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沒想錯,她拿我當傻子哄呢!”阮婕妤掰開一隻桂圓,塞進嘴巴里,冷冷一笑。【
影茗拿起一旁的手巾遞給她,“小主擦擦手,這東西不能多吃了,免得上火。”
“知道了,就你聒噪。”阮婕妤抱怨着,語氣之中,卻是親暱無比。
影茗便是一笑,做下人的,要的不是主子對你客客氣氣,要的就是這般不拘小節,推心置腹。
她想了想,開口道,“雖說靈美人此事做的不地道,可她說的話卻是不錯。這穎充容,怕還是小主的大敵呢!”
“哦?這怎麼說?”阮婕妤問道。
“小主想想,今年選秀入宮的人裡頭,穎充容位分最高,自然以她爲首。她難道就不怕別人得了寵,搶了她的風頭去?當初靈美人得了皇上的寵愛,穎充容便出手對付她,如今小主的恩寵更甚,她豈有放過的?”影茗細細的朝她分析着這其中的關鍵。
阮婕妤聽得直點頭,“照你這麼說,竟是必要和穎充容對上了?”
她雖然不怕,但說到底,從冷宮出來之後,總不比從前無所畏懼了。如今的恩寵來之不易,她不想丟了
可是和穎充容鬥起來,誰又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呢?再者說,聽說穎充容和皇上早年便相識了,情分非比尋常,萬一到時候皇上遷怒自己,反倒不美。
影茗卻是一笑,“小主這話可是問着了!其實這宮裡那麼多主子,並不一定要小主去對上穎充容呀!”
阮婕妤眸光一閃,看着影茗的目光,便帶上了一絲深意,“哦?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麼做?”
影茗張了張脣,正要說話,擡眼瞥見阮婕妤的神色,不由心頭一凜。她立刻明白,自己這是言多必失了。
做主子的,怎麼會願意被下人拿捏在手中?何況自己跟了阮婕妤的日子又不久,貿貿然說出這些話,反倒是有些交淺言深的意思了。也難怪阮婕妤懷疑。
她連忙撲通一聲跪下,“小主明鑑,奴婢一片心思,全都是爲了小主好。”
見阮婕妤不說話,她又急切道,“奴婢知道,奴婢初來乍到,沒什麼證明自己忠心的。可是奴婢既然跟着小主,自然便是一心爲小主謀算的若是小主覺得奴婢說的不是,只管責罰。”
“這叫什麼話?我幾時便疑心了你?”阮婕妤卻忽而一笑,“你是好心,我俱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你就好生爲我想個法子,將此事處置了吧!”
影茗心念電轉,知道這是阮婕妤對自己的試探,斟酌一番,這纔開口,“自從珍昭儀……這宮裡皇上最看重的,便是惠妃娘娘了。何況皇后思過,宮裡的事情,俱都是惠妃娘娘經手……”
阮婕妤擡眼看了影茗一眼,心中對這個宮女大爲忌憚。但也知道,這的確是個極好的法子。
只是……“如此,豈不是將我自個兒也陷了進去麼?”
“小主不必擔憂,此事只需交託給靈美人去做就是了。小主只要不出頭,誰也不會知道。”影茗道。
她察言觀色,早知道阮婕妤對那個所謂的姐姐,沒有多少情分的了,因此直言不諱。
阮婕妤聞言思量半晌,才終於輕輕的點了點頭。
當晚阮婕妤就寢的時候,影茗點了一種新送來的安神香。
半夜子時,待阮婕妤睡熟之後,她才換上了一身灰衣,從窗戶裡翻了出去,一路疾行,到了乾清宮外。
在假山之間轉了幾轉,從外面看,影茗整個人便忽然消失了。
“來了?事情怎樣?”有人壓低聲音問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沙啞。
影茗低着頭站在一處假山山洞裡,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裡頭站着的人的模樣,但聽這聲音,當是個太監,而且年紀不小了。影茗也低聲道,“已經成了。”
裡面靜了一刻,那個聲音又道,“你做得很好,上頭不會忘記你的功勞。日後這事你便不要再管,只需好生輔佐阮婕妤,讓她成爲皇上最寵愛的女人,明白了嗎?”
“奴婢明白了。”影茗點頭答應,自始至終,都不敢擡頭看一眼。
又等了一會兒,假山裡再沒有傳出聲音。影茗掏出火摺子,點燃,卻發現山洞裡已然空無一人。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這麼冷的天氣,她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被凜冽的風一吹,影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連忙裹進衣裳,快步朝着來路往回走。
等進了屋子,鑽進被窩裡,她才拍了拍撲通撲通跳的胸口,整個人放鬆下來。
……
靈美人雖然自從進了宮之後,屢屢出昏招,做錯了不少事。但本質上,卻並不是個傻的。
她不過是個美人,想讓穎充容和惠妃鬥起來,哪裡就那麼容易了?
可恨阮婕妤轉頭就將這個皮球踢給了自己。明明應該是她去做的事情,如今反倒成了自己的責任。
但靈美人卻是十分心動的。她和穎充容之間的仇恨,已是不死不休了。她自己動不了,自然只能依靠別人的力量。惠妃娘娘,的確是個好選擇。
就在靈美人焦急爲難的時候,機會卻忽然之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原來自從她聽說了阮婕妤的話之後,便下意識的想辦法在惠妃面前露面,甚至每日去佳宜宮請安。
雖然至今沒什麼大的效果,卻意外的和佳宜宮中的宮人混了個熟悉。
這一日她照例去給惠妃請安,佳宜宮的一個二等宮女茯苓,平日裡收了靈美人許多東西,對她最熱情的一個,悄聲對她道,“靈美人還是先回去吧!今兒娘娘怕是沒心情見你呢!”
靈美人立刻問道,“茯苓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出了什麼問題麼?”
茯苓搖了搖頭,“這不是靈美人小主該打聽的事。奴婢勸您,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觸了娘娘的黴頭!”
但她卻是這麼說,靈美人也就越是好奇。拉着茯苓,又塞了不少銀子,才聽得茯苓模模糊糊的道,“是家中出了事呢!靈美人快回去吧!”
靈美人聞言一凜,自然知道這宮裡許多事情,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想了想還是離開了。
只是心裡頭到底不忿,也對此有些耿耿於懷。看佳宜宮的模樣,倒不像是什麼好事呢!
一路盤算着回到承安宮,正好聽見甘露殿那邊傳來一陣陣的樂聲,想必那位穎充容又在練習舞蹈了。
靈美人忍不住便有些心煩,加快腳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偏偏又看到了站在外頭的蘇婕妤,她似乎也在聽着甘露殿那邊的動靜,臉上神情,變化莫測。
靈美人猛然眼前一亮,福至心靈,便甩着帕子走了過去,“嬪妾見過蘇婕妤。”
“原來是靈美人,這是做什麼回來?”蘇婕妤早就看到了靈美人。平心而論,她們兩人,雖然不像是靈美人和穎充容,如解不開的死敵,但關係也不怎麼好。她倒是沒想到,靈美人還會過來請安。
她不過是隨口一問,再沒想到靈美人竟然回答了,“嬪妾這是去佳宜宮給惠妃娘娘請安呢!”
蘇婕妤面上的譏誚一閃而過,承安宮離着佳宜宮那麼遠,沒想到這靈美人倒是不嫌累。“原來如此,靈美人當真是辛苦了。想必惠妃娘娘見靈美人這般心誠,也是喜歡的。”
連一點都不遮掩她的諷刺,靈美人聽得動氣。不過她原本就是想讓蘇婕妤將她當成攀附之人,也就壓下了怒氣,強笑道,“嬪妾可沒有那個福氣。連惠妃娘娘的面兒都沒見着呢!佳宜宮裡頭也是一片忙亂,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嬪妾怕惹了惠妃娘娘不喜,便回來了。”
蘇婕妤眼角掃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她爲何會說這麼多。但是立刻,就被她話中的內容吸引了。
佳宜宮出事了!而且連靈美人都能看出來,必定不是什麼小事。
蘇婕妤眼中精光一閃,笑着道,“靈美人也不要泄氣,等惠妃娘娘緩過來,自然就會想起你的。”
“是,嬪妾多謝蘇婕妤教誨。”靈美人朝她行了個禮,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碧玉閣。
這邊蘇婕妤便立刻派了人去查,佳宜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和靈美人可不同。雖然位分不高,但是在宮裡的人脈卻不少,很快就查到了。
原來不是佳宜宮出了事,而是惠妃娘娘的孃家出了事!內閣學士曲桓的獨子,惠妃娘娘的親弟弟曲雲風,強娶了良家女子爲妾,結果那女子抵死不從,竟自裁了!
聽到這個消息,蘇婕妤不免也有些驚訝。雖然這大戶人家,多少都有些**之事,但這般大張旗鼓的鬧出來的,這還是第一次呢!曲家沒能將此事掩下去,這是求到宮裡來了!
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蘇婕妤立刻便判定了。但此事也需好生籌劃,最重要的是,要將自己摘出去。
蘇家雖然是皇上的母家,但是如今早不比從前了,皇太后也多次囑咐,要小心行事。所以務必不能留下話柄。
窗外樂音嫋嫋,蘇婕妤立刻想到了住在隔壁甘露殿的穎充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