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借酒澆愁,那是爲什麼?”
雷音倒是來了幾分興致。
章沐白咬了咬脣,“今天姚七那個小丫頭過來的,拿着自己的產檢報告過來說了一些很是難聽的話,給我姐姐氣到了,當場就砸了不少葉晟北買的名貴古董,雖然言語上她算是將那個小丫頭說的啞口無言,但是實際上,她也是真的吃了不少的氣,等姚七一走,她就開始把自己關在酒窖裡頭喝酒了,我們在外頭怎麼叫她都不肯開門,我怕她一個人出什麼事情……”
雷音聽着微微蹙起了眉頭。
“現在這世道,正房沒去找小三麻煩,這小三反倒囂張的找上門了?”
章沐白無奈的嘆了口氣,“要說姚家那位小姐,是個獨生女,自小被家裡慣着,這次出了這事消停了幾天,但是現在看到姐姐姐夫離了婚,怕是不知道多高興,覺得姐夫馬上要娶她了,所以就帶着孩子上門來耀武揚威,可要我說,姐夫又不是傻子,他是斷不會娶這個被衆人指責的小三的。”
“哦?章二小姐如何知道葉先生怎麼想?他要是不喜歡的話,也不會爲了那個丫頭做對不起慕名的事情吧。”
“我聽說,他們兩個人不過是酒後亂性,唯一的一次罷了,懷孕只是湊巧,只是姐姐性格太烈,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非要立馬去跟姐夫離婚,連跟家裡都沒有商量,爸爸這兩天還在爲這件事情發脾氣。”
雷音靠在車窗邊的軟皮上頭,看着窗外的夜色沒有說話。
章慕名的性子就是這樣,知道她聽從章程的話嫁給葉晟唯的時候雷音就有些驚訝,不過雖然走上了聯姻的路,但是她到底還是沒有徹底的磨平自己的個性,最後這般收場,倒也算是揚了她那點子驕傲和任性。
車子到了上回來的別墅,雷音下車去了那個地下的酒窖門口,敲了敲門。
“慕名小丫頭,打開門,姑姑過來陪你喝酒了。“
在裡頭的章慕名聽見雷音的聲音,開口應到。
“姑姑怎麼過來了?”
雷音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身體依靠在門邊。
“聽說你家裡有個好酒窖,所以想過來討杯酒喝。”
雷音自小愛喝酒,這一點大院裡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且她酒量很好,就是大院裡頭的男人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她的。
章慕名自然知道這一點,她更知道今天雷音過來,根本就不是爲了酒,而是爲了她。
大概是章沐白讓她過來的吧!
那丫頭,最喜歡做這種事情了,看起來是對誰都好,但是實際上,心裡頭卻永遠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盤。
不過儘管看的十分透徹,章慕名還是起身去打開了酒窖的門,讓雷音走進來。
雷音進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章沐白。
“章二小姐不過來一起喝一杯嗎?”
章沐白沒有動作,只是擡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
章慕名擺擺手,“無妨,進來吧,我們家還不少一點讓你喝的酒。”
聽見她這麼說,章沐白才擡起步子走了進來。
她們兩個人進來之前,章慕名自己一個人已經喝了不少了,腳步已經有些虛浮,她走回自己剛剛坐的地上,那裡鋪着柔軟的毯子,坐着很柔軟也不會覺得太涼。
雷音和章沐白跟過去也坐在了地上。
章慕名指着周圍的酒架。
“這裡的酒,姑姑隨便挑喜歡的拿着喝吧。”
雷音起身去拿了一瓶,然後走過來打開給自己和章沐白一人倒了一杯,“慕名丫頭,爲了一個男人借酒澆愁,你這樣姑姑可不太高興。”
章慕名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姑姑這麼說,慕名委實有些委屈了,我喝酒,可不是爲了葉晟北那個沒用的男人!姑姑,我是生氣,你說姚家那丫頭不過是個毛才長齊了的小丫頭片子,現在搞的好像是跟我平起平坐似的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真的是好氣的!”
說着,她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
三個女人一起喝着酒,話都不多,最後先倒下的自然是章慕名,畢竟她是帶着情緒喝酒的。
雷音也喝了不少,大概是聽了章慕名的事情想到自己最近的煩心事吧,一來二去也幹了幾瓶紅酒。
而一旁的章沐白,卻只是當個陪客,沒怎麼多喝,所以到了這會兒仍舊清醒着。
當然,她這麼做也是故意。
假如她還像是第一次那樣醉的不省人事,那還怎麼套雷音的話呢?
“姑姑,您怎麼喝這麼多酒?姐姐是借酒澆愁,姑姑不必陪她醉着,還是身體要緊。”
雷音將杯中的半杯紅酒乾了,身體依靠在身後的酒架上頭。
“她是借酒澆愁,我又何嘗不是呢……”
或許是因爲酒窖裡頭的氣氛正好吧,雷音一下子也沒有想那麼多,沒想章沐白是什麼人呢,沒想她是不是對雷子琛有其他的心思,就那麼直白的將有些話說了出來。
“姑姑愁什麼?我看姑姑剛剛回國,這雷家還是一如當年甚至比當年還要風光,姑姑作爲小女兒,自己的丈夫又是回國的外交官,我看是沒什麼可煩心的事情纔對啊。”
章沐白一點點的引誘着她的話,一邊還給自己和她倒酒。
雷音倒是來者不拒,章沐白倒了,她就仰頭喝乾淨。
“是呀,本來確實沒什麼煩心事的,但是誰想到一回國,我最疼愛的小外甥就給我整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老公和女兒還沒回來呢,我現在都不知道他們回來之後,我該怎麼和他們說這件事情。”
雷音最近都在煩着這事情,眼看着蔣成書和雨詩就要回來,她還沒想好,怎麼告訴他們安然現在是子琛媳婦兒的事情!
這話落在了章沐白的耳朵裡頭,自然便添了幾分探尋的心思。
“哦?雷姑姑,子琛向來沉穩懂事,又怎麼會給您惹麻煩呢?”
雷音笑而不語。
儘管有些微醺,但是安然的事情,她仍舊不想說出來。
章沐白見套話失敗,忙又扯上了其他的話題。
“姑姑,最近總不見子琛,想必是一直在醫院裡照料着雷夫人的那位哥哥吧?”
雷音點點頭,“嗯,這些日子我也很少見他,他不是在公司裡頭,就是在醫院,雷家不過是他晚上回來休息的地方罷了。”
“唉,當真是世事無常,我們家那傻丫頭薩對她的安齊小哥哥算是一往情深,可誰曾想那麼漂亮善良的男孩子會得那樣的病……”
章沐白一副感嘆的模樣,對面的雷音臉上卻似笑非笑,不知道是認同還是不太樂意。
“他很善良嗎?”
漂亮她倒是知道的,回了雷家之後,自然也在老爺子老太太的帶頭下看了點《那些年的舊時光》,安齊長得很像當年的那個女人,雖有些男生女相,但是舉手投足間卻並不顯得娘氣。
但是要說起性格……雷音仔細一向,腦海中當真是無法挑出那孩子的錯處來。
在蔣家的那幾年裡頭,如果說安然算是插在她心頭的那把刀,那麼安齊就是立在邊上的一顆小刺,只有碰到的時候纔會稍微有些疼,但是想要剔出來,卻是比拔了一旁的刀子更加難。
他從小腦袋就不怎麼好使,到他們家的時候也有十來歲的光景,看起來卻和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沒什麼區別,瞧着也算是純真無暇,但是因爲有那層關係在,雷音終歸是提不起來喜歡的興致,就連“善良”這種褒義詞,她也不曾想過用在那兩個孩子的身上。
章沐白聽見她這般問,心頭頓時沒了底。
本來她就對安然和雷音之間的關係好壞有所猜測,但是就算是真的有什麼過節,大概也是安然和雷音之間的過節,因爲安然的性子倔強,得罪人是有可能的,但是像安齊,別說性格本身就不太容易跟人家起衝突,因爲他腦子不太好使的原因,就算他一時口誤說錯了什麼,大家也會輕而易舉的就原諒了吧?更何況,雷音還是比他們兩個人年長許多的長輩。
但是從她剛剛的語氣看來,雷音對安齊的態度似乎也並不是很好。
那麼,究竟是因爲什麼呢?
爲什麼雷音會這麼不喜歡安然和安齊兄妹倆?
按理來說,這雷音一走十年,之前安然他們兄妹又一直在國內,要真有過節,也是在十年之前了,那時候安然他們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一個理智的大人同兩個十幾歲的孩子計較成這樣?
章沐白想不明白,但是接下來的話卻也不敢繼續這麼隨意的說下去,掂量了半天,纔回答道。
“姑姑問我,我倒是不太清楚了,我和安然小姐還有那位安齊小哥哥也不是很熟,不過因爲薩的緣故一起吃過一次午飯,對於他,多數是薩在我耳邊吹得風,聽來的居多。”
雷音臉上仍舊掛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因爲醉酒有些迷離。
“你身邊的那位小丫頭,我看對安齊倒是真心實意,但是恐怕,要傷心一場了。”
“爲什麼?”章沐白擡頭,眼中有些錯愕,“難道真的如同外界猜錯一樣,安齊他……無法醫治了嗎?”
最近網絡上關於安齊的報道雖然越來越少了,但是還是有些小媒體的記者們挖不到什麼大新聞,就天天追着這點小事,章沐白也刻意關注了一下,有人說《那些年的舊時光》劇組男二已經更替,那位新晉小鮮肉怕是活不長久。
但是這些薩也看到了,她卻不以爲意,完全是一副安齊一定能好起來的自信模樣,以前她一有時間就來找她,現在倒成了一有時間就去軍區的醫院,她們兩個人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面了,聯繫都只能靠着通電話。
雷音搖晃着手中的紅酒杯,隔了半晌才道。
“倒也不是沒法醫治,只是……唉,怪就怪在,他生了個那麼奇怪的血型吧,手術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供血量卻達不到要求,所以一直拖了這麼多年,他那點兒小心臟病也沒有徹底的治好。”
“血型?究竟是多奇怪的血型,竟然是雷家想辦法都弄不到的嗎?就算是熊貓血,也不是努力和金錢都辦不到的事情啊。”
“熊貓血算什麼?你可以去查一查,這D缺失型的血型有多麼的稀有……”
雷音笑着將手中的紅酒仰頭喝了下去,她是深知這個血型的難得的,自從雨詩的第一次體檢檢查出這個奇怪的血型之後,雷音就去查閱了很多的資料,還隨時關注着各個國家的血型庫,每一年的更新資源她都有,但是真正記錄在案的這類血型的人士真的是少之又少,全球每年就那麼十幾二十個,新添的數量更少。
大概是因爲都是稀缺血型,這些人活的格外的小心翼翼,雷音層試圖用金錢引誘他們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工作,爲的便是養一個人在身邊,若是雨詩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也不用太着急輸血的問題,但是並沒有人願意那麼做。
錢固然誘惑力很大,但是生命的價值是無法估量的,所有的人都惜命。
這樣的情況下,想要給安齊找一個能夠隨時準備在手術過程中準備輸血的人員,真的太難了。
她捨不得讓她的雨詩去冒險,別人也是一樣……
章沐白看着漸漸起身往外走的雷音,一邊小心的跟上,一邊卻是把她剛剛說的話記在了心裡。
……
就在雷音在章家喝着酒的時候,軍區大院裡頭躺在自己牀上失眠的雷子琛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趙家那邊打過來的,讓他明天晚上回家吃個飯。
現在這種時候,雷子琛原本是不太願意去的,但是想到自己離開醫院的時候,安然那悶悶不樂的模樣,他想,帶她出去散散心也好,成天悶在這醫院裡頭,聞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又看着安齊的身體沒有什麼起色,她估計也難受的很,出去走走,總是有些好處的。
於是,他便應了下來。
第二天上午是週末,雷子琛仍舊不用去公司,所以在雷家吃了早飯便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