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琛坐在那邊的沙發上把頭髮擦到半乾,期間他一直看着才換上的安然,那眼神太專注,即便是在後背,安然也感覺到了。
因爲他一直看着,安然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
雷子琛擦乾頭髮用了十多分鐘,安然聽見他又走回浴室裡頭,應該是把吹風機放回去了。
緊接着,腳步聲漸漸的近了,他終於走到牀邊,掀開了杯子的一角,躺到了安然的邊上。
他離得很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倆上,但是似乎是害怕吵醒她,一直小心的壓抑着自己的呼吸,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
下一秒,男人溫暖的之間突然撫摸上了她的臉頰,安然努力壓抑着身體想要顫抖的感覺,但是胃裡突然的一陣絞痛卻叫她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幾乎是微不可察的動作。
但是因爲兩個人的距離太近,雷子琛又從未抽離過自己的眼神,所以還是看到了這一幕。
他微微蹙眉,輕輕的喊了她的名字。
“安然?”
安然並不想睜開眼,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在故意裝睡,於是她翻了個身,準備假裝只是睡夢中的一番糾纏。
可是她動了動身體,正準備翻身的時候,男人的手臂突然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阻止了她翻身的動作。
“怎麼還沒睡着?是在等我嗎?”
他似乎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還沒有睡着的事實。
安然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竟然連在他面前耍這點小手段都失敗了。
她在男人的懷裡睜開了眼睛,閉了許久的眸子像是被水洗過一樣,黑的發亮,她又微微嘟着嘴巴,咬了咬自己的下脣。
模樣有些示弱,可憐巴巴的惹人心疼。
“生氣了嗎?因爲我這麼晚纔回家?”
雷子琛臉上帶着清淺的笑意,但是安然卻沒有錯過他眼底那一抹異樣的情緒。
本來她想,或許是雷子琛忙着工作沒有看到微博,所以纔會像個沒事人一樣跟自己說話,但是看到那一抹異樣之後,她覺得自己不該繼續這樣給自己找藉口了。
雷子琛就是知道的。
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想到這裡,安然便忍不住氣惱,她輕輕的推了推男人的胸口,想要將自己的身體抽離出來,但是雷子琛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怎麼了?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安然仍舊不說話,固執的重複着推他的動作,但是男人的雙手就像是堅固的牢籠,將她圈在懷裡,讓她完全沒有辦法動彈。
“對不起。”
安然擡起頭,執拗的看着他,“那你說說,你錯在哪裡了?”
雷子琛想了想,薄脣輕輕的抿着,“我下午離開公司真的是很突然的事情,中午吃飯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後來在外頭一直很忙也沒有時間給你發消息,然後又回來的有點晚了,對不起,媳婦兒。”
安然知道,驕傲如雷子琛這樣的男人能說出這些話已經很不容易了,她的理智告訴她應該要知足。
但是又有哪個女人能在鬧脾氣的時候還保持着理智呢?
她氣他對微博的事情隻字不提!
她更氣自己開不了那個口!
“你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吧?也對,你怎麼會有錯呢?”
安然的語氣並不好,胃痛和心裡的委屈糾纏着,讓她根本沒法好好的開口說話。
雷子琛微微皺起了眉頭,眼神中似乎有些許的慍怒,但是看着安然的時候,那神色又被壓了下去。
“不管有沒有錯,只要媳婦兒覺得我有錯,那我就是真的有錯,這是真理!”
他故意開玩笑的說道,但是安然卻笑不起來,她猛地身手推了一把面前的男人。
而雷子琛也沒有意識到安然會這樣,手上一下放了鬆,竟然就這麼讓她退了出去。
兩個人中間隔開了一個人的距離,動作卻同時愣在了那裡。
雷子琛沒想到她會突然出手,安然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突圍成功。
尷尬在空氣中蔓延着,安然別過頭,不去看雷子琛詢問的眼神。
“除了那些,你沒有什麼別的要和我說的嗎?”
雷子琛收回了僵在空氣中的雙手,眉眼間有些些許的不耐煩。
本來今天晚上見到雷音的複雜心情就讓他的情緒一直處於奔潰的邊緣了,沒想到回家來又看到安然這個樣子!
“你想要聽我說什麼?我只是沒有提前和你說而已,但是你發短信之後,我也跟你說過了會晚點回來,這麼小的事情,你至於發這麼大的脾氣嗎?安然,以前你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安然猛地回過頭,臉上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我變了?我在跟你無理取鬧嗎?”
雷子琛別過頭,不去看她的眼睛,“我沒有這麼說,但是就事論事,你自己想想你該不該爲了這麼小的事情跟我鬧脾氣,我今天一天已經很累了,你就安安靜靜的睡覺不好嗎?”
“是,你是你挺累的。”
安然嘲諷的笑起來,“每天那樣在兩邊周旋卻是也很累!”
她說完之後直接翻身從牀上跳了下來,顧不得動作太快引起的胃裡的不適,直接赤着腳朝着門口走去。
雷子琛原本被她那句話說的摸不到頭腦,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問他是什麼意思,就見她這般赤着腳踏在地板上,頓時生氣起來。
“你幹什麼去?”
“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裡,我去小齊的房間睡。”
安然頭也不回的出了門,房門被狠狠的摔上,啪的一聲響,二樓的地面彷彿都震了一震。
雷子琛原本都已經下了牀準備追上去的,但是看到她發那麼大的脾氣他突然又停住了腳步。
是他最近太寵着她了嗎?不過是一天晚上回家晚了就這樣?而且他回來的時候連十點鐘都沒有到!
雷子琛心頭煩的厲害,也沒有繼續出去追安然,而是轉過身,走到那邊的沙發邊上,打開面前茶几裡頭的抽屜,從裡頭拿出了自己的煙盒。
這盒煙放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他一直沒有動過,因爲安然在,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實在是太糟糕了,他想要抽一根,反正孩子一時半會也要不到了!
他自暴自棄的想着。
點燃了手中的香菸,他猛地吸了一口,但是不知道是因爲心情太糟糕還是因爲實在是太久沒有碰着東西,如今吸到嘴巴里頭的煙竟然有股奇怪的味道,讓他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想要將它摁滅在面前的菸灰缸裡頭。
但是他忍住了那種衝動,又固執的吸了幾口,知道一根菸去了一半,那種感覺才慢慢的找了回來。
吞吐的雲霧將他的五官變得模糊,卻也讓他一顆焦躁不安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生氣離開的安然的狀態也並沒有好到那裡去,她把門反鎖了,自己一個人所在安齊的被子裡頭,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這個晚上,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安然不想看到雷子琛,便把鬧鐘調的提前了半個多小時,等雷子琛下樓的時候,她已經離開去公司了。
安然覺得,夫妻兩個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就這一點不好,生活上的不愉快很容易帶到公司去。
她一路上都在調整着自己的情緒,等到差不多了的時候,才下車上樓,但是到了設計部的時候,她卻發現辦公室裡頭一個人都沒有。
她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和日期,突然想起來,今天似乎是週六……
安然有些頹然的嘆了口氣,又轉身離開了公司,她不想回家,便打算直接去傅茗惜醫生那邊。
路過趙清泠的醫院的時候,安然的車速不由的慢了許多,大概是因爲昨天晚上的夢境,她今天難得想到了蔣俊恩。
安然把車子停在路邊,靜靜的發了一會兒呆。
因爲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她這個時候去了只怕會耽誤傅茗惜給別的病人看病的時間。
所以安然並沒有着急。
車窗突然被人敲響了,安然偏過頭,眼神晃了幾秒鐘,終於找回了焦距。
蔣俊恩?
安然覺得自己有點自討苦吃。
她明明不想見到蔣俊恩,卻偏偏選擇了停在這裡發呆,還正好被他看到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醫院對面的咖啡廳裡頭,是靠窗的位置,安然只要一偏頭,就能看見外頭車水馬龍的街道。
東西是蔣俊恩點的,他給自己點了一杯藍山,給安然點了一杯果奶。
安然接過來,沒有說什麼,就這吸管喝了起來。
“怎麼到醫院裡頭來了,是來找趙醫生的?”
安然並沒有看他,“你上次說趙醫生以後會是你的夫人,那話是認真的嘛?”
“安然,你現在是在關心我的事情嗎?”
蔣俊恩的語氣中有些笑意,似乎因爲安然的提問很開心的樣子。
安然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覺得可能嗎?蔣俊恩,咱們之間可不是什麼互相關心的關係,我只是沒有什麼話可以和你說,只能問關於趙清泠的事情罷了。”
蔣俊恩並沒有在意安然的語氣和彆扭,只是笑着看着她,那眼神,完全像是看着自己可愛的小妹妹,似乎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和胡鬧。