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黑衣女子所說,莫長老的功力在這幾年突飛猛進,再加上她本身武功就不弱,以至於她現在到底有多厲害,連他們也都不知道。
他們的山寨就在離這裡不到五里遠處的一座山頭裡,至於他們昨夜午後所見到的那些屍首,確實都是他們所丟棄的。
那些人不是爲了讓莫長老練功,而是爲了那個死去的公子。
莫長老不知道從哪裡學到了一種邪術,與男子的精元之血,可以讓她鍾愛的公子一張臉慢慢長得與她心中期許的男子一模一樣。
至於她會把他們當中那兩位男子帶去,黑衣女子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畢竟公子已經死了,要那些男子也無法讓公子活過來。
他那張耗費了莫長老許多心血的臉被毀去之後,年輕貌美的男子對莫長老來說,似乎已經沒什麼用處。
或許是因爲莫長老想要帶回去自己享用,對此,黑衣女子確實不清楚。
聽着她用不斷顫抖的聲音將事情說完,七七擡眼看了沐心如和烏雅司晴一眼,淡淡問道:“什麼樣的一張臉?”
爲了一張臉殘殺那麼多年輕男子,那張臉究竟有多俊逸?還是說那根本就是莫長老從前喜歡的男子的臉?
烏雅司晴和沐心如互視了一眼,眼底均有幾分異樣的複雜。
沐心如看着七七,無奈道:“那張臉我們看着有幾分眼熟,那是……”
她緩了緩,淺談了一聲:“和夢都皇城宮裡的夢君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
夢君,她的父後!
莫長老害死這麼多年輕貌美的男子,只爲了一張和他父後年輕時一樣的臉……
七七有那麼一瞬,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有幾分冰涼,幾乎冷得快要凝固在一起了。
祖母臨死之前曾經和她說過,莫長老是四海不歸的師姐,夢弒月卻是四海不歸的師妹,三人本是同門,莫長老卻不知爲何,後來被逐出師門。
而莫長老和夢弒月之間,似乎仇恨極深,七七曾想過,莫長老被逐出師門或許和夢弒月有關,兩個人才會結下樑子,可如今看來,若這事真實,那麼,兩個人的怨恨,會不會和她父後有關?
四海不歸,二十年前便是夢族第一美男子,夢族如此之大,能擔上第一美男的稱謂,貌美可想而知。
可最終,他卻成了她母皇的人,所有人的指責中,夢都淪陷最大的罪魁禍首,全部都指向四海不歸,難道說,禍水男顏真有這麼大的力量,可以顛覆一代朝綱?
她不想相信這一切都是父後的錯,她依然堅持這背後一定有着不爲人知的誤會。
那是她的父後,她的親爹,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是個禍國殃民的妖魅之人。
慢慢站了起來,接過小玉兒遞過來的軟巾,將自己一雙佔滿了鮮血的手拭擦乾淨,再揮臂將寒月刀一甩,刀鋒上的血跡立即被甩得乾乾淨淨。
她收起寒月刀,環視衆人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這個年輕貌美甚至看起來顯得纖弱的女子,看在他們眼裡竟如同神只一般,她的話,也讓人不敢忤逆。
“斬月隨我去,其他人留守在這裡。”淡淡看了烏雅司晴一眼,她纔看着沐心如:“若是明日午時之前等不到我們,沐將軍和五小姐立即帶着人馬上路,務必儘快追上南公子的隊伍。”
不給沐心如任何開口的機會,她轉身看着身後不遠處的沐如畫:“聽說你蹴鞠技術不差,到達夢都之前,務必給我組建起蹴鞠隊,若是這次比賽進不了宮廷賽,三年之內,不許你的院子出現任何男子。”
“……”
沒人敢開口說話,沐如畫心裡的抱怨也被擔憂壓了下去,只是感覺點點委屈:“我本就想好了要助你……”
“你不是在助我,這是命令。”七七臉一沉,不悅道:“沐如畫,別忘了你曾經承諾過的事,如今秦風就在這裡,我答應你的事做完了。”
“好,慕容七七,我沐如畫定不會讓你失望,若是進不了宮廷賽,別說三年,這輩子我的院子都不會出現任何一位男子!”沐如畫的聲音擲地有聲,慕容七七以命令來壓她,她不僅沒有半點不悅,反倒精神抖擻了起來。
“姑娘……”小玉兒看着七七。
“若我明日午時回不來,沿途給我信號,我們一定可以追上你們。”安慰的話她不願意多說,也沒時間用來浪費,她不會有事,沐初和楚玄遲也一定能平安回來,既然有這個篤信,何必還要廢話?
看了烏雅司晴一眼,烏雅司晴立即明瞭,一個錯步已經遠離,沒過多久便領來了兩匹駿馬,將其中一匹牽到七七面前。
沐心如依然有幾分擔憂:“七丫頭,你的身子……”
“很快就能恢復。”七七淡淡回道,牽着繮繩上馬,動作說不出的遲緩,只因爲體力真的不繼,還在慢慢恢復中。
能在剛醒來不到半個時辰之內恢復到這地步,已經算得上是奇蹟,若是換了一般人,躺了近十日才醒來,醒來之後別說自己下車,甚至一掌擋下沐心如的掌力,就是讓他自己坐起來,只怕也不容易。
沐如畫走了過來,擡頭看着馬背上的七七,還是忍不住叮囑道:“小初初如今身子尚未恢復,你……你要儘快找到他,小心點。”
身後不遠處的蕭然驀地擡頭,看着她的背影。
原來,她之前所說的小初初,竟然就是那位沐初。
原來那位沐先生,纔是她心裡念念不忘的人……
七七牽着繮繩,微微頷首,卻不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大家都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唯有一人,他始終定定看着她,眼底滲透着一份說不出的酸楚,或是……絕望。
她匆匆幾句交待,所有人立即各司其職,她的決定做得果斷,卻唯獨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走。”七七看了烏雅司晴一眼,烏雅司晴領命,率先策馬衝了出去。
七七也握緊馬繮,身後,一把低沉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就算你不樂意,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涉險。”
聲音有點空靈,竟讓聽到的人無端聽出一份說不出的沉鬱,他輕飄飄道:“我答應過我娘,要時刻守在……”
“還不上馬?”七七皺起眉心,似乎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回頭瞪着如雕塑一般站在她身側後方的無名,眼底染上一抹不悅:“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他們要是被女人欺負了,回頭我揍死你!”
無名一愣,擡眼迎上她的目光,竟震撼得完全說不出話語來。
她剛纔……可從來沒說過要他做什麼,更沒說過要他跟隨,他以爲……她根本看不見自己。
“混蛋無名,你故意的是不是?”七七卻急得額角開始滲汗了,“到現在還嫌棄和我同騎一馬是不是?我如今這體力如何騎馬?你想讓我摔死麼?”
看不到他有任何迴應,她心頭一急,執着馬鞭的右手忍不住往身後一揮:“快!”
“啪”的一聲,馬鞭竟紮紮實實落在無名胸膛上。
七七根本沒什麼力氣,所以這一鞭落下的力量不大,根本傷不到他。
但,無名不躲不閃,直直受了她一鞭,別說周圍看着的人驚訝,就是七七自己也吃驚了起來。
這傢伙在想什麼?這一鞭,他輕易就能躲過去的。
小玉兒臉色一變,立即上前道:“無名公子,姑娘不是故意的,她以爲你……”
無名的脾氣可不比其他人好,應該說,他脾氣其實很差的,跟在他們身邊這麼久,小玉兒如何能不知?
姑娘當着衆人的面抽了他一鞭,他會不會氣得立即拂袖離開?這時候他若被氣走了,姑娘怎麼辦?玄王和沐先生怎麼辦?
各人心裡都蒙上了幾分擔憂,沐心如正要開口想勸,但,接下來的變故,卻又讓大家再一次傻了眼。
無名不僅沒有生氣,反倒脣一勾,不自覺扯開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笑了!
笑容雖然很淺很淡,幾乎讓人看不見,但卻真實存在着,他笑,笑得如此真誠,眼底愉悅的氣息,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徹底變得明朗。
對於一個從不愛笑的人來說,想看他一笑已是不容易,更別說是現在這種該生氣而不該笑的情況下。
可是,他真的在笑……
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下,無名長腿一邁穩穩坐在七七身後,從她手中奪過馬鞭收回到馬鞍旁,一手扯着繮繩,一手落在七七腰間將她用力抱緊。
“坐好了。”這三個字纔剛出口,他已一夾馬腹,策着馬兒飛奔而去。
兩人一馬身後,只留下陣陣飛揚的塵埃。
塵埃雖然蒙了一天一地,卻蒙不住策馬之人心裡的光亮,那輕快愉悅的心情,與剛纔的苦澀和絕望,早已是天淵之別。
這變故……好多人完全看不懂,直到他們走遠,依然回不過神來。
倒是秦風輕輕攔住沐心如,柔聲道:“趁着天還沒亮,讓大家繼續休息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