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所住的無逸閣離慈寧宮很近。【: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皇太后對這個小兒子的寵愛了。論理皇子長大之後,就應該搬到乾清宮西面的宮殿去居住,但因着太后捨不得小兒子,便在慈寧宮附近挑了風景最好的無逸閣給他住。
只是如今看來,到底住的裡宮妃們的地方太近了。李懷玉在心頭盤算着,也該勸說一下母后,該避避嫌了。即便不讓二弟開府,也該搬到前頭去纔是。
林清這還是第一次來無逸閣,瞧着周圍的景緻,倒都是極熟悉的。細細一看,可不就是玉液池?她忽然想起,還未到乾清宮之前,有一夜她深夜無眠,出門閒逛,卻在玉液池邊遇到了二皇子。
難怪那時能夠遇到他,原來他的居所,離着玉液池也不遠。
李懷恩似是對李懷玉的到來有些意外。他如今說起來,就是個閒散人員。因着尚未開府,所以不能上朝聽政。可若要他去上課,他卻也不願。一來二去,就成了如今這種情形。
其實就他自己而言,當然是更加希望出去開府的。畢竟在宮外比宮裡自由多了。而且結交別人,也要方便許多,他皇兄的耳目只怕管不過來。可母后說的也有道理,他如今住在宮裡,算是皇帝的兄弟,將來纔好名正言順。若是出宮開府,那就要在朝堂上正式稱臣了。
“說來,皇兄許久沒來過這無逸閣了吧?”李懷恩笑着將李懷玉請進來。
李懷玉也客氣道,“無逸閣的風景還是這般好。二弟這裡倒是什麼都沒變,咱們卻都那麼大了!”
這裡的風景的確好。無逸閣靠着玉液湖,門前就是長長的迴廊,迴廊連着的地方是書房。窗外卻是一片睡蓮,夏日裡便在這回廊之中乘涼看景,都是好的。
李懷恩便將李懷玉請進書房裡,“弟弟這裡,也就這一點兒好處,皇兄是羨慕不來的。”
李懷玉心裡藏了事,也沒什麼心情寒暄。偏偏這件事又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一來二去,更是尷尬。
李懷恩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他皇兄今日着實有些奇怪,難道是察覺了自己平日裡的一些小動作,所以特意來警告自己的?可瞧着也不像。
看了半天也沒有結論,李懷恩索性也不糾結了。反正他母后會護着他,能有什麼大事呢?
卻不想李懷玉突兀的扔出一個炸彈來,“二弟今年十三了,有沒有想過出宮開府呢?”
李懷恩嚇了一跳,擡起頭去看李懷玉,他臉上卻什麼都瞧不出來。他心頭有些不安,只是打着哈哈,“皇兄這話是何意?怎的突然說起這個來了?弟弟也是想出宮開府的,只是母后那裡……皇兄也知道,母后她老人家總想有個孩子陪着,所以弟弟一時只怕脫不了身。”
“朕只是想着,你也大了,何況今年就要娶側妃了,這無逸閣終究是小了些,只怕到時側妃進門,施展不開。若是二弟也想出宮,母后那裡朕可以代爲去說。”李懷玉也不管他的忐忑,徑直說道。
他從前也總是母后一開口就心軟,但如今想來,弟弟年紀也大了,再留在宮中,也着實不像。還是早些開府出去,免得到最後反而影響了兄弟情義。
李懷恩讓他說的一呆。他本來就是託詞,以爲只要將母后擡出來,皇兄必定不會再提,誰知這次好像不太對?他只能勉強笑道,“皇兄這是什麼話……弟弟也只是擔憂母后膝下寂寞罷了。既如此,那就拜託皇兄了。”
“無妨,你若是擔憂母后,大可不必。朕今年也要納好幾個嬪妃,到時生了孩子,抱去給母后養着便是了。”李懷玉淡淡道。
李懷恩聽了心裡又是一哽。其實李懷玉不過是就事論事,但李懷恩總覺得李懷玉是在諷刺他,也是在警告他:朕就要有子嗣了,你就別想打什麼主意了!
想到這裡,他臉頰張紅。站起身來打算說些什麼,誰知不合帶倒了放在一旁的書冊,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李懷恩也顧不上解釋了,誰知道這些書冊裡有沒有什麼不該看的?還是快些撿起來纔好。
只是這種事他這個嬌養長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金尊玉貴的的二皇子怎麼會做?反倒是越慌越亂,將原本還算整齊的書冊弄得更亂了。
林清連忙上前一步,蹲下身道,“還是讓奴婢來吧。二皇子殿下歇着就好。”
說着快手快腳的將書冊收拾起來。二皇子訕訕一笑,也就收手了。卻就在此時,林清在一堆書冊之中,瞧見了一張十分眼熟的花箋,忍不住伸手抽了出來。
李懷玉和李懷恩都在看着她的動作,見此面色皆是一變。李懷恩是因爲擔憂林清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再說他記憶裡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張花箋,並不知道里面寫着什麼,一時心頭忐忑。
而李懷玉,則是因爲認出了那花箋的式樣,分明就是與衛木蘭那裡看到的花箋一模一樣。林清或許還有些猶疑,他卻是已經確定了,因爲那花箋他曾經拿在手上看過,再清楚沒有了。
原來竟是真的!虧得林清還勸了自己那麼久,甚至因爲這個傷了手,誰知竟是真的!這……這兩個賤人!李懷玉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在心裡口不擇言的罵着。
林清一擡頭,就看到李懷玉猙獰的臉色,心裡咯噔了一下,壞了!這回只怕李懷玉堅信衛木蘭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了吧?唉!還真是事事不順,本來只是打算過來探問一下的,結果李懷玉自己沒問出口,卻得到了這麼一個意外的結果。
林清捏着那張花箋站起來,腦子裡糾結着到底應該怎麼說,才能不讓李懷玉火上澆油。
那花箋上的,的確就是衛木蘭的字跡,寫的還是一首《卜算子我住長江頭》。林清捏着花箋,就彷彿捏着一塊火炭似的燒手。
李懷玉卻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劈手奪過那張花箋,只看了一眼,便冷笑出聲,“好好好!真是朕的好二弟,你這樣做,可對得起朕,對得起母后?!”
說着將那花箋拍在李懷恩的面前,“你跟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懷恩一頭霧水的接過花箋,纔看了一眼,心頭提起的氣就鬆了下來。他還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了,沒想到卻是不相干的,“皇兄,這東西不是弟弟的。弟弟瞧着,上頭的字跡怎麼好似女子所書?”
李懷玉有些懷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笑得十分輕鬆的模樣,半信半疑的問,“你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可你的書房守衛森嚴,尋常人怎麼進的來,這東西又是怎麼來的?”
李懷恩見李懷玉的面色,心裡也有了猜想。皇兄這幅模樣,該不會這寫字的女子是他的嬪妃吧?他心頭叫苦,揚聲道,“阿福,給爺滾進來!”
一個小太監麻利的推開門,低眉順眼的站在門口,“殿下有什麼吩咐?”
“有什麼吩咐?”李懷恩氣哼哼的瞪着他,“叫你看着爺的書房,你是怎麼看的?啊?你來瞧瞧,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弄進來的,怎麼爺一點兒不知道?”
阿福連忙近前來,瞧了一眼那花箋上的字,也是暗暗驚心,又見皇上面色鐵青的站在一旁,心頭有數,忙道,“殿下,這也怪不上奴才啊!殿下忘了,前幾日不是下雨,殿下嫌棄這裡潮溼,就叫人來重新飭了一遍,人來人往的,或許是誰拉下的也未可知!”
竟是這樣!衛木蘭那裡是因着守衛不嚴,便有人混入,而二皇子這裡,本該最是嚴密的,偏偏出了這種事。
林清轉頭看了看李懷玉,便見他面上出現了一抹遲疑。
她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易了,遂勸道,“皇上,看來這事的確是有人在後面算計着呢!”
李懷玉這才勉強緩和了臉色,卻又將衛木蘭那裡得來的花箋拿出來遞給李懷玉,“那二弟也是不曾寫過這個東西了?”
李懷玉接過來一看,竟是自己的筆跡,不由大驚。只是心頭卻是越發疑惑,“皇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弟弟可以打包票,這絕不是弟弟所寫。弟弟從小到大,可還沒用過這種紙呢!”
的確,那紙雖然也不錯,卻比不上李懷恩所用的,這種東西,他們兄弟倆都看不上,自然不會在上頭寫字。尤其李懷恩比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可要挑剔多了。
想到這裡,他也鬆了一口氣,“這東西是在一個秀女的屋裡發現的。你這裡的那張,應當也是她的字跡。這後頭算計的人倒是好毒辣的心思,竟是滴水不漏!連這僞造的東西都這般逼真!”
李懷恩聞言眼睛一眯,總覺得這應該是宮裡那一羣女人之間的鬥爭,只是平白將自己捲了進來,他卻是不能隨意放過,“皇兄可有什麼蛛絲馬跡?”
“並沒有,只是那秀女的東西之所以給人瞧見,乃是因着另一個秀女‘不小心’之故。朕在想,這事也太巧合了些!只怕這些人將朕當成了傻子呢!”
“此事弟弟雖然不該管,但到底也牽涉到了弟弟。還望皇兄查出來之後,也告訴弟弟一聲纔是。”到時他也好招待一下那個這麼努力破壞他名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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