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慕容家回來的路上,馬車緩緩地行駛,彎月當空,馬車裡坐着楚江雪、楚江流和楚墨三人。
楚江流靠着馬車開始打瞌睡,楚墨沉默慣了,楚江雪也什麼話都沒說,四下裡一片寂靜。
馬車就這樣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左相府門口,楚江雪推醒楚江流之後,自己先下了馬車。
夜已經深了,左相府門口已經沒了守門的侍衛,大門緊閉着,而藉着微亮的月光,楚江雪看到了倒在門口的那名小少年。
蜷縮在角落裡,手臂上插着一根斷箭,面色一片慘白,那人是靳禍。
楚江雪完全猜不出靳禍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以靳禍的身份地位,本是根本無法踏出皇宮的,眼下竟然會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左相府門口,實在太奇怪了。
“六皇子,醒醒!”楚江雪趕緊上前,查看靳禍的情況。
那落在靳禍手臂上的箭雖然沒有刺中要害,卻是根帶毒的,遲早能要了靳禍的命。
楚江流和楚墨跑上去,被楚江雪催促去開左相府的大門。
靳禍於朦朦朧朧之中睜開了眼,四下光線很暗,可他還是輕易地認出了抱着他的人身邊的人。是楚江雪啊……楚姑娘來了,他便安心了……
“六皇子,你看着我,別閉眼,看着我!”楚江雪見靳禍睜開了眼,立即抱住了他的腦袋,大聲道。
靳禍聽見了楚江雪的聲音,很想閉眼,但是努力地撐住了自己的眼皮子,楚小姐的要求他怎麼能不做到。
大門開了之後,三人小心翼翼地將靳禍扶了進去。
離左相府門口最近的是楚江流的院子,於是便將靳禍安頓進了這個院子裡。
楚紹元一直沒有休息,家中的三個晚輩都還沒有回來,他怎麼可能安心睡下。楚江流院子裡的動靜自然很快便被他注意到了。
楚紹元聞聲趕來時,便見自己的兒子進進出出地捧着水,楚墨也忙忙碌碌地給楚江雪遞東西。
而自己的女兒坐在了牀前,沾染了一身的血污,手中握着剛剛拔下的半支斷箭,放在了一旁。
看到這場面,楚紹元便立即心急了起來,顯然這是楚江雪帶了受了傷的人回來,而和楚江雪一同出去的楚江流和楚墨都安然無恙,那麼受了重傷又能讓楚江雪親自救人的人到底是誰?
一看到躺在牀上的人是靳禍時,楚紹元的臉就黑了。
楚江雪只管集中精力救治靳禍,哪裡顧得上楚紹元。他們與靳禍相遇的時機已經太晚,毒素早從手臂擴散了進去,順着經脈留向靳禍的心臟,她能用銀針擋住毒素擴散一時,可要化解毒素卻是天大的難事。
“爹——”楚江流見楚紹元朝着牀邊走過去了,嚇了一跳,趕緊出聲喊道,他就生怕楚紹元不同意楚江雪救靳禍。楚紹元不喜歡他們姐弟倆與靳姓有來往楚江流也是知道的,只是這次看見靳禍這副模樣,他也覺得不能見死不救。
楚紹元雖然黑着一張臉,但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在旁邊看着,算是默許了楚江雪救人的舉動。
“爹,明日你還要去早朝,早些去休息吧。”楚江雪卻在這時開口了,目光依舊緊緊地黏在靳禍身上,但是話是對楚紹元說的。
“楚江雪,你是楚家的女兒,不是大夫。爲何要親自做着大夫的事,於你何利,於六皇子又何利!”楚紹元不開口是怕打擾了楚江雪,可楚江雪一開口,有些話他便要說了。
“我既是楚家的女兒,也是大夫,能救得了六皇子的大夫!”楚江雪不可能將中毒的靳禍移交給別的大夫,一則靳禍於她而言不是死活都無所謂的人,二則靳禍這次受傷該不該保密還未知。
“你可以是刑部的司刑主事,也可以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救人一命,可是六皇子並不一定要你來救,現在找大夫哪怕找御醫都還來得及!”楚紹元只管自己的女兒能夠好好的,就算現在靳禍躺在了左相府裡,可楚江雪不救靳禍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因爲誰也不會相信楚江雪有救靳禍的本事。
而且,靳禍就算死在這裡,怕是也不會被皇族責難。更何況眼下,怕是有人存心想讓靳禍死。
“爹,你要麼去休息,若是非要站在這兒的話,也隨你。”楚紹元的立場和她不同,楚江雪不覺得楚紹元有什麼錯,可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和楚紹元爭辯,既然如此,她還是乾脆無視楚紹元,一切都等她處理好了靳禍再說。
這之後,無論楚紹元說什麼,楚江雪便全都當作了沒聽見,只留楚紹元一人在旁邊嘮叨。
楚江流和楚墨見狀,上前好幾番勸,才讓楚紹元離開。
屋子裡終於安靜了下來,楚江流和楚墨擋不住睡意,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楚江雪給靳禍放掉了部分毒血,也給靳禍灌下了一碗藥水,才讓靳禍的情況好轉了幾分。見靳禍的情況安寧下來,天色也漸漸地亮了起來,折騰了一夜,楚江雪早無睡意,也就楚江流和楚墨二人還睡得香。
楚江雪也在這時候纔有心思起身給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各蓋了件衣服。
最先醒來的是靳禍,楚江雪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之後,走回牀邊便見靳禍已經睜開了眼。
“楚小姐,對不起……”
真是很像靳禍的作風,死裡逃生之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我可不是爲了聽你說這話才救你的。”楚江雪擡擡眼皮子,回道。
看到靳禍受傷時,她擔心過,心急過,爲了他一夜未眠,誰會爲了受到一句道歉而付出這些。
“謝謝。”靳禍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將道歉改成了道謝。
“也不是想聽你這句。但是,總比道歉好一點。”
楚江雪不會主動問靳禍昨晚發生了什麼,既是因爲打算聽楚紹元的話,不跟靳姓的人有過多的牽扯,又是因爲不想勉強靳禍告訴她。
以靳禍的性子,她想知道的,靳禍肯定一五一十地道出,就算不想說也會告訴她。就算靳禍變了,不似以前那般懦弱膽小,他也依舊是最初那個會卑微地拉着她的衣袖的靳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