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楚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很聽你的話,你讓我去恨爸爸我就去恨了,你讓我報復安然我就把她帶到我的身邊來了,甚至你讓我跟她離婚,我也聽了你的話。”
葉晟唯擡着頭,目光掃過方萍的臉,眼中竟有些許的怨和恨。
“但是往後,我不會再什麼都不顧的聽您的話了,我有我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你想要守護的東西,你說的就是這個女人嗎?”方萍氣的一雙手都在發抖,指着方文熙的手指也上下搖晃着。
“你以爲她是什麼好東西?她連安然那個賤丫頭都不如!我告訴你,小唯,那天在雷家的時候,就是她……”
“唔……”
葉晟唯正聽着方萍的指責,身邊卻猛不丁的傳來一陣哭聲,他側過頭,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方文熙將臉埋在自己的一隻手的手心,難過的失聲痛哭着。
“大姐,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不肯讓我和小唯在一起呢?難道就因爲我的身份嗎?如果只是因爲這個,那我大可以不要這身份。”
方文熙說着突然從葉晟唯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低頭去自己的手提包裡頭翻找着。
沒一會兒,她就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丟在面前的桌面上。
“如果只是因爲我是方文熙,我是方家的女兒所以不能和小唯在一起,那我就不要這個身份了,我是路邊無依無靠的孤兒也好,是沒名沒姓的人也好,只要能和小唯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自從那天在葉家發生的事情之後,方萍就知道這個方文熙是個心機極深的人,又特別會在葉晟唯的面前演戲,她已經提醒過自己很多次不要上當,可是看着方文熙做出這些動作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出於憤怒的懟了回去。
“你以爲你把身份證丟掉就行了?這麼多年來方家對你的恩賜你丟的掉嗎?沒有方家,你現在只是孤兒院裡頭一個可憐的女孩子罷了!沒有方家,你能成爲有名的鋼琴家?沒有方家,你能變成寧海出了名的名媛小姐?沒有方家,你能有機會認識小唯嗎?接受方家恩賜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不要這身份呢?現在來做這些,不是故意噁心我們方家的嗎?”
“夠了!”
葉晟唯突然厲聲制止了方萍的話,“媽,別再對她說那些難聽的話了。”
他臉上一片冷漠,一雙眼根本不肯去看方萍失望的表情,但是雙手卻攬住了方文熙的肩膀,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裡,空出來的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眼淚。
“不要哭了,醫生說你現在不能情緒太激動。”
方萍看着兒子小心的保護着方文熙的樣子,心頭一陣一陣的發寒。
她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自己的寶貝兒子,自己那個無比聽話的孩子,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小唯,你真的爲了這個女人,連你的媽媽,連你的家都不顧了嗎?是不是你的生命裡頭只要有她就足夠了,別的人都無關緊要?”
葉晟唯抿着薄脣,面對方萍聲淚俱下的質問,他選擇了沉默。
可是這沉默卻讓方萍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就像是噴涌而出的火山,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起來。
“小唯,你是不是真的爲了這個女人不顧媽媽?那好,那你們就結婚吧,我沒法看着你們在一起,我沒法親眼看着我的兒子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裡,我走,我去死還不行嗎?”
方萍說着就自己空着這輪椅往門口飛快的走去,方文熙的房間就在二樓的樓梯口,推開門出去沒多少路就是兩米多高的旋轉樓梯,方萍這架勢看起來就是要衝出去的。
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香姨反應滿了半拍,等她回過神來大喊的時候,門口的方萍已經打開門出去了。
“萍兒,你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方文熙也沒有料到方萍會這樣做,她只是想要方萍接受她和葉晟唯一起的事實,卻沒想真的逼死方萍。
她嚇得臉色蒼白的愣在那裡,而身邊的男人,早就飛身衝了出去。
方萍也是氣極了,一時間竟然把生死的問題都忘了,赤紅着眼睛衝出去,等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輪椅的輪子衝下了一節臺階,立馬失去了平衡往下頭滾去。
葉晟唯飛奔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他立馬伸出手去一把拉住方萍的手臂。
與此同時,方嚴打開了方家的大門,軍區大院裡的一大羣人結伴前來,各個微笑着和方世國問好。
壽星方世國就站在玄關不遠處,滿臉微笑的同衆人打着招呼。
“感謝大家過來參加我這個老頭子的壽宴,來,都進來坐吧。”
方世國的話音剛落,那邊的樓梯上就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緊接着,一個摔得變了形的輪椅滾到了他的腳邊。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尤其是方家的人。
方世國和方嚴兩個人面對面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方嚴便飛快的朝着二樓奔去。
剛剛進來的一衆人也紛紛擡頭看向那邊的二樓,只瞧見葉晟唯一雙手抓着方萍的手臂,方萍大半個身子都吊在他的身上,滿臉都是驚慌失措的表情。
“這是鬧得哪一齣?”
楊延沒忍住,在一旁懟了懟雷子琛的手臂,輕聲問道。
可是雷子琛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邊哭喊着跑出來的香姨已經向大傢伙解釋了一切。
香姨後知後覺的跑了出來,看到方萍差點掉下去的一幕,她嚇得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萍兒,你怎麼這麼傻呀,你幹嘛要跳樓呀!”
跳樓……
大院裡的大傢伙面面相覷,眼中都閃動着好奇的精光,但是面上卻一個個的擺着一副正經臉,好像絲毫不關心二樓的事情一樣,只有那豎起的耳朵和是不是瞟過去的眼神出賣了一切。
方世國此刻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最開始他看到輪椅的時候是擔心方萍的安危,現在見她沒有什麼事情,自然就擔心起自己的面子來。
他怕香姨會繼續說什麼話,就想要上去組織,可哪想到已經來不及了,香姨哭的忘我,一骨碌就把事情給抖了出來。
“萍兒,就算小唯不聽話你也不該這麼傷害自己呀,他只是被方文熙那個小狐狸精迷了心智,你不該放棄他,更不該放棄你自己呀!”
被小狐狸精迷了心智?
這句話聽得可真是耳熟的很。
安然站在雷子琛的身邊,看着眼前的一出鬧劇,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這個笑容沒能逃過雷子琛的眼睛,他低頭問她,“笑什麼?”
安然搖了搖頭,淡淡道,“沒什麼,只是看着曾經被加諸在我身上的詞彙被用在了方小姐的身上,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終於脫離了那個火坑。”
幸好,她已經和葉晟唯離婚了,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和葉晟唯以及方家這些噁心的人有任何的牽扯。
雷子琛笑着伸手攬過她的肩膀,看起來是個把她護在懷裡的動作。
而此時的二樓,方文熙也臉色慘白的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她還沒來得及詢問方萍的情況,擡頭便對上了方嚴責備的眼神。
方文熙心頭一緊,低頭看向樓下,見到玄關處站着一堆的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軍區大院裡頭的,方世國的那些戰友們……
她嚥了咽口水,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
方世國是個愛面子的人,他們這件事情怎麼說都算得上家醜,鬧到衆人面前,那豈不是讓整個大院都看了方世國的笑話?
要是方世國不高興的話,她和葉晟唯要結婚的事情也會變得更加難辦吧?
該怎麼辦纔好呢?
方文熙正焦急的想着辦法的時候,那邊死裡逃生的方萍卻已經緩過神來。
她一雙手抱着葉晟唯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或許是地上香姨的哭聲感染了她,她也跟着哭了起來。
“小唯,你拉住我幹什麼?你乾脆讓我死了算了,我纔不要活着看自己的寶貝兒子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裡你,你放開我,你讓我去死!”
她嘴巴里頭雖然一直喊着要去死,但是手卻一直摟着葉晟唯的脖子,根本就沒有放鬆一點點。
而葉晟唯自然也不可能鬆手,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耳邊充斥着女人的哭聲,周圍是一片凌亂的場面,可是他的眼神卻落在下頭人羣中的安然身上。
她今天可真好看,她靠在雷子琛身邊的動作溫柔又可人。
葉晟唯忍不住去回憶,以前她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那麼乖巧可愛的模樣。
安然當然無心去看葉晟唯,對於方家的這些鬧劇她着實提不起什麼興致來,或許是因爲以前自己跟方萍已經鬧夠了,如今看她和別人鬧,竟然也覺得平平無奇。
無非是一場毫不顧忌顏面的撕逼,最後丟的,還是他們方家人的臉。
不過可惜,每次方萍都無法意識到這件事情,就好比現在,方世國的一張老臉都快黑成了煤球,他的女兒方萍卻仍然沒有察覺到,只是抱着自己的兒子以死相逼,妄圖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葉晟唯。
“小唯,今天我就要你說清楚,你到底是要我這個媽媽,還是要方文熙那個賤丫頭!”
方萍氣勢洶洶的看着葉晟唯,而他只是抿着脣,沉着臉色壓抑着聲音道,“媽,不要再鬧了。”
這個樣子,是他真的生氣了。
相識五年,安然到底還是摸清了葉晟唯的一些脾氣秉性的,他生氣的時候總是喜歡一個人悶着臉。
一旁的方嚴看了一眼樓下的衆人,也站出來道,“大姐,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你收斂一些,有什麼事情,等到客人們走了再說。”
方嚴的聲音壓得比較低,因爲這種話實在是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
可是瘋狂狀態下的方萍怎麼可能顧忌那麼多?
她當即瞪向自己的弟弟,“爲什麼要等到客人走了再說?就現在說清楚,我要讓大傢伙都看着,我這個兒子今天是要選擇生他養他的親生母親,還是要跟那個方文熙那個臭女人雙宿雙飛!”
方文熙皺着眉頭看着近乎癲狂的方萍,心頭一陣慌亂。
她本來可沒有想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就算是要當着衆人的面承認她和葉晟唯的關係,那也要像雷子琛那樣由葉晟唯親口告訴大家他們馬上要結婚的事實,而不是像這樣,由着方萍大吵大鬧的喊出來,讓所有的一切看起來像個笑話!
爲了防止事情變得更加的糟糕,她只能站了出來,一臉委屈的看着方萍。
“大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你有什麼事情晚點再說,不要拿自己的身體來開玩笑,你這樣,我和小唯怎麼能安心。”
方文熙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蒼白的小臉格外的惹人疼惜。
她完全表現出了那個善解人意卻因爲身份的關係無法和相愛的人走到一起的可憐角色,而方萍也繼續無腦的做着那個要棒打鴛鴦的噁心婆婆。
“你給我閉嘴,要不是你這個女人我的兒子怎麼會鬼迷心竅,他怎麼可能這麼對我,方文熙,我們方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你?我們養你這麼多年,到頭來,你就這麼回報我們的嗎?你勾引你的外甥,你到底還要不要……啊!”
方萍話還沒說完,葉晟唯突然轉了個身,將懷裡的她一把丟給了地上的香姨,那麼高的距離,他也根本沒有估計方萍會不會摔疼。
“夠了,媽,不要再說文熙一句!”
方萍的身體摔在了香姨的身上,雖然沒有直接接觸到地板,但是她受到的驚嚇卻是不小。
最重要的是,她從沒想過葉晟唯會把自己丟下來……
“小唯……”
她驚訝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睜着一雙驚恐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