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見行在的時候,江素終於鬆了一口氣。
今日之事,是她沒有料到,不過,對方動手殺人,都只能偷偷摸摸用這樣的手段,江素心中也根本不怕。只要等她離開這裡,回到上陽宮,那就不會再給對方任何機會。
屆時,就是對方等着自己回敬的時候了!
不過,之前倒是自己小看徐玉容了,不料她竟然也有這樣的勇氣,動手殺人。若是她早十年有這種狠心和手段,也就沒有今日之事了。
不過世上的事,從來都是因果循環,相輔相成,若徐玉容十年前能狠下心,自己今日又該何去何從?若沒有自己出現,徐玉容恐怕也下不定這種狠心。
不過,一次兩次的對自己下手,也已經足夠江素心中憋屈了。尤其兩次都是赫連轍救了自己,被迫欠了這樣的“救命之恩”,感覺實在是不怎麼好。
不過,徐玉容動了手,也說明她其實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江素一路走一路盤算着,然而就在即將抵達行在,江素心中慢慢放鬆下來時,心頭卻陡然生出警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江素的反應還算快,幾乎是立刻就往地上一撲,然後順勢一滾,下一瞬便見一把劍斜刺裡伸了過來。若是她沒有躲開的話,這會兒估計已經被紮了個透明窟窿,性命堪憂了!
江素視線往上,便見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蒙了臉站在那裡,手中握着劍,也正朝她看來。見她躲開了第一下,也不言語,立刻又合身撲上。
江素的這句身體雖然調養了很久,但畢竟積弊已久,表面上看調理得不錯,實際上內裡卻還差得多。所以她也就是勉強能趕得上普通人的速度,跟練家子是沒法比的。這會兒被人追殺,只能狼狽的躲閃,利用地形跟對方周旋,全無反抗的餘地。
照這麼下去,等到她力竭,便只能束手就擒,任人魚肉了。
但江素從來都對自己狠得下心。
片刻之間,她已經下定決心,於是閃躲的時候動作故意慢了半拍,讓對方的劍紮在了自己肩上肉最厚的地方,然後忍着疼痛,擰身將匕首送了過去。對方招式用老,劍入肉之後江素又收緊肌肉,急切間拔不出來,只能側身躲避。
但江素早已料到這一點,她拼着自己受傷,可不是爲了逼退對方一下,勢必要見功才行!
所以江素在將匕首送出的同時,後退了一步,劍尖幾乎貫穿自己肩膀的同時,她的匕首也刺入了對方的小腹之中。江素手上用力一攪,將傷口擴大的同時,也傷到了對方的內臟和腸子。
這樣的傷,雖說不能當即致命,但實際上卻是根本無救的。
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握劍的手鬆開,同時低下頭去看自己身上的傷口。江素就藉着這個機會,一邊往前跑,一邊伸手試圖將劍□□。
對方顯然並不是專門訓練的殺手,在自己性命危在旦夕的時候,自然顧不上追殺江素。
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身影,江素才隨便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劍□□,處理傷口。早知道剛纔就不將金瘡藥還給赫連轍了,江素忽然想到,現在自己身上沒有藥材,能做的竟是有限。
好在這山林之中,也能夠找到些藥材。雖然沒有炮製過,但江素也顧不上了,扯下來用嘴嚼碎了,便往傷口上敷。
將將處理好傷口,便聽到了腳步聲。江素立刻起身,警惕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結果卻看見了赫連轍。按照他的速度,早該到行在了,莫非是又倒了回來?
江素雖然不自戀,但也不妄自菲薄,她認爲,赫連轍是來找她的。
果然赫連轍一看到她肩上的傷口,面色便微微一變,“你受傷了?”
“這好像不關赫連將軍的事。”江素靠在樹上,面色平靜的看着他。赫連轍不是管閒事的人,爲何會倒回來尋找自己?
赫連轍聞言微微一頓,繼而笑道,“誰說不關我的事?陛下讓我來照看夫人,結果夫人卻受了傷,我自然是要去陛下那裡請罪的。夫人以爲呢?”
“將軍自己的事,何必問我?”江素分毫不讓。
她如今的確是需要有個人將消息傳到李長庚口中,但即便沒有赫連轍,江素也能做到這一點。既然如此,便不需要承他這個人情。
赫連轍也不辯解,就站在原地問,“夫人還能走嗎?”
聽到他這麼問,江素即便是死撐也要撐到行在了。
等終於到達時,江素整個人幾乎快要站不穩了。之前一直是走到行在的信念支持着她,即使眼前一陣陣發黑,也還是咬牙走過來了。現在到了地方,她幾乎沒怎麼掙扎,便倒了下來。
若不是赫連轍一直跟在後面,及時把人接住,恐怕她就倒在地上了。
“女人還是柔婉些好。”赫連轍將江素打橫抱起,自言自語了一句。似江素這種死要強的性子,真難以相信她會幽居在上揚宮中長達十年之久。或許,這件事情還有別的緣故?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江素醒來時,自然便見到了李長庚。
她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換了乾淨的衣裳,睡的房間應該是李長庚駐蹕時的住處,裝飾華美尊貴,許多東西都是帝王才能用的。李長庚就坐在牀前,面前臨時加了一張桌案,上面摞着厚厚的奏摺,顯然,即便是出了宮,身爲皇帝也仍舊日理萬機。
江素調整了一下表情,才輕聲喚道,“……陛下?”
李長庚立刻轉頭朝她看過來,眼神中含着愛惜和輕微的責備。
江素低聲問,“陛下怎麼來了?”
“朕若再不來,你該把自己的小命也折騰掉了!”李長庚似乎十分生氣,聞言怒視着她,“有什麼事,你難道不會派人跟朕說一聲嗎?何必以身犯險?”
江素抿緊脣,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