了一會過來,好叫李彎月和崔潤山說會話,可看崔潤山臉色陰沉,嫂子這是還沒把人哄好?
崔潤山跨上車子,還是一條腿支着地,先叫李彎月上去。
馬爭先看着搖搖頭,先哼着歌蹬了出去。
二樓,王移山陰沉沉從窗口看着底下的三個人,馬爭先處處跟他作對,這回大搖大擺領着他抓的人離開了,真當全局就他馬爭先是局長?
王移山又看了眼李彎月,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副局,局長叫你。”一個公安進來說。
王移山來了局長辦公室。
“移山,你都看到了吧,那個女人是崔家媳婦。”局長年有爲直接說出了李彎月的身份。
“崔家?”王移山一驚。
“崔家二媳婦。移山,以後做事穩當點,像今天你抓這女人,一個去黑市的,身上能有嶄新的大團結?你想壓過馬爭先我明白,可不能急。”年有爲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
“我知道了,岳父。”王移山低着頭說。
王移山既是副局,又是局長年有爲的女婿,主抓黑市的一攤子事,他有頭腦,知道哪個能抓,哪個該抓,不出意外年有爲退下來,局長就是他。
可偏偏上頭弄下來個馬爭先,一來也是副局長,跟王移山一樣,王移山想多做出些成績來,年有爲理解。
“下去吧。”年有爲相信女婿知道該怎麼做。
王移山回了家,他娘,也就是那個在黑市不講理的老太太湊了上去:“移山,這回分了多少?”
她可看到了,從那個老女人身上搜出了一大疊嶄新的大團結,兒子應該能分不少。
“娘,你以後少找人麻煩,也別動不動就提我!”王移山甩下話就進了屋,“咣”一聲關上門。
“咋朝我來了,還跟吃了槍藥似的,肯定又是那個厲害媳婦給吹枕邊風了。”老太太嘟囔。
兒子自打娶了局長家閨女,就不是她兒子了,先是局長家女婿,唉!老太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