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吶,吃的是五穀雜糧,風寒生病也是在所難免。李管家也不必太過憂心。”
衆人聽見玉如煙開口,都提了提心。雖然早就聽說了這位王妃當初懲治廚房一衆婆子的跋扈之名,可畢竟沒親眼見過。所以,今兒大部分人也是抱着要探探玉如煙的脾性的心思,好摸清將來他們應該如何行事。
今日李大娘沒來這事兒,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玉如煙若是無心刁難,過了也就過了。可她若是有心,那就是奴大欺主,沒把主子放在眼裡。
可當下聽玉如煙這一句話,衆人的臉色又有幾分變化了,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輕視。看來,這王妃也不過如此,到底還是不敢動丞相府出來的人的。
只他們還沒能來得及將面上的輕視之意掩飾起來,玉如煙再次笑着開口道:“李大娘也爲咱們王府操勞多年,有苦勞也有功勞。這府上的大廚房歷來是活兒最多、最累的地方。如今李大娘好端端地染了風寒,想來也是勞累過度的緣由,這叫我這做主子的心裡也過意不去。”
聽玉如煙這麼一說,底下衆人的心思更加活泛起來。
大家都知道昨兒個李大娘還好好地在忙活,今兒卻是病得出不了門了,這其中是怎麼回事,這些都已經是府中的老油條了的人,豈能不明白?
原想着,這王妃能夠這麼快擠倒了白側妃,定然也不是一個蠢的。可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李管家給糊弄過去了。這可是明明白白的在主事第一日就由着一個奴才抽她的臉啊!
王妃如此不濟事,府中的大權怕是早早晚晚都要落回白側妃的手中。
玉如煙的視線再次在衆人的臉上掃過,嘴角勾起一抹和善的笑意道:“聽聞李大娘也曾奶過白妹妹,想必妹妹若是知道自己的奶孃病了,定然也是憂慮的。偏生她自己現在又還在病中,可別讓她因爲這個耽誤了養病。”
“這樣吧,風霜,你帶着人去李管家的府上走一趟,替本王妃好好寬慰一下李大娘。記得把府裡的大夫帶去,好好給李大娘瞧瞧,瞧好了以後,若是需要什麼藥材,只管拿了我的對牌在府裡的庫房裡取用便是。”
玉如煙說完,風霜便應了一聲是,帶了幾個丫鬟就要離去。
李管家哪裡想到玉如煙剛剛還在客客氣氣地安慰他,轉身就來這麼一出,登時臉色就變了,也不敢再坐下。忙上前一步,直接跪下稟告道:“咱們奴才伺候主子是應當應分的事,王妃娘娘寬宏,可奴才實在是惶恐啊!王妃娘娘您這可是折殺了奴才了啊!”
玉如煙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一雙銳利的眸子盯着李管家,語氣也沉了幾分,“折殺了你們?怎麼?我一個做主子的,關心的奴才,倒還是我錯了嗎?”
李管家就算是再狂妄,畢竟也不敢真的在明面上跟玉如煙過不去。
他又哪裡能想到之前一直和和氣氣的玉如煙當真說變臉就變臉,當即嚇得額頭上都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忙磕了一個響頭道:“王妃慈善,關懷我們這些奴才,奴才們的福氣,更是給奴才夫妻二人的體面。可奴才那媳婦兒不過是尋常的風寒,怎敢勞駕風霜姑娘去探視,驚動了王妃娘娘已經是奴才的不是,實在不敢當主子如此的厚待啊!”
李管家此時一臉的惶恐,玉如菸嘴角卻是輕輕勾起了一個弧度,目露譏諷,“李管家果然識大體,又是忠厚本分之人,難怪能得了妹妹的重用。”
說着,玉如煙的視線在院子一衆奴才身上掃過,“你們看到了嗎?做事就該如李管家這般謹守本分,不驕不躁!”
下面的奴才哪兒看不出來,玉如煙此時擡舉李管家,是爲了但會兒將他踩得更狠!現在誰還敢造次,全都規規矩矩的齊聲應是。
“小翠,你扶李管家坐下,再去取一百兩銀子來賞給李管家。”
玉如煙話音落下,李管家已經驚得臉色發白,額上豆大一顆的冷汗不斷的往下滾落。
他那媳婦兒本來就是裝病,現在風霜帶着府裡的大夫去瞧,就全都露餡了。而現在,玉如煙還不斷地賞他,這是要將他捧高了再狠狠地摔下去啊!
今天,他們這奴大欺主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
李管家一顆心七上八下,只覺得腿都已經在發軟了。他此時只恨自己早先怎麼就那麼愚蠢,仗着有丞相府在,就不將王妃放在眼中。
這王妃不管孃家勢力如何,在孃家地位如何,可她終究是正兒八經的王妃啊!
這丞相府再怎麼顯貴,白蓮蓉也只是側妃啊,側妃說得好聽是妃,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妾!
更何況,王妃連白蓮蓉都敢動了,哪兒還能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饒過他們這些個奴才?
此時,李管家的心中只剩下了懊悔,到底是這些年作威作福習慣了,怎麼就沒好好想想,這王妃不過是玉將軍府一個不受寵的嫡女,要是自己沒點本事,怎麼可能成爲厲王正妃。再說,厲王爺是何等的人物,對她都是另眼相待。那南宮公主何等的人物,聽說都在王妃的手下栽了跟頭。更別說,她進府之後,白側妃幾乎在府中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只是李管家現在無論再怎麼後悔,卻都已經是於事無補了,他也只能做最後的掙扎。小翠剛剛扶着他在小凳子上坐下,他便再一次“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道:“奴才惶恐,實在不敢當王妃的賞賜啊!奴才……”
他的話還沒說完,玉如煙便重重地將茶碗放在了桌子上,銳利的目光直視着李管家,輕飄飄地道:“李管家,你是王府內院的大管家,要給王府的一衆下人做好表率。主子賞賜,不管是厚恩還是板子,做奴才的都該本分的謝恩,難道這點道理李管家都不懂?”
“本王妃相信丞相府教養出來的人,規矩自然是明白的,那我便是想不明白今日我的賞賜,李管家爲何總是推辭呢?莫不是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可本王妃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李管家爲何不敢領我的
賞!莫不是李管家覺得本王妃不配恩賞你們夫妻?”
玉如煙的臉上始終帶着笑意,可那笑意卻是冰冷。嚇得李管家再一次面色大變,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再也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連忙磕頭謝恩,然後戰戰兢兢地在小凳子上坐下。
玉如煙見他坐下了,臉上的笑意也溫和了一些,又看了風霜一眼,風霜立即便帶着人往李府去了。
李管家見到風霜一行人遠去,更是隻彷彿覺得有一把刀懸在頭頂上,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此時,他心裡只指望着他那媳婦兒能機靈點,別被風霜拿到了欺瞞主子的鐵證!
到了現在,在場的衆人心情都不必李管家好到哪裡去。最開始,他們還只當玉如煙是個好糊弄的。可沒有想到,方纔玉如煙不過是幾句話,便已經將李管家逼到了如此任人宰割的地步。
再看玉如煙仍舊是帶着和善笑意,雲淡風輕的模樣。下面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一時之間,院子裡面的氣氛陷入了一片死寂,玉如煙喝了一口茶,視線在衆人身上掃過,笑着道:“方纔大家回稟的時候,我沒怎麼聽清楚。勞煩各位管事按照站的順序,再一一回一遍吧!”
底下的下人哪裡還不明白,他們剛纔回話的時候,說一半瞞一半,吊兒郎當的模樣,玉如煙哪裡是沒有看到,分明就是在試探他們。
而李管家此時心裡更是咯噔一下,他這才發現,方纔玉如煙讓風霜點名回話,是沒有點他和他媳婦兒的名的。他當時還在爲他得到了主子的青眼而沾沾自喜。哪裡想到,玉如煙分明就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拿他們夫妻開刀,殺雞儆猴!
玉如煙看着下頭奴才神情恭敬而惶恐的回話,面上卻仍舊是一片平靜。倒是小翠看着玉如煙的眼神,又多了幾份崇拜。
隱在暗處的豐谷見到這一幕,原本落在玉如煙身上審視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幾分讚許。難怪這女人能在王爺的心目中成爲不一樣的存在,原來真的是有幾分本事的。
待底下的管事只剩下最後一人回話的時候,花廳的院子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衆人心知定是風霜回來了,不覺得都將心提了起來,李管家更是臉色發白,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玉如煙示意最後回稟的那人繼續,待聽完那人的彙報之後,她點了點頭,這纔看向已經走進院子的風霜。
風霜的後頭跟着揹着藥箱的朱大夫,朱大夫家族世代行醫,醫術並不比宮中的太醫差。只因爲早年墨無痕曾經從山匪的手中救下了他的一家老小,他爲了報恩,這才一直留在厲王府內,聽候差遣!
而在朱大夫的後面卻是跟着兩個小丫鬟,此刻正架着一個四十多歲,身材健碩的女人。那女人兩家酡紅,穿戴極爲華麗,玉如煙見李管家瞧見那女人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額上的冷汗也更加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自然也就明白那位就是管廚房的李大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