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或是沒料到如今這時候,皇上還會特意過來,嬪妃們便都暗暗驚訝,一邊行禮請安,一邊卻是偷瞄於貴妃的臉色,卻見她也是一臉震驚與不解,想來也不知皇上會來。【、
於是那目光又轉到了蓮妃與林清身上,猜測的意味更濃。莫非皇上竟又是爲了她們而來的?
果然李懷玉看都不看別人一眼,徑直走到了蓮妃身邊,柔聲問道,“你可還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說這話時,他銳利的目光在桃花林中掃過,一個人都沒有漏掉,讓方纔說話奚落蓮妃的人都暗自心驚。
蓮妃笑着搖頭,“哪裡會有人欺負臣妾?不過是姐妹們在一處說說話罷了。成日呆在關雎宮,也悶得很。”
“你既喜歡,那就時常出來就是了。有朕在,沒人能欺負你。”李懷玉的聲音越發低下去,呢喃着似是情話。
林清站在一旁,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有些尷尬。只是這時候若是走動,只怕更惹人注目,也只好忍了。
李懷玉安撫了蓮妃,這才擡起頭道,“這桃花繽紛的景色,倒確實不錯。你們繼續罷,朕不過是聽說你們再次宴飲,所以纔過來湊熱鬧罷了。若是衆位愛妃覺得不自在,朕這便離開吧!”
說着便牽起蓮妃的手往外走。林清躊躇了一番,見蓮妃回頭看,便快步跟上去了。
一路上那兩人在前頭卿卿我我,她只能在後面擡頭望天。不過心裡還是很替蓮妃高興。
她畢竟與自己不同,自己入宮,是另有目的,而今爭寵,也只求自保。可是以蓮妃資質,若不去爭,只怕在這宮裡,早被人吃了。如今李懷玉這般在意她,自然極好。
何況,林清心裡明明白白的知道,蓮妃是愛着李懷玉的。沒法子讓那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對待自己,只有自己一個。那麼,能夠得到他的真心,也算是不錯了。
又走了一會兒,瞧見是去關雎宮的路,林清連忙上前道,“皇上,奴婢回乾清宮還有事,這便告退了罷!”
李懷玉倒不是忘了林清的存在,只是如今他對林清的感覺,就如同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好比你喜歡一個錢包,在這錢包面前跟男朋友親熱,也不會有任何障礙一樣。在林清面前和蓮妃親密,李懷玉也沒有任何的不適。倒是林清這個“所有物”,自始至終都覺得不自在。
聽到林清的話,李懷玉也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回到乾清宮,春凝連忙迎上來道,“小主,皇上今日下朝有些晚,奴婢即刻便去稟報了,不知是否及時?”
“嗯。”林清煞有介事的點頭,“皇上來的甚是及時,恰在蓮妃被人爲難的時候出現,英雄救美。想來他二人的感情,經此一事,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小主……”春凝小心翼翼的偷覷着她的臉色,“怎麼蓮妃得寵,小主似乎很高興似的?啊……奴婢的意思是,蓮妃娘娘得寵,應該高興的,可是小主……唉,奴婢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林清微笑着看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蓮妃得寵又不是我自己得寵,何必這麼高興?況且,皇上能給的恩寵就那麼些,蓮妃分得多了,別人自然也就少了,是不是?”
春凝連連點頭,林清卻是笑罵道,“瞧你是在乾清宮呆的時間太長,所以傻了!我不是告訴過你麼,我從沒想過要爭寵。你只說,你家小主如今在宮裡的地位如何?”
“小主位分雖不高,但也沒人敢小覷了。奴婢日常出門時,也有人招呼。”春凝想了想道。
“這就是了,我雖沒有去爭寵,但別人都以爲我十分得寵,你可知道是爲何?”林清又問。
春凝皺了皺眉,“莫非是因爲小主住在乾清宮,那些人自然就認爲小主十分得寵了。”
林清道,“這是一個,但更重要的是,你家小主與蓮妃交好。所以每每皇上爲蓮妃做什麼的時候,你家小主大抵都會被捎帶着。外人只知得寵,哪裡去管是不是沾了誰的光呢?”
可實際上,她連侍寢都不必,對李懷玉來說,只是徹徹底底的一個丫鬟罷了!
春凝似懂非懂的點頭,“所以蓮妃娘娘纔是咱們所依靠的人,她更加得寵,小主也就更加自在了,是不是?”
林清點點頭,沒有再說。其實她倒不是爲自己的靠山更上一層樓高興,她只是單純的爲了蓮妃歡喜罷了。蓮妃愛上了李懷玉,這是她早就發現的事情,然李懷玉又是個什麼心思,她卻不知。
如今見她二人親近,自然是歡喜無限。能夠得到李懷玉的真情,對蓮妃來說,大約也足夠了。
感情這樣東西,林清自己是不願意去碰的。然而能夠在這深宮之中,見到蓮妃這般純粹的愛情,她卻總會懷着一種成全之意。每次看到蓮妃臉上出現那樣柔和美麗的嚮往之色時,她都忍不住心酸。
她想起一句話,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她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並不代表她不羨慕這樣的感情。要愛一個人到什麼樣的地步,纔會這樣一輩子念念不忘呢?
春凝見林清陷入沉思,便輕輕地退下去了。
李懷玉從關雎宮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讓林清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在關雎宮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用過晚膳之後,她便去了武英殿伺候。進去上茶的時候,見李懷玉正在批摺子,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麼難解之題似的。見林清進來倒茶,他將手中的摺子一丟,泄氣道,“這幫子大臣,只知道揪着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沒一個能幹實事的!”
如今在林清面前,他是越來越不掩飾自己的本性了。反正最糟的模樣林清也已見過,既是如此,僞裝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林清也察覺到了他的態度變化,但是並沒有放在心裡。
她站得近,眼一掃就瞧見了那奏摺上的內容,果然還是關於那個妖孽的傳言的。
林清忍不住一笑,“皇上與他們計較什麼呢?若是大臣們人人都能將事情做好,也不需皇上來管理了。皇上的職責,豈不就是將合適的人安排在合適的地方麼?”
李懷玉聞言驚奇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個有見識的,是朕浮躁了。只是不知爲何,近日總是心神不寧。”
“恐是皇上太過勞累的緣故,還是應當多多歇息纔好。”林清輕聲說着,將茶碗奉給了他。
李懷玉喝了一口熱茶,忍不住長嘆一口氣,“你也說朕的職責是讓百官各司其職,哪裡能有一日的放鬆呢?”
林清默然,這時候她着實不知道該接什麼好了。不過也是從這句話之中,林清終於明白了從古至今,那麼多的昏君奸臣到底是怎麼來的了。做皇帝的只想享受,不想勞動。
於是就將手中的權利全都交給自己信任的大臣,而自己則享受着皇帝的尊榮和奢侈。
想到這裡,她臉都黑了,急忙勸道,“皇上是明君,自然勤勉些。況且如今的臣子,都是先帝朝的老臣,資歷甚高,只怕也不易指揮,只能多多勞動皇上了。若是能有一批如臂使指的臣子,皇上想來應該會輕鬆些罷?況且皇上少年英才,這些事倒是不急於一時的。”
“朕倒是忘了,你也是個女諸葛。”李懷玉輕笑一聲,伸手拈起那份奏摺,遞給她,“那你替朕瞧瞧,這件事又應當如何處置?”
林清方纔只看了一眼,其中之意自然不明白,如今李懷玉將那摺子遞給她,她躊躇了一番,仍是接了,從頭掃過,卻是見那摺子十分隱晦,暗示那所謂“妖孽”就在皇上身邊。雖語焉不詳,但還是能夠猜到,他所說的,就是蓮妃無疑了。
林清笑着將摺子扔回去,“皇上方纔便是爲了這個東西心煩?”
李懷玉揉了揉眉心,林清便乖覺的站到他身後給他按摩起來。她力氣不大,但十指纖纖,與魏忠的按摩比起來,又是另一種感受。李懷玉便也沒有阻止,閉着眼睛享受起來。
林清按了一會兒,纔開口道,“依奴婢說,此事竟是十分容易的。”
“哦?容易在何處?”其實後宮女子不得干政的規矩,成國雖然沒有那麼嚴格,但這些事,也不是林清這麼一個小嬪妃能夠置喙的。偏李懷玉似乎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的,問的十分自然。
林清便笑道,“自然是容易在如今誰都不知這妖孽到底是什麼。”
李懷玉張口欲反駁,“他們都已經說的這般明顯了,朕……你的意思是,要朕裝傻?”
……爲什麼那麼多委婉的說法你不選,非要說這“裝傻”二字?林清微微一頓,仍是點頭道,“是。”
李懷玉在腦子裡想了一遍,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妙啊!這班臣子最愛用的便是隱喻暗諷,反正他們也沒有明確的指出來這妖孽到底是誰,朕只需裝傻就是了。量他們也不敢直說出來。等朕將這妖孽找出來消滅了,到時他們確實有苦說不出了!”
他讚歎的看着林清,“你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怎麼什麼你都懂?”
林清心頭一凜,急忙謙虛道,“奴婢懂什麼了?不過是胡說罷了。皇上英明神武,才能夠從這些胡說八道裡想出主意來。奴婢卻是不成的。”
“行了!朕又沒有怪罪你,何須這般慌張?”李懷玉是真的好奇,從第一次林清向他獻計開科取士開始,他就隱約覺得林清不凡,但也沒有深想。如今林清又幫了個忙,情勢卻早就與從前不同了。
他將林清當做自己的所有物,見林清這般聰敏,不僅沒覺得不對,竟還隱隱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覺。
從本質上來說,李懷玉也是個十分護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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