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啥事啊,我姑又來過?”李彎月也就能想出這個了。
“不是你姑,是李保國明天定親,你說娘該出多少份子錢?”王翠花是覺着兩家這關係,拿少了不合適,可給李保國那種人,拿多了她心裡不痛快。
“娘,誰來說的?”這一路上,李彎月可沒有聽李建軍說過。
“你奶。”王翠花撇了撇嘴,李包穀看見她都不跟她說話。
“娘,村裡都是咋個出法,你就咋出。娘,我是不是也得拿錢?”說實在話,李保國定親還是結婚,李彎月都不想拿錢。
“說是叫你去,村裡都是老人拿錢,年輕人不用,你不用拿。不行,你還是拿吧,別等因爲那三塊兩塊的,李保國定不成親,你大媽怪你頭上。”王翠花不是把李包穀往壞處想,是現在的李包穀真能幹出這事來。
李彎月點點頭,“娘,那我少拿點,我還以爲他是直接結婚呢?”
“李保國的事,咱不說話。明天去,你帶上春麥和石頭。”王翠花是想着人去的多,多吃點,纔不算賠。
“糊塗,叫兩個孩子不上學就爲了吃頓飯?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彎月別聽你孃的。”李強軍粗聲反對。
“你不糊塗。你不糊塗,國春上學你咋不去送?”王翠花又跟李建軍對着吵。
“娘,你別說那個了。爹,中午把春麥和石頭接回來吃飯,吃完飯再送回去,不耽誤上課。”李彎月是兩頭勸。
“聽聽,就你會瞎着急,還不知道是誰糊塗呢。”王翠花翻白眼。
李強軍吧嗒了幾口菸袋,“就是你糊塗。明天這頓飯要是能吃清閒還好說,要是吵吵起來,你叫春麥和石頭去,嚇着孩子咋辦?”
王翠花一聽這話,立馬改主意了,“彎月,你爹說的對,別領春麥和石頭去,這飯吃不清閒,乾脆你也別去了,還省份子錢呢。”
“娘,我不去大媽又得挑理了,我得去。我回家了,別等有婦女去家裡找我。”李彎月往家走。
到家看到崔潤山正在做飯,“我來吧”,李彎月一邊做飯,一邊跟崔潤山嘮叨李保國要定親的事。
李包穀在家裡苦口婆心地勸李保國,“保國啊,好女是個好閨女,打着燈籠都難找,這是門好親事,明天你別犯倔。”
李保國懶洋洋的,“娘,你說啥是啥。”
他心裡有個事憋着,柳生生是他放跑的。他給柳生生寫了介紹信,還偷蓋了李建軍的印。柳生生說等她回到省城,會想法子把他弄去,還說她是被孫學富糟蹋了,纔沒臉見他,只要他不嫌棄,她會一輩子跟着他,說完才眼淚汪汪跑了。
他天天等着柳生生給他捎信,可等到現在,他知道他是被柳生生騙了,那就聽他孃的娶李好女吧。
“保國,你沒騙娘?”李包穀不敢信李保國這麼聽話。
“娘,我沒騙你。”李保國很平靜。
第二天,天沒亮就下起了濛濛雨,下了一上午都沒停,本家幾個人冒着小雨來李建軍家吃這頓定親飯。
李保國沒見人影,李彎月倒是見到了李建軍的小兒子李衛國。李衛國不大着家,不是在外求學,而是在鎮上跟人胡混。
李衛國方方正正的臉,穿着喇叭褲和皮鞋,臉上帶笑,不停給人遞菸捲,人看上去挺圓滑,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定親呢,他一屁股坐在李彎月旁邊。
“姐,聽他們說你發財了,你咋不拉拔弟弟兩把,弟弟沒本事,就指望着人拉拔了。”李衛國拿出煙,遞給崔潤山,崔潤山說不抽,他自己熟練地點上抽起來。
“衛國弟,姐就是掙兩個辛苦錢,怕你看不上,再說姐也見不到你。”李彎月可沒說假話,李衛國逢年過節都見不到,誰知道李保國定親,他能回來。
“也是。”李衛國也不是真想摻和李彎月的生意,就是用這個開頭。
“姐,國春呢?這麼大的日子,叫他來沾沾喜氣多好,別老悶在家裡。”李衛國吐出一個菸圈。
他沒去鎮上混之前,就跟李國春還能說幾句話,兩人有點同命相憐。李國春是寄人籬下,他呢,爹孃眼裡就有李保國,他跟寄人籬下也差不多。當初他叫李國春跟他一起出去混,李國春不願意。
“他去鎮上上初中了。”李彎月轉開頭。李衛國菸圈都朝着她臉上噴,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李衛國沒接話茬,剛纔聽人說李國春去鎮上上學,他還不信,看來是真的。李彎月是變了,對李國春的事也上心,相比起來就他,還是爹不疼娘不愛。
李衛國抽完一支菸,才說:“姐,聽說你還去那裡賣過東西?”
“爲了餬口,沒辦法的事。”李彎月笑着敷衍。
“姐,我真服你,敢一人去那裡賣東西。”李衛國看了看周圍人,沒人看他們,才小聲問:姐,你認識什麼人不,也給我介紹介紹?”
他想認識黑市的那個王建設,可一直搭不上關係,興許可以通過李彎月搭上關係。
“姐上哪裡認識人去,就是瞎幹。姐本來還想找你幫忙呢,就是不知道你在哪。你說姐一個村裡婦女,能認識個啥人?”李彎月打馬虎眼。
她聽出來了,李衛國是想認識王建設。
李衛國想想也是,李彎月要真認識人家,以前也不用在村裡出苦力掙男人的工分。
“姐,我去跟別人說說話。”李衛國沒興趣跟李彎月說下去,站起來走了。
李彎月轉頭跟崔潤山咬耳朵,“看來王建設挺出名的,李衛國這是想跟他混吧。”
“不知道。”崔潤山把她扶正坐好。
這時李好女和她爹孃來了,還有她兩個哥哥。李好女穿着藕色的碎花衣服,一臉嬌羞,還帶着幾分驕傲。
李衛國上去一口一個叔叫着李國光,李國光笑的都看到了後槽牙。
“娘,這李衛國咋回來了?”李彎月轉頭問王翠花。
王翠花剛來就過去給李包穀幫忙,順便把份子錢給李包穀。王金枝說沒啥活需要她乾的,叫她出來坐着就行,她就出來坐到了李彎月身邊。
“聽聽你這話問的,李保國是他哥,他哥定親他能不回來露個臉?他可嘴甜,叫我二嬸呢。”王翠花喜滋滋的。
被叫聲二嬸,她娘就高興成這樣,李彎月都不知道說她娘什麼好,“娘,是不是快開始吃了?”
“餓了,吃個……”王翠花剛要說先隨便吃點墊墊肚子,可桌子上除了水,啥都沒有,連定親必做的喜餑餑都沒有,她指指碗,“喝口水吧。”
她話落的功夫,菜就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