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七七……七公主。”慕容淺淺嚇得大氣不敢透一口,連擡頭看楚江南一眼的勇氣都沒了,只是畏縮在那裡,心裡有幾分畏懼的同時,也有幾分委屈。
看起來王爺不喜歡她穿七七的衣服,很不喜歡,可是,她剛纔已經說了不需要打扮了,是七七非要拉着她進房,非要按照她的模樣給她妝扮起來。
現在這樣,她心裡真有幾分被耍了的感覺,這不是她的本意,真的不是,可她……觸怒王爺了。
“東施效顰。”楚江南在石桌旁坐下,冷哼了一聲,才道:“起來。”
慕容淺淺站直了身子,咬着脣退到一邊,從來沒想過看起來溫潤如玉,對着七七的時候又是如此寵溺放任的南王爺,竟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語。
東施效顰這四個字,徹底將她打入了地獄。
他以爲她故意要模仿慕容七七來討他的歡心,他不高興,因爲她打扮成這樣,可是,她真的什麼都沒想,她從來沒有想那麼多。
爲什麼,要這麼說她?要把她想得如此不堪?
她想垂淚而去,可是,南王爺就在這裡,她等了那麼久,盼了那麼久,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和他靠近一點,哪怕只是那麼一點點也好。
現在,她得償所願,只是,他的冷漠讓人真的很難受。
對着七七的時候,他根本不是這樣的,那麼溫柔那麼溫柔的南王爺,會給人一種錯覺,他溫和儒雅,對誰都能笑得和煦如驕陽。
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溫柔和儒雅,只爲七七一個人綻放。
這還是慕容淺淺第一個單獨看到南王爺,看到他的時候,他沒有和慕容七七在一起,也是第一次,她徹徹底底將他的冰冷和漠然感受了個遍。
她就站在那裡,不知道是該離開還是該和他說兩句話,但,後者她沒有勇氣,完完全全沒有定點勇氣。
因爲,他真的很冷,坐在那裡的時候,他就像是仙畫裡頭的一景,讓人覺得遙不可及,只能遠觀,無法靠近半步。
楚江南依然低頭挑着碟子裡的瓜仁,似乎已經忘了慕容淺淺的存在,挑着挑着的時候,脣角竟忽然掛起了星星點點幾不可見的笑意。
一笑,風暖了,寒冬冰化,迎來春日的溫暖柔和……
慕容淺淺又看呆了,這纔是南王爺,纔是她過去見過數面的南王爺。
但,她心裡清楚,這時候的他,心裡想的是七七……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院裡終於出現了那抹素白的身影。
當慕容七七走進涼亭的時候,慕容淺淺看着她一身衣裳和素雅的妝扮,忽然就覺得那句東施效顰是真的,她真的在仿效慕容七七,可惜,慕容七七纔是正牌主兒,她只是個僞劣品。
這麼鮮明的對比,是不是她故意造成的?
慕容淺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知道,這一刻,她很想用力將身上的衣裳撕下來,用力撕碎。
“淺淺,站在那裡做什麼?快過來坐呀。”七七看了她一眼,只當她還在羞澀,不敢和楚江南靠得太緊,她笑道:“是不是王爺嚇到你了?”
回頭看着目光迎上自己的楚江南,她呶了呶脣,故意板起臉,佯裝不悅道:“淺淺是我在宮裡唯一的朋友,你不能欺負她。”
楚江南目光溫柔,看了她一眼,才又看着慕容淺淺,溫言道:“過來一起坐。”
這溫和的語氣,和剛纔的冰冷相距何止千里?
慕容淺淺有點適應不了他的變化,但在他溫和的目光下,只能慢步走了過來,向他再行了一禮後,選了個離他最遠的地方,安安靜靜坐下。
“淺淺是不是忘了我說過的話?在王爺這裡沒必要拘禮?”七七拉了拉她的衣袖,衝她擠眉弄眼輕聲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太怯弱,王爺會不喜歡的。”
慕容淺淺動了動脣,看着她,目光幽深,心底百般滋味,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最終她只是看了楚江南一眼,細聲道:“王爺喜歡吃什麼菜式,淺淺這就是給您準備可好?”
楚江南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理會她的話,朝亭外沉聲道:“上菜。”
“是,王爺。”亭外幽暗處,下人領了命,匆忙向廚房去了。
楚江南將選好的那碟瓜仁推到七七面前,柔聲道:“鬼宿一大早出城給你尋回來的,快嚐嚐。”
“是清谷瓜仁。”七七眉眼一亮,看着碟子裡的瓜仁,心裡頓時樂了起來。
清谷瓜仁,她還記得那個香香的味道,但那些都是過去的慕容七七的記憶,她只是能想起,卻未曾真的嘗試過。
當即抓了幾顆丟進口中,脆脆的,清甜芳香,果然如記憶中一樣,是極品的味道。
當下也沒有細看,便把楚江南跟前另外一碟瓜仁端給慕容淺淺,笑道:“快嚐嚐,味道真好。”
“謝謝。”慕容淺淺看着眼前那碟瓜仁,心裡酸楚萬分,說不出的辛酸滋味。
那是剛纔南王爺挑出來,打算扔掉的次品,慕容七七吃的是上好的,是南王爺特地爲她精挑細選的,而她……給她的卻是打算要扔掉的!
慕容七七說過,以後進了南王府的大門,她們兩人的地位都是一樣的,大家平起平坐不分你我,可爲什麼現在……現在卻如此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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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卑之分,早已經分得清清楚楚。
她們都是父皇的女兒,從前都是一樣的卑微,現在,慕容七七飛黃騰達,當了南王爺身邊的鳳凰,既然這樣,她過她自己美好的日子便好,爲何還要故意給她希望,然後讓她失望?
看着她受辱,看着她被南王爺嫌棄,看着她被罵作東施,她心裡就真的那麼高興麼?
慕容七七的心,爲何要這麼黑?
“怎麼了?不喜歡這些瓜仁麼?”七七偶爾擡頭看她一眼,便看到她對着瓜仁發呆的模樣,眼底分明是憤怒和悲傷,只是一碟子瓜仁而已,不喜歡,不吃便是了。
“沒有,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慕容淺淺擡頭看她的時候,眼底所有不該有的情愫已經掩了去,臉上擠出一點虛弱的笑意,笑得不真切,但也不算失禮。
七七還想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下人卻已經端着上好的菜餚送到桌上來了。
楚江南習慣性給七七佈菜,七七偶爾也會給淺淺夾點什麼,用膳的時候,大家都沒多說什麼,午膳,在安靜的氣氛下度過。
膳後,等傭人們將殘局收拾好,七七忽然道:“王爺,淺淺特別喜歡撫琴,只是這些年來都沒有一個像樣的師父教過她,不過你給她指點一二吧?”
楚江南眼底眸光跳動,分明不太樂意。
慕容淺淺看出來了,忙道:“不用,王爺時間寶貴,淺淺哪裡敢佔用王爺的工夫。”
她看着七七,不安道:“七……七,我……我想回去了。”
“這麼早,回去做什麼?”七七隻當她還在害羞,可在她看來,師兄和淺淺一頓飯上連一句交談的話都沒說過,這麼下去,哪裡有機會走在一起?
師兄在這方面是靦腆的,從不會什麼主動,淺淺又是如此害羞,這樣兩個人,外人若是不奮力推進一把,八輩子都不可能碰撞到一起。
她瞪着楚江南,小嘴嘟噥了起來:“王爺是不是不高興教淺淺?她可是我在這裡最好的朋友!”
楚江南哪裡聽不出她話語裡頭那份威脅的味道,撫琴而已,倒也沒什麼,就當討她歡心了。
當即命人抱一口古琴來,很快,下人便給他送來了一口古琴。
當他說要古琴的時候,七七也是明白,送來的絕不會是天涯了。
更何況,要淺淺彈奏天涯,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彈不來。
“想聽什麼?”楚江南坐在古琴跟前,看着七七。
七七轉而看着慕容淺淺,笑問:“王爺的琴藝出神入化,一般人絕對沒有機會聽到他的琴聲,今夜淺淺有福了,想聽什麼,儘管說。”
這話聽到慕容淺淺的耳中,卻又是極爲諷刺的,她的意思可是自己沾了她的光,才能聽到南王爺的琴聲?
雖然心裡真的很難受,很不是滋味,但,臉上依然是溫婉安靜的表情,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也是被欺負壓榨了這麼多年,她早已經學會了如何將自己所有的情緒掩藏在臉皮之下。
看着楚江南,他卻只是看着七七,慕容淺淺輕咬了下薄脣,才細聲說:“淺淺不才,對曲譜不在行,王爺喜歡彈什麼就彈什麼,只要是王爺所彈,淺淺都會喜歡。”
她雖然心裡怨恨七七,但對楚江南卻一直還是那麼喜歡的,他和自己沒有任何接觸過,一開始纔會如此冷漠,等以後時日久了,他一定會像對七七一樣,對她在意和溫柔。
前提是,慕容七七不會像今日這般從中作梗。
以後,想要見南王爺,她沒必要等慕容七七來安排,她根本不是真的有意撮合他們。
自己的幸福,得要自己來把握。
求別人施捨的,根本不是幸福,而是一種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