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劰卻拉開她的雙手,不以爲然的看了她一眼,“養好傷,儘快回去吧,免得你壞了計劃”。
青衣女子哭着看着他,淚水浸溼了她的面紗,那雙眼眸還是依舊那麼清澈,只是淚水在其中打着轉,渾濁不堪。
“屬下明白,恭送主子。”良久,青衣女子沙啞着聲音,強忍着喉中的腥甜,緩緩開口道。
黎劰悄悄的攥緊了藏在袖子中的拳頭,指甲不長卻嵌入了血肉,滲出血絲,那般駭人。
終究,他走了,那背影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眼,終究忍不住胸口的刺疼,她猛地吐出一口濁血,濺在她的面紗上。
心如刀絞,呵呵!
莫過如此。
原來,當這世上最後一個心疼她的人離去以後,她再也沒有讓人爲她心疼的資格了啊。
雍華大堂,偏入轉角,那鑲嵌着金邊的牌匾上方方正正揮灑着兩個大字——沈府。
沒錯,那就是沈祤府邸,那牌匾上的墨寶更是出自先帝之手,故此沈祤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一處幽靜小院,黎劰雙膝跪在地上,一襲華服的沈祤高高在上的坐在石凳上。
“啊黎?這是幹什麼?起來說話。”沈祤雖然說着,可是依舊端端正正的坐着,絲毫沒有要扶黎劰起來的意思。
黎劰依舊跪着,他又怎麼不知道沈祤雖然慈眉善目心腸卻不知道多狠毒?
沈祤忽然看到亭子間放的琴又笑眯眯的俯視黎劰“啊黎,彈一曲《叛離歌》給爲父聽一聽可好?倒是好久沒有聽你彈琴了。”
黎劰不知沈祤在玩什麼花樣,於是緩緩起身走到琴前。
修長的手在琴上跳躍,一曲《叛離歌》威武雄壯,讓人熱血沸騰,曲快至盡頭卻跌落谷底,深不可測,如敗兵具散,又如煙花稍縱即逝,看不到盡頭。
沈祤坐在一旁,閉着雙眼,伸出右手在桌子上輕輕地敲着,緩緩地,越來越重。
“啊黎,你知爲何當初我要救你?”沈祤依舊閉着眼睛,琴音戛然而止,黎劰一雙手停在琴上,空氣如凝住一般。
黎劰不答,沈祤也不氣,睜開眼來到黎劰身邊,盯着黎劰的手笑道“因爲,你這雙手非常適合彈琴。”
黎劰身子僵住,沈祤笑了笑彎身附在他耳邊道“不過,既然你現在這麼沒用,那麼這雙手不要也罷了!”笑容這般陰森,沈祤翻手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狠狠的刺入黎劰的手背上,最後沒入琴身,黎劰的右手完完全全釘在木製的琴身上。
額前冷汗直流,黎劰只能看着自己的右手拼命地往外涌出血,咬着牙痛得彷彿靈魂也要抽離,黎劰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疼麼?”沈祤笑了笑,笑的如此和藹可親,“這是一點點懲罰罷了,以後,這琴你就別彈了!”
沈祤臉色突變,變得猙獰可怖,一掌狠狠的拍下,琴碎成粉末,黎劰被震出亭子,大抵心肺受了震擊,嘴角涌着大口大口的鮮血。
恐怖如斯!
“啊黎,你好好休息,爲父就不打擾你了。”沈祤變臉極快,突然就笑眯眯的看着狼狽不堪的黎劰,彷彿剛纔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黎劰臉色蒼白的緊緊地攥着右手,那裡,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袖。
沈祤笑着離開,笑聲如魔,讓人毛骨悚然。
沈祤走
後,黎劰這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左腳大抵被震斷了,一條腿都幾乎扭曲變形。
他用左手拍了拍身子的塵土,卻又哇的一聲吐了鮮血,無奈的拖着一條腿狼狽的走出去。
此時此刻的黎劰實在是狼狽,頭髮凌亂不堪,右手鮮血淋漓,黑色的衣衫上卻如被水潑溼,其實那都是血,一條腿扭曲變形的駭人,硬生生的拖着。
他沒有看到,他身後一個青影在哆嗦。
青衣女子背對着他,死死的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肩膀不停抽動着,淚水打溼了她長長的眼睫毛。
琉璃醒來的時候在一間農家,屋子很小,擺置很素雅。
宇文烈推門進來,衝琉璃笑了笑,“醒了?”
琉璃想起來,可肩上的傷口卻扯的很疼,琉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宇文烈連忙過來,讓琉璃躺好。
“我怎麼在這裡?”琉璃腦海一片空白,腦袋疼的厲害。
宇文烈給琉璃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大概是傷口感染了,所以你發燒了,實在是燒的嚇人,幸好遇見了這家的主人夫婦,不然,你恐怕真的會燒成傻子。”
琉璃正喝着水,宇文烈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頭抵住她額頭,琉璃欲哭無淚,“你幹嘛!欺負一個病人你不害臊?”
“嗯。”宇文烈放下手,自顧自的嘟囔着,“好多了。”
“瘋子!”琉璃哀怨的瞥了宇文烈一眼,又低頭喝水。
琉璃突然想起小雨來了,每次她感冒發燒,小雨總是不冷不熱的扔下一句,“多喝熱水”,然後又變戲法一樣拿出好多包着糖衣的藥出來。
想到這裡,琉璃一口氣咕嚕咕嚕的喝掉杯中的水。
“很渴?”宇文烈正要轉身給琉璃再倒一杯茶,琉璃卻抓住他的袖子然後搖搖頭。
“沒有,夠了!”
宇文烈點點頭,坐下來,十分嚴肅的扳過琉璃的臉。
“你幹嘛?”琉璃覺得腦袋差一點被扳斷了。
“你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他的手依舊託着琉璃的臉,一臉嚴肅的問,宇文烈其實很想敲開這個女人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不是有問題。
強忍着想一掌拍死他的衝動,琉璃拉開宇文烈的手,然後微微一笑,“腦子呢,是個好東西,真希望你有。”
琉璃說完便一骨碌鑽到被窩裡繼續裝她的林黛玉。
沒錯,她現在超級後悔裝什麼宇宙無敵奧特曼英雄替宇文烈擋一劍。
“既然你現在有開玩笑的心情那就代表你沒什麼事了,那我就放心多了。”宇文烈倒是不氣不怒。
“總之死不了!”琉璃翻了白眼。
“是死不了,不過應該會留疤。”宇文烈冷不丁地來上這麼一句,琉璃一驚,從被子裡跳起來,肩膀上的傷口又被猛地一扯,琉璃疼的直咧嘴。
宇文烈幸災樂禍的扶了扶她。
“你再笑?”琉璃狠狠的瞪了宇文烈一眼,不過宇文烈顯然沒有將她的警告放在眼裡,無奈的搖搖頭。
“留疤就留疤了,反正你這身子也是隻給我一個人看的,你放心,本王不會介意的。”把琉璃按回牀上,宇文烈倒是一副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偉大模樣。
琉璃真的想一巴掌拍死他……
琉璃汗,無敵汗。
她倒不是擔心什麼留疤不留疤的,畢竟她也是打架打大的,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無數,只不過這個身體好歹不是她的,她怎麼說也要用心愛護吧。
要是換了自己的,琉璃才懶得理這麼多呢。
正當琉璃發着呆的時候,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緊接着溫和慈祥的聲音響起。
“宇文公子?”
聽到聲音,宇文烈笑着站起來,走到門口開了門,衝門口站着的一人笑道,“夫人,進來吧。”
琉璃躺在牀上所以視角看不到門口站着的那人是誰,直到宇文烈迎了那人進來,琉璃這纔看到那是一個長的很瘦笑臉盈盈的中年婦女,她眉毛彎彎的,眼睛笑的像極了月牙,一隻手臂環着一個籃子,她五官很清秀,可以看得出年輕時一定很漂亮。
“李姑娘,你可終於醒了。”江雪飛快放下手裡籃子向琉璃跑過來,“你可不知道,當時你發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宇文公子可是着急的團團轉啊”!
“真的?”琉璃心裡有些吃驚,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的宇文烈。
當琉璃的目光一轉到宇文烈身上,宇文烈立馬扭過頭,乾咳幾聲,“咳咳,我出去轉一轉,咳咳!”
琉璃噗哧一笑,江雪也無奈的看着宇文烈離開。
“姑娘,這宇文公子看着是很喜歡你啊!”
江雪一把抓住琉璃的手,笑的很燦爛。
江雪不說還好,一說就嚇的琉璃被自己的口水硬生生的嗆了一把,頓時語塞。
“夫人,你就別開玩笑了,就他,不可能會喜歡我的。”琉璃連忙擺手。
別說她妄自菲薄,實在是因爲太明白宇文烈的爲人了。
宇文烈適合什麼樣的女人她不知道,甚至是沈月那樣的女人,但是絕對不是她。
“怎麼不可能?既然你們能夠在這茫茫人海中相遇那就是有緣分,既然有緣分又怎麼會不可能呢?”
江雪輕輕地拍着琉璃的手背,這讓琉璃想起了她孃親。
“李姑娘。”
琉璃突然反應過來,“叫我琉璃就好了。”
“夫人,難道這都是緣分嗎?如果我只是一個過客呢?”
江雪突然爽朗的大笑“傻丫頭,是不是過客都要自己爭取過才知道。既然上天給了你們緣分,那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選擇了。”
她笑的眼睛彎彎的。
“夫人,你好厲害哦!”琉璃可是越來越敬佩夫人了,琉璃想要是夫人在現代肯定是個情感專家。
“厲害什麼,只不過我活的時間比你們要長一些,自然看清楚的事也多一點。”
江雪呵呵一笑。
琉璃點點頭。
“對了,瞧我這記性!”江雪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哭笑不得的站起來拿來籃子,一邊說着一邊打開籃子,“差點忘了,你都昏迷好幾天了,什麼都沒吃,所以給你燉了雞湯和準備了點飯菜。”
“夫人,謝謝!”
江雪扶琉璃下牀,琉璃聞到香噴噴的雞湯和飯菜感動的不得了,淚眼汪汪的轉身一把抱住江雪,嚇得江雪差點往後倒去,站穩了腳拍了拍琉璃的後背,“好了好了,注意傷口。”
琉璃得意忘形,倒是真的扯到傷口。
幸好傷口不深,琉璃纔可以好的這麼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