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淺淺被七七說得愈加低下了頭,心裡也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委屈。
好半天她才終於擡頭看着她,用力點頭道:“我會自信,我不會再怯懦,我會以最美的一面出現在南王爺面前,一定不會讓你丟臉的。七七,我只是剛纔還有點不適應,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七七放開了她,繼續往前行,瞥了她一眼,柔聲道:“快點跟上,記住,我們大家的身份都是一樣,你我是平起平坐的,不要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這樣一定討不了他的喜歡。”
“我知道了。”慕容淺淺加快了步伐,與她一起往行館的方向走去。
尚未進門,東璃蜘兒便從裡頭出來迎上了她們,輕聲道:“王爺請姑娘和淺淺郡主到後院涼亭下等待,他還有些事情,很快就出來與你們一起用膳。”
“我知道了。”七七擺了擺手,讓她和落塵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她才與慕容淺淺一起往行館後院而去。
進了後院,在傭人的伺候下到涼亭下候着,七七一擡眼便看到沐初那道素白的身影。
昨夜說了那麼多絕情的話,不知道他心裡有沒有在氣自己,但看他行走不凡如風,如此灑脫,又不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是不是已經想通了?若他能想通,他們還能做好朋友是不是?他還會是她的義兄,而她也會如親妹妹一般守候在他身邊,助他把蠱毒除去,可以嗎?
“淺淺,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弄點東西很快回來。”她道,目光始終沒有從東廂的方向收回。
慕容淺淺頓時緊張了起來,想要去牽她的手,可她已經站了起來,她不安卻也不敢強行去牽她,只道:“七七,你要早點回來,否則我,我怕……”
“怕什麼?王爺很快就來了,我不回來,不正是給你們點單獨相處的機會嗎?”七七瞥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轉身便走出了涼亭,往東廂而去。
沐初在東廂院子裡,正在曬着藥草,七七過去的時候他忙得認真,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存在。
直到七七走近,他才猛地回頭看着她,一眼便看穿她的虛弱。
他皺了皺眉,不悅道:“就算想要討好他,你也不能讓他如此,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若是每夜如此放縱,你以後如何能纔出來行事?”
七七眨了眨眼,一開始還沒有聽懂,待聽懂之後,一張臉唰地一聲頓時漲得通紅。
她沒想到阿初說話居然這麼直接,這跟最近的他真的很不一樣。
瞧來瞧去,眼前這個沐初更像是過去那個自稱是她義兄的男子。
“站在那裡做什麼?既然無事可做那就過來幫我。”沐初又瞥了她一眼,才轉頭繼續手中的活兒。
七七走了過去,腳步確實不如平時靈活,但做事還算麻利:“你什麼時候去弄了這麼多藥草?”
“前兩天。”
七七指尖一頓,側頭看着他訝異道:“前兩天找不到你人,你是去弄藥草去了嗎?”
“不然你以爲呢?”沐初把上面那一層的藥草取了下來,捏在手裡看了看,感覺上還有幾分溼氣便又放了回去,讓它繼續在風中瀝乾。
七七沒說話,倒是聽到他低沉中含着點點戲謔味道的聲音從頭頂側上方傳來:“你以爲我生了你的氣,故意躲開不見你嗎?”
七七咬着下脣,瞥了他一眼。
他臉部線條依然那麼好看,剛毅中透着一絲柔和,柔和中又摻雜着一絲冰冷,這樣的冷,她很清楚只是與生俱來的,而不是因爲針對她。
她努脣道:“確實以爲你因爲生氣而躲了去。”
沐初抽空撇了她一眼,終於忍不住淺淺笑了起來:“你以爲我會像那傢伙那麼小氣嗎?如此看我,該打。”
隨手一揚,長指又在她鼻尖上刮過,他的笑那麼爽朗,如同陽光一般清新明媚,一時間讓七七看得傻了眼。
沐初卻回頭,目光鎖在她臉上,佯裝不悅道:“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不過你已經有男人了,別再勾引我。”
“我沒有!”七七嚇了一跳,待看出他是故意在取笑自己,才忍不住擡起腳一腳向他腿肚子踹了過去,撇嘴道:“你怎麼這樣?不知道因爲昨夜的事情,我心裡還在不安着嗎?”
“不安是什麼意思?覺得對不起我,想要補償給我嗎?若真是這樣,那……”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一路往下,來到她妙曼的曲線上,忽然薄脣一勾,笑的邪魅:“那就以身相許,肉償吧。”
大掌一伸,竟向她襲了過去。
七七驚呼了一聲,一手把他的大掌揮了開去,急道:“壞蛋阿初,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沐初只是看了她一眼,脣角含笑,便又專注地看着他的藥草,不再理會她。
楚江南還有點事情要做,七七琢磨着自己現在過去,說不準還真的妨礙了師兄和淺淺,倒不如真給他們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讓他們自己發展。
因而,也收斂心思和沐初一起在院子裡忙活了起來,剛纔喝了半碗粥現在也不覺得有多餓,又或者已經餓過去了。
只是現在這樣,和沐初一起做事,久違的那份熟悉感覺又回到了心間,暖暖的,舒服也融洽。
阿初,她的阿初又回來了,那個偶爾會跟她開幾句玩笑,也偶爾會責備她幾句的阿初,她的義兄,他真的回來了。
心裡暖暖的,脣角也不自覺掛上幾縷笑意,沐初回頭的時候便看到她含着一抹笑,轉身給他收拾藥草的模樣。
那背影明媚而愉悅,在陽光之下,身上彷彿會發光一樣,盪開了一圈圈耀眼的光芒,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現在這樣也是挺好的,他還是她的義兄,她還是他的七丫頭。
兩個人之間不再糾纏那些什麼情愛的事,只有彼此的信任和默契,以後一起前行,就算不是攜手,他也會一直站在她的身後。
就如他當初與她說的那般,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她回頭,就能看到身後的他。
腦海裡那些情形一幕一幕漸漸清晰了起來,不需要刻意去想起,該想起的時候便什麼都能想起了。
這樣,不也挺好嗎?
楚江南邁入後院的時候,涼亭上那一抹倩影依廊而立,他目光柔了柔,繼續挑着托盤中的清谷瓜仁,將個子小的挑出來放在另一個盤子上。
一路低頭而行,臨近涼亭時,他溫言道:“這是鬼宿從城外取回來的清谷瓜仁,要不要嚐嚐?”
那聲音,是慕容淺淺從未聽過的溫柔,如春風一樣,在冰冷的冬日裡,暖暖的,沁人心扉。
他走路無聲,慕容淺淺又不是練武之人,他一路過來,她並未發現,依然看着前方的景緻,想這些事情想得入了神。
如今聽到他的聲音,慕容淺淺嚇得猛地回身,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男子,一顆心頓時又狂跳了起來,以至於就連他已經快要邁入涼亭,她依然木然站在那裡,連行禮都忘了。
“你這饞貓,連鬼宿都知道你饞嘴,今日一早出城給你取回來的瓜仁,快過來嚐嚐。”
他走進涼亭,修長的白影在風中輕舞,衣袂飄飄,說不出的出塵迷人。
慕容淺淺又看傻了,他居然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就這麼走了進來,將托盤放在涼亭下的石桌上,白皙如玉的長指落在碟子裡,細心地將個兒小的瓜仁挑出來,丟入一旁的小碟子中。
他說的話,竟是最尋常的話兒,說話如此隨意,這麼和藹的一面,她從來見過。
“王爺……”她木吶地喚了聲,忍不住舉步向他走來。
楚江南驀地一怔,目光從托盤上移開,落在她臉上,眼底的溫柔和暖意在一瞬間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習慣性的默然和疏遠。
他對誰都是這樣,唯獨對着七七的時候,眼底的神色纔是暖的。
慕容淺淺被他眼中瞬間變換過來的淡漠嚇了一跳,驀地回神,纔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向他請安,忙傾身行禮道:“淺淺參見南王爺。”
楚江南看着她,未曾言語,也沒有讓她起來。
她一身穿着打扮,完完全全就是七七的模樣,剛纔自己遠遠望來,還真的將她當成是七七了。
走近的時候,因爲心思在瓜仁上,也未曾注意到她和七七的區別,若不是她自己開口說話,至少在他將瓜仁挑完注意起她之前,他不會發現這個女子不是七七。
七七……她竟妝扮成七七的模樣!
眼底的淡漠多添了一抹寒意,這樣的寒意,就算不擡頭看,慕容淺淺也能感受個清除。
她下意識縮了縮身子,但卻沒有後退,只是依然站在那裡,傾着身,等待他開口讓自己起來。
“這是本王給七七準備的衣裳。”他木着臉,板起臉的時候,平日的溫潤全不見了,餘下的都是冰冷慎人的氣息:“誰讓你穿成這般?”
他不喜歡她現在這一身穿着,只因爲在背後看起來像極了七七。
在他心裡,七七永遠只有一個,看着有人想要模仿,心頭,頓時便不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